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今越察觉到了他的视线,一手扶着衣服,一手拉拉链上下滑动。
“很丝滑,拉链质量你不用怀疑!”
“……”
姜祈安眼睛发亮。
即便察觉这间店铺很诡异,还是抵挡不住诱惑。
他眉宇间掩不住的欣喜,最终下定决心,“都给我包起来!”
陈今越手却顿住了,看着他的眼神微妙,“你确定,要用那块古玉,换这些样衣?”
这些全都是很普通的款式,做工也不复杂,一般工厂都能生产出来,他何必砸大价钱买这些?
然而回答他的,是对方亲自上手,麻溜的将所有样衣取了下来。
那动作,仿佛生怕她反悔。
抱着一大堆衣服,姜祈安往门口走了两步,视线落在旁边厚重的落地窗帘上,“那块布匹,可以一起给我吗?”
陈今越,“???”
她紧咬着唇,想着自己如今的现状,再看向那块羊脂白玉,决定尊重他人眼光。
“可以,你看中了什么随便拿,但一经交易,概不退货!”
“好!”
姜祈安巴不得。
迅速拆下窗帘,将所有衣服包裹在里面,大步离开了。
陈今越心里愈发不安。
第一次占别人这么大的便宜。
要是不识货就算了,偏偏她清楚那古玉的价值……
她几步追出去,想加个联系方式,按照大致价值把仓库的货再补给他一些。
然而当她站在办公室门口,只看到工厂经理和一个工人在走廊里抽烟,视线时不时往这边看,明显是盯着她以防跑路。
再看电梯,旁边数字安安静静的显示着‘1’,没启动过的样子。
“你们看到有人出来了吗?”
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
那位工人叼着烟不耐烦道,“陈小姐,你别在这里装疯卖傻,我们一个鬼影子都没看见!你不是要卖古董吗?买家在哪里?”
陈今越,“……”
她记得这个人。
刚刚就是他说,大夏天生产棉服给鬼穿……
给鬼穿……
刚刚那个古装少年,陈今越本以为是人家喜欢穿汉服或玩cos……
七月盛夏,空气里翻滚着热浪,陈今越却感觉一股凉意从脚底板升起,后脖颈都凉飕飕的。
她退回办公室,砰的一声将门关上。
坐到椅子上,她拿起那块玉佩,重新研究了良久。
确定不是从土里出来的。
眼下处境,也不会比见鬼更糟糕了,她不再多想,拨了通电话出去。
……
半个小时后。
办公室里。
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小心的拿起那块玉佩,扶了扶老花镜,镜片后面的瞳孔有些兴奋,“你这个是哪里来的?”
陈今越极其淡定,“我家祖传的,老师,您看能收吗?”
钱老头是她导师介绍的。
导师知晓她家里的情况,对她的遭遇十分同情。得知她要出古董,主动介绍了人脉。
现如今,古董圈里的水很深。
他怕陈今越徒有专业知识,做事不知深浅。
“能!”
钱老头肯定的回答了她,但没说后文,而是继续查看。
不光看,还用手细细摩挲。
像是很激动,又像是百思不得其解。
半晌,他双眼放光的看着陈今越,“恕老头子眼拙,你能告知这块玉佩背后的历史吗?”
陈今越摇头苦笑,“我爸是生意人您应该听严教授提过,他收藏这些,都是装大款,充面子,真假他都分不清,更别说历史意义了。”
钱老头略微遗憾,轻叹一声道,“这古玉据我推测,大致属于魏晋南北朝时期,但工艺水平远远领先当时,而且保存极好。你看这图案,色泽丰富而柔和,每一道纹路都浑然天成,玉龙腾跃如千军万马,象征着身份和皇权。你再看背后这个文字,极有可能是皇姓……”
但纵观历史,他从未见过关于这个字的皇姓或国号。
而且市面上,也从未出现过同时期的物品。
“您也无法鉴定时期?”陈今越不禁有些失望,“这么看来,是出不上价了。”
“糊涂!”
钱老头忍不住斥责,“亏你还是这个专业的,没出现过不代表没价值!华夏五千年璀璨文明,未被发掘的数不胜数!如果这段时期的东西面世,是揭开一段崭新的文明啊!”
陈今越,“……”
这些她当然知道。
但高尚的艺术情怀需要有丰富的物质支撑。
她现在缺钱,很缺钱。
都不敢奢求吃饱穿暖,只希望能稍稍喘口气,再找不到解决方案她要被债务压死了。
最终,她还是问出了很俗的一句话,“您能给多少?”
陈今越很清楚,古董最大的价值是其背后承载的历史意义,如果不能确定时期,价值也达不到它本身应有。
当得知钱老头也看不准时期时,她隐隐有些失望。
看来也就只有,她估算的起步价了……
“二百八吧。”
陈今越对这个数字惊疑不定,脸色难看的追问单位,“元?”
钱老头黑着脸瞪她,“你二百八十元能卖给我?二百八十万!万!难怪严老怕你上当受骗,真是个虎妞啊!”
二百八十万已经是个保守价格了。
她知不知道一个未知时代,对历史学家和著名收藏家来说,吸引力有多大?
陈今越不知道。
她只知道,有了这笔钱,就能安抚下工人了。
她今天能活着走出工厂了。
所以当钱老头认真的告诉她,这件物品很有收藏价值,问她确定要不要出时,她点头如捣蒜。
犹豫一秒都是对二百八十万的不尊重。
第3章 你到底是人是鬼?
姜祈安走出商铺,骤然感觉寒意袭来。
就像从温暖的春季,一脚踏入了凌冽的寒冬。
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有些恍惚。
像做梦一样。
可是手上踏实的触感,昭示着这件事的真实性,他确实在铺子里买到成衣了……
“殿下!您可算出来了!再找不到人,我们就要回去禀报箫将军了!”随从语气里满是慌乱。
“您真买到衣服了?就,就在这个店里?”另一名随从震惊的指着他身后的店铺。
姜祈安点头。
随从更震惊了,“可是我们大伙刚刚也都进去过,这里面分明什么都没有啊!”
姜祈安,“……”
他下意识转头看身后的商铺,门虚掩着,但里面却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楚。
刚买到东西的欣喜和激动,在这一刻消失殆尽,只感觉毛骨悚然。
紧了紧手上的衣服,“先回去再说!”
边关节节败退,父皇特意派他来北疆鼓舞军心。
来之前他本以为,见到的会是血染沙场,白骨成山。
然而刚到不久就下起了大雪,积雪封路,敌军主动退后十里,安寨扎营。
连年的战争已经让百姓苦不堪言了,这极寒一来,物资短缺,直接让他们没了抵抗之力。
就是军中将士,也有一觉睡去,第二天再也没醒过来的。
敌军是想困死他们……
姜祈安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雪上,不知道踢到什么东西,一个趔趄,紧接着一只被冻得乌青,满是冻疮的手从雪地里露出来。
“殿下!您没事吧?”随从忙上前搀扶。
姜祈安脸色苍白的摆摆手,“无碍。”
这样的尸体在来的路上他见过很多。
这场厚重的积雪下,掩埋了边关大半的百姓。
带着沉重的心情走回军营,刚到营帐外面就听见里面愤怒的呵斥——
“我看你是愈发不知道轻重了,安排他出去找物资?!他要是在这里出什么事,我们全家都得给他陪葬!”
“我又没让他去,他自己去的。”
萧小将军一脸不服气,小声嘟囔,“大雪封路,物资在城外进不来,不用等到掉脑袋。”
活得到哪天还说不准呢。
萧老将军气的脸色铁青,张嘴还想说什么,就听到账外一道清润的嗓音。
“箫将军。”
箫老将军听见声音猛的转头,“殿下!您……”
不满的指责,在看到他随从手上抱着的东西时全忘了,只是错愕道,“您上哪儿找的这些?”
承宇带了三队人马出去全城搜寻物资,一无所获。
甚至还倒贴了一些给城中的孤儿寡母。
怎么也没想到,他这个添乱的,带回了这一批罕见的成衣。
“城东那条街上有家铺子,我在里面买的。”姜祈安回答。
萧承宇快步上前,“城东?城东本就贫瘠,现在一个活人都没了,还有商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