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的可多了。
傅辞翊的胳膊好不容易摆脱了僵硬,这会子手掌一僵。
果真是亲弟弟,真“好”!
婉娘摸索着过去,阿力看到,忙过去搀扶。
婉娘拍拍阿力的手臂,打圆场:“我大儿子性子倨傲,不是个好相与的,也就我大儿媳能受得了他这臭脾气。承蒙抬爱,我相信里正定能帮自个闺女寻个更好的夫婿。”
明面上在打圆场,实际在告诉里正,大儿媳就颜芙凝一个。
他们别老盯着旁人的夫君。
周围邻居渐渐围拢起来,指指点点。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里正的面子委实搁不下。
“既如此,傅辞翊不必再当村塾的夫子了!”
他倒要看看,没有村塾的进项,婉娘一家如何生活。
丢下一句话,忙拉着闺女走。
颜芙凝喊住他:“慢着,这一旬的脩金,烦请结算下。”
里正脚步一顿,掏出一两银子往颜芙凝头上扔来。
眼瞧着就要掷到她的脑门,里正心里一阵快慰,却不想傅辞翊抬手就抓在了手心。
颜芙凝挽住他的胳膊,娇俏着笑:“夫君好厉害!”
傅辞翊将抓到的银子给了颜芙凝:“娘子收好。”
神情温柔,嗓音温润。
看得阿莺黝黑的面色越来越难看。
“怎么只一两?”颜芙凝捏起银子喝问里正。
“一月下旬给的是二两,这会子一两,已然扯平。”
话落,里正喊了闺女走了。
“一两也好。”颜芙凝放开傅辞翊的胳膊,“总算可以安心备考了。”
傅辞翊淡声:“村塾有些物什,该去取回。”
“我随你去。”颜芙凝将银子放去西厢房。
傅辞翊缓步跟着她,也进了屋子,拿起搁在桌案上的戒尺。
“此尺是从村塾拿来,该去还了。”
颜芙凝颔首:“是咱们的东西,咱们就去拿回。不是咱们的,咱们不会要。”
夫妻俩并肩出了屋子,同母亲说了声,出了院子。
傅北墨与阿力一前一后地跟了去。
“你们怎么跟来?”颜芙凝扭头看他们。
阿力:“夫子今后不去村塾了,我与北墨就不必送饭,咱们再去走走那条路。”
傅北墨:“主要还没抓过螃蟹。”
颜芙凝轻笑出声:“原来北墨记着这事,可如今已不是吃蟹的时节了。”
傅北墨:“以后再抓,那边有池塘有小溪,好玩。”
傅辞翊淡声道:“池塘小溪,只要注意安全,时常可玩。”
傅北墨这才高兴起来。
四人有说有笑地到了村塾。
看门的徐家老夫妻听说夫子今后不再是村塾的夫子,皆眼泪汪汪的。
“夫子那么好,怎么说辞就辞了呢?”徐大娘叹息。
傅北墨嘟囔:“里正闺女喜欢我哥,一定要嫁我哥,我哥不同意,就被辞了呗。”
徐大娘这才反应过来:“我说里正闺女怎么老来送饭。”
颜芙凝宽慰她:“大娘莫伤怀,大家同住在这一片,往后总有机会再见面的。”
徐大娘点了头,领着他们去屋子里收拾物什。
第165章吾妻甚美
傅辞翊搁下戒尺,取了自己的书册与笔墨,走到教舍外,环视一周。
屋内,徐大娘指着床上的被褥:“这些是专门给夫子与娘子定制的,娘子带回去吧。”
“谢谢大娘!”
颜芙凝将棉被叠好,底下垫的床褥也叠好,一并用床单包裹起来,四个角两两对角打了结。
这一只大包袱由傅北墨与阿力合力抬着,她自个则抱着两只枕头,三人出了屋子。
傅辞翊转过身来,见状,不禁开口:“被褥也可带回?”
颜芙凝眉梢一挑:“那当然,咱们还没睡过呢。”
觉得话有歧义,容易叫某个迂腐的古人产生不好的误会……
她忙解释:“我的意思是被褥都是新的,本就是村塾给你定制的,自然是咱们的。”
徐大娘也出了屋子:“对,本就是给夫子与娘子的。”
傅辞翊唇角微勾。
的确,他们还没睡过。
与徐家老夫妻道了别,四人踏上回家路。
微风拂面,鸟鸣耳畔,岸边的绿柳已然翩翩。
颜芙凝抱着两个枕头,脚步轻快。
举目望去,春景澄明,内心亦明亮不少。
低首细瞧,阡陌之上竟有小花簇簇。
“傅辞翊你看,地上有小花,你好好准备秋闱,将来必有锦绣之路。”
眼前的少女眉眼生动,嗓音娇软,语气活泼。
傅辞翊唇畔漾出笑意。
她用阡陌小花来譬喻他将来的锦绣前程,甚有智慧。
此刻的她浑身散着光,仿若先前退他亲事的女子,不是她一般。
颜芙凝没听到男子回应,以为他还在为被辞伤怀,遂又劝:“脩金一月才五两银子,咱们进山采灵芝,一朵灵芝少说也能卖五两了。灵芝虽难寻,寻个几日也就有了。在村塾教书,时间都耗费在那,你最主要的任务是考科举……”
她话还没说完,傅辞翊清冷出声:“颜芙凝,适才的你甚美。”
颜芙凝转回身看他:“我本来就长得好看!”
什么人呐?
她一直都很好看啊!
听他的口气,只有适才美。
傅北墨忍不住吐槽:“哥哥眼真瞎,今日才发现嫂嫂好看吗?”
阿力轻笑摇头:“夫子的眼不瞎,否则怎么知道里正闺女丑呢?”
傅辞翊任由他们怎么说自己,此刻的脾气出奇的好。
颜芙凝瞪他一眼,对阿力道:“今后他不是夫子了,咱们换个称呼,省得里正他们借此来羞辱。”
阿力:“那我就唤公子。”
颜芙凝同意,傅辞翊便无意见。
四人回到家,将物什全都放去了西厢房。
见暮色渐渐四合,颜芙凝吩咐:“北墨阿力,你们去地里摘些青菜,再拔个萝卜。”
两少年应声而去。
傅辞翊则坐到书案前,开始写字。
这时,傅南窈一瘸一拐地进了西厢房,看床上有新被褥,不禁伸手摸了摸:“还挺软乎。”
“是你哥刚当夫子时,村塾的徐大娘帮忙定制的,约莫当夫子的都有。”
颜芙凝打开一个空箱笼,准备将被褥放进去。
傅南窈按住她的手,悄声道:“新被褥多软啊,嫂嫂把原先垫的换下,新的垫上去,夜里睡得也舒服。”
“原先垫得也舒服,睡习惯了。”
颜芙凝挣脱她的手,将床单解开,先把被褥放在箱笼下,再将棉被搁上头。
至于床单,她打算洗一洗,可以与家里的替换着使。
见嫂嫂一定要收起来,傅南窈心里一急,脱口道:“新的软,办起事情来,不会硌得慌。”
这话教傅辞翊手一抖,险些写错了字。
“傅南窈!”
“傅南窈!”
夫妻俩皆怒。
昨夜傅辞翊说可以教训,当下颜芙凝便教训起傅南窈。
“南窈,我与你哥的关系,我分明与你说了仔细。昨儿你说的那话就不对味了,今日你怎么愈发没脸没皮了?”
这小姑子,昨日说她与某人有亲密关系。
这会子竟说新被褥办起事情来不会硌得慌。
“你还没出阁呢。”她忍不住去拧她的脸蛋,拿出长嫂的派头来,“此般言论,你是从何听来的?”
傅南窈扯了扯唇角,想装哭,愣是装不出来,只好轻轻拍了自个的嘴。
“我错了,我被里正父女气糊涂了。”她鼓着小脸,老实道,“至于话是哪里听来的,在傅府时,话本子上看的。”
傅辞翊觉得脑仁疼:“北墨有时言行无状,那是他伤到了脑袋。南窈,你伤的是腿,你不知说话的分寸?”
傅南窈深吸一口气:“我想哥哥嫂嫂当真夫妻!”
“哥哥嫂嫂当了真夫妻,就不需要在里正父女跟前假装恩爱了。”她自觉越说越有道理,“只有真正的恩爱,旁人才无可乘之机。”
颜芙凝神情一重:“即便再恩爱,只要有人瞧上了你哥,此般事情还是会有。南窈,你莫想这些。”
“可是,可是……”
傅南窈还想再说什么,被颜芙凝抬手打断。
“当务之急,你哥的任务便是科举,等他有了权势,想怎么拿捏傅家严家都是可以。”
而她的任务便是尽到他名义上妻子的本分。
“我与你哥是不可能成真夫妻的。”微顿片刻,她声音越来越轻,“娘与北墨不知我与你哥的两年之期,南窈,你要帮我们保密!”
傅辞翊转回身去,继续书写。
只是捏着狼毫的手,紧了又紧。
见兄长对嫂嫂所言没有丝毫反驳,傅南窈的心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