但很快,有一道响亮的声音却将那海浪声都遮掩了过去。
“啪!”
大拇指还戴着一枚银色家族戒指的手掌,重重地扇在了男人的左脸上。顿时,男人被这耳光扇得脸都跟着一偏,黑发也随之一乱,遮住了他的面庞,模糊不清。
“蠢货,你怎么敢的!”
老人已将近六十,银丝掺在乌发中间被整齐地梳在脑后,因着扇人的动作而散落几缕。他狠厉地瞪着这个跪在面前的男人,恨不得直接叫人将他绞死。
“我让你过去谈判,你过去给我杀人?那可是于景焕!于塍唯一的孙子,薛理的外甥!你有几条命够抵的?真以为我能给你兜底吗!”
“孟骞尧,你还想不想当这个继承人了!”
第57章 小村姑也会深夜找
人连麦吗?“你好,……
“孟骞尧,你还想不想当这个继承人了!”
孟钊赫气得胸膛都开始剧烈起伏,他没想到,悉心培养了两年的儿子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甚至还是为了一个女人!
孟钊赫承认,这次特地派孟骞尧去谈判,他不单单是准备让孟骞尧正式在外界露面,向他们宣布他是他未来的接班人,他也准备用这件事作为对孟骞尧继承他所有家业的最后一道考验关卡。
考验他在面对曾经毁了他容貌,差点断了他的腿,和他有夺妻之仇的人时,还能不能保持理智,以大局为重,完成他嘱咐的事情,最大化为家族谋取利益。
当然,他也不是没想过孟骞尧会不会冲动之下做出什么,所以他还特地让他的贴身助手跟在他身旁。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孟骞尧他竟然会直接开枪杀了于景焕!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他杀了!
他疯了吗?
他是真以为他肯定能把他保下来吗!
孟钊赫是两年前意外找到这个私生子的……说是私生子,也不准确,因为在一连娶了五个老婆,生了七个孩子后,他才发现——
这些废物玩意儿没有一个是他亲生的,他的精子存活率低得可怜,那些女人一个个全都串通好了。前一个离婚了就跟他要结婚的下一个说,叫她去找其他人生孩子装作是他的。说什么这样既能巩固地位,大家手里也都有各自的把柄,未来就可以坐等他死掉,一起分割家产。
要不是五年前,他新娶的那个模特没有听他前妻的话,找跟他身高体型血型都一致的人做试管。而是自个儿出轨找了个祖上有黑人血统的野男人生孩子,生出了个黑皮儿子,他还不知道自己竟然这么多年都给别人当爹!
五年前那场噩梦,孟钊赫已经不想再提了,任谁老年得子得了个黑子,还发现前六个孩子全他爹的不是自己的,都会被气得当场吐血。
不过好在他一直乐此不疲地在外面找女人,没想到最后还真给他找了个沧海遗珠出来。
一个他三十五岁时,出差到华国后,跟某个早就记不住姓名的女人一夜情之后的产物。
一个他找了无数个鉴定机构鉴定过的,实实在在跟他有血缘关系的,也是唯一有血缘关系的儿子。
孟钊赫看着面前这个沉默不言的儿子,想到他做的事情,有那么一瞬间是真的想直接掐死他这个没用的东西,可到最后还是所剩无几的血脉维系让他忍了下来。
这是他唯一的儿子,真要是把他弄死了,那他可就真绝后了。
孟钊赫清楚,就算是他现在再找无数个女人做试管,能成功的概率也很小。更何况他能不能活到新孩子长大的岁数都是个未知数,更别说将家产托付给他们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
他不相信他能再找人生出一个孟骞尧。
“孟骞尧,你给老子说话!”
没有得到孟骞尧的回应,孟钊赫抄起桌上的戒鞭就猛地要朝他的脊背甩过去,却在这时。
孟骞尧一把抓住那戒鞭,缓缓抬起头看他。
孟钊赫刚才那个耳光一点力道都没有收,孟骞尧脸上是一个明晃晃的红肿巴掌印。但即便这巴掌印再怎么鲜红骇人,却依旧遮掩不住他左脸那交错的,以倾斜的≠符号呈现的三道疤痕。
像是被人用刀尖用力划过一样,即便过了这么久,却还是留下了不可泯灭的痕迹。
“干什么?孟骞尧你翅膀硬了是不是!”见孟骞尧抓住戒鞭,孟钊赫沉着脸骂道。
见他恼怒,孟骞尧却依旧面不改色。即便刚才被人扇了一巴掌,他也没有任何的失态,神情是仿佛一滩死水般的沉寂,叫人一眼看不到底。
他挺直脊背,微微昂起头,那张本该温润如玉却因为左脸上的疤痕而显得可怖的面庞,因为光影的角度,一半在明,一半却在压抑的暗。
他开口,语调平静得好像昨天目眦欲裂开枪的人不是他一样:
“我没有在维伊黎的海域动手,是等到公海才开了枪。”
“对于景焕开枪的时候,我戴了面具和假发,改变了正常说话的音色。”
“下了船之后,我第一时间让人销毁游轮和所有的监控录像。”
“推出来的替罪羊也不是随便找的,他这五年贪污的数量起码有五个亿维币。”
“以及,我们下一季度承办了维伊黎未来一年外贸的出口海运,没有证据,维伊黎政府不会任由他们找事。”
“而且最重要的是。”
说到这里,孟骞尧停顿了一下,他垂眸,那双狭长的瑞凤眼中,满是浓稠的黑,他道:
“于景焕掉进海里了,我没有亲眼看到他死,他可能还活着,这是我的失误。”
“……”
听到他这么条理清晰地说下去,最后还来了一句惋惜的“这是我的失误”,孟钊赫这一刻直接被他给气笑了,他也不管手里头的戒鞭了,另一只手指着孟骞尧的鼻子就开始骂。
“怎么?你还觉得很可惜是不是?说得这么头头是道,我是不是还要夸你一句啊孟骞尧!夸你好心机啊,为了一个女人,亲自动手杀于景焕,这么不择手段!忍了整整两年,连我都骗过去了!”
“爸,您说错了。”
和孟钊赫气急败坏的模样相比,孟骞尧稳定得像个没有情绪的机器,他松开握住戒鞭的手,大掌落下,抚上了自己的左侧大腿。
在三年前,那里取出了一枚子弹,后来他就成了一个跛脚。从家里走去林满杏曾经最喜欢待的那棵,已经被移栽走的杏树下的每一步,他都像是在受刑。
而在两年前,他被孟钊赫接回来,最好的医疗团队替他治疗,他终于又可以正常走路。可他依旧不能走到京市,走到他的满满面前,把她从那个贱人身边带走。
“我是为了我自己。”
少女的面庞再一次浮现在他的脑海中,一如每一个午夜梦回的晚上,孟骞尧的眸光闪过一抹柔软和思念,可一秒却又变得阴毒。他道:
“我永远记得于景焕给我的屈辱。他在我脸上留下的疤痕,还有他在我腿上射过的那颗子弹。我永远记得。”
“我必须要报这个仇,就像您说的那样,不择手段。”
孟骞尧又一次抬起头看孟钊赫,他扯开还带着掌掴后溢出血的嘴角,露出一个疯狂的笑。
可他的笑意却不达眼底,更别说那眼神阴冷晦暗得叫人不寒而栗,多看一眼就好像是被某种冷血动物盯上了一样。
“这不就是您教我的吗?只要能达成目的,怎么做都可以。”
“……”
看着那双充满了欲望和疯狂的眼睛,孟钊赫一时沉默。
他不得不承认,即便这个儿子前二十年都活在那样一个贫穷落后的地方,可基因就是基因,作为他唯一的亲生儿子,他比他年轻的时候还要有手段有本事。
如果不是于家那小子——
看着孟骞尧左脸上那交错的三道疤痕,孟钊赫到底还是起了隐忍之心。
于是,他抬起手,狠狠地又给了孟骞尧一耳光。
接着,孟钊赫沉沉地警告道:“没有下次。”
*
距离于景焕出事,已经过去了三天。
明天就是新的一年,今天晚上本该是跨年夜,可此刻于家却依旧是一片安静。
窗外是漫天飞雪,雪落在地上积出厚厚的一层。薛理一边看着雪景,一边在心里思考着将林满杏接走需要准备的事情——虽然前天他问林满杏,林满杏还没同意,说她现在还想住在这个房间里。
但是没关系,薛理想,只要林满杏愿意,他大可以让人重新装修房子,装一个一模一样的出来。
思绪这么飘着,直到听见书里那间小型会议室的房门被人转动打开,薛理这才将目光收了回来,拉开椅子坐在书桌旁。
“老爷子,你真的决定好了?”见于塍坐下后,薛理冷不丁地就这么问了一句。
其实现在再让搜救队
找下去也没用。谁都清楚于景焕生还的概率有多低,他最终的结局,不是尸沉大海,就是葬身鱼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