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北墨哭道:“胡大海,是胡大海拿扁担打了嫂嫂。”
阿力道:“青嫂子她看到了全过程,是胡家人想绑了嫂嫂,胡阿静还想抓破嫂嫂的脸,被嫂嫂推进河里。胡大海拿扁担追打嫂嫂……”
他将那妇人所言复述了一遍,而后又怒道:“方才胡兴旺赶着牛车,说要将嫂嫂载上车,可见胡家人全都参与了这事。”
婉娘听得垂泪:“辞翊,咱们快将芙凝送去医馆。”
颜芙凝睁了睁眼,嗓音极轻:“不用去医馆,娘。”
她动了动受伤的腿脚,还能动,可见骨头与跟腱都没有问题。
只要骨头与跟腱没问题,那就没有大碍。
婉娘拍了拍床:“那辞翊快将芙凝放到床上躺着。”
“我摔倒在地,衣裙脏了。”颜芙凝抬眸看傅辞翊,小声说,“你放我下去吧,我脱了衣裳再躺。”
傅辞翊抱着她不撒手,嗓音低沉:“南窈你帮她把衣裙脱了。”
傅南窈应声,让弟弟与阿力出去,带上西厢房房门。
为方便妹妹脱颜芙凝的衣裳,傅辞翊抱着她,坐到了椅子上。
颜芙凝悄悄动了动身子,奈何某人抱着她,她动不了分毫,更遑论要下地了。
傅南窈动作麻利。
衣裙脱得还算顺利,脱鞋袜时,颜芙凝被打中的那条腿已经发肿,特别是脚后跟红肿异常。
傅南窈不小心碰及,颜芙凝便拧了眉头,不自觉地往傅辞翊怀里缩了缩。小脸贴着他的胸膛,双手更是紧紧攥住了他的衣袍。
傅辞翊眉宇紧蹙。
怀里的少女烫到都能哭了鼻子,是他见过最为娇气之人,而此刻却拼命忍着哭的冲动。
心底喟叹,自己是想过折磨她,但从未真的动手。
而胡家竟敢绑她,胡大海竟用扁担打人。
面上瞬间冷寒阴鸷密布,适才揍胡大海,他不够狠。
“嫂嫂该不会与我一般,腿瘸了吧?”傅南窈想起自己这些年来受到的嘲讽,忍不住落泪。
颜芙凝轻声道:“不会瘸的,南窈的腿也能治好。”
嫂嫂都这般了,还在宽慰自己,傅南窈的泪扑簌簌往下落。
颜芙凝轻轻拍了拍傅辞翊的胳膊:“夫君放我去床上吧。”
傅辞翊神色一重,这才将娇弱的人儿放去床上,拿被子盖好她。
“我得去讨个说法。”婉娘吩咐,“辞翊南窈,你们照顾好芙凝。”她抬起胳膊,开了门,“北墨与阿力扶我去胡家!”
门外候着的傅北墨与阿力左右扶住婉娘,三人很快出了院子。
西厢房内,傅南窈抹了泪:“嫂嫂,我去烧热水,给你烫烫脚。”
颜芙凝摇头:“不要热水,拿盆冷水来。”
“冷水?”兄妹俩惊诧。
颜芙凝解释:“肿胀部位没有骨折的情况下,在十二个时辰内冷敷,有助于收缩血管。”
院子外,婉娘走得颇快。
芙凝这孩子没有亲生父母疼爱,她这个当婆母的不疼,谁疼?
自个孩子受欺负了,她若不出声,怎配芙凝唤她一声“娘”?
思及此,她虽瞧不见,但有两少年扶着,能走多快便走多快。
很快就到了胡家。
此刻的胡家挤满了人。
婉娘听闻胡家已派人去请郎中了,可见胡大海伤得不轻。
管他伤到何种程度,婉娘朗声道:“今日我把话撂这了,你们胡家要敢再这么欺负我家人,我就跟他拼命。”
傅氏钱氏争先恐后地跑出来。
傅氏道:“你还有理了,我老头子腿断了,你们家得赔!”
钱氏道:“瞎婆娘,我家阿静这会起了高热,你怎么说?”
婉娘柳眉蹙起,她可以自己说自己瞎,但听不得有人喊她瞎婆娘。
当即厉喝一声:“放肆!”
颇有气场。
两字吐出口,她自个都惊了惊。
脑袋一疼,却是想不起什么来。
钱氏啐道:“就是瞎婆娘,也不知勾搭了谁,生了三个孩子,三个都是没爹的野种!”
循着声音的方向,婉娘扬手扇过去:“就凭你也敢骂我?”
反手又是一巴掌。
巴掌声异常响亮,钱氏双颊旋即各鼓起五指印。
眼看傅氏钱氏双双要打过来,傅北墨与阿力连忙将婉娘护在身后。
婉娘朗声又道:“我眼睛是瞎的,活着没多少意思,你们若敢再欺负我家人,试试看,大不了一命抵一命!”
现场立时鸦雀无声。
婉娘又道:“胡家绑我儿媳,胡阿静欲毁我儿媳容貌,胡大海用扁担猛打我儿媳,桩桩件件,还要细数罪责么?即便傅正青能包庇了胡家,天底下就没有王法了?”
这时,里正出来打圆场:“胡大海已断了腿,此事就这么了了吧。”
胡家人还想理论,被里正眼神制止。
今日胡家人赶的牛车是他的,事情闹大,他这个里正落不到好。
唯今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第180章面红耳赤
不多时,婉娘由小儿子与阿力扶着回去。
三人在前面走,后头李信恒追上来。
“婉娘婶子。”李信恒唤了一声,关切问,“姑娘她如何了?”
婉娘拧着眉:“受了伤,可把我心疼坏了。”顿了顿,她肃然问,“信恒,你的牛车借胡家人了?”
李信恒急道:“婶子,我怎么可能将牛车借给胡家人,这不是帮着胡家人去绑姑娘么?”
“那胡兴旺赶的牛车是哪来的?”婉娘不禁疑惑。
李信恒:“是里正家里的,咱们村只有我家与里正家养着牛。”
闻言,婉娘心里就有了个计较,原来里正与胡家串通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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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瞧着天色渐渐暗下,颜芙凝抚了抚用冷棉巾裹着的腿脚:“我还想着做香酥排骨给大家尝尝的。”
说话时,挣扎着起来。
被傅辞翊按住。
“南窈,你去做饭。”他吩咐妹妹,自己则在房中照顾颜芙凝。
“好,排骨我不会煮,我就简单蒸菜吧。”傅南窈应下,一瘸一拐地去了灶间。
这时,婉娘回来。
她先去西厢房摸了摸颜芙凝的小脸,觉得她状态还不错,放心些许。
李信恒站在门口:“姑娘,你的腿脚怎么样?”
颜芙凝也不瞒他:“估计要休养一段时日。”
“以后姑娘上哪,都得喊人跟着。”李信恒捏了捏拳头。
傅辞翊走来,拍拍他的肩膀。
两人去院中说了几句话后,李信恒便归家去了。
夜幕四合,灯火初上。
傅南窈喊大家吃饭。
傅辞翊与床上的颜芙凝道:“我帮你把饭菜端来。”
颜芙凝双手撑在床上坐起身:“我还有一条腿可用力的,我跳着过去。”
说着开始穿衣。
傅辞翊静静等她穿好衣裳,就在她那只没受伤的脚点地前,将人打横抱着出了屋子。
颜芙凝惊得瞪大眼:“你扶着我走吧,不用这般抱的。”
怪不自在的。
傅辞翊垂眸睨她一眼,不语。
好在家里人对他如此抱她,都没什么异常的反应。
颜芙凝便不多想,任由他将自己放到椅子上。
傅北墨指了指屋子角落的扁担,开始讲兄长挥扁担时如何厉害。
颜芙凝这才知傅辞翊打断了胡大海的腿。
阿力将打听来的消息说了出来:“他家请了郎中,接了骨,这几个月可以消停点了。”
“活该!”傅南窈气道,而后问,“嫂嫂把胡阿静推下河了?”
颜芙凝坦诚:“是我推的,她抓我脸。”
傅南窈与傅北墨异口同声:“该推!”
婉娘出声:“吃饭,都吃饭。”她摸索着给颜芙凝夹菜,“儿啊,多吃,受伤了就要多吃!”
“嗯,谢谢娘!”颜芙凝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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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
就寝前,颜芙凝想要洗个澡。
可她腿脚如此,怕是端不了水了,只好踌躇开口:“昨夜没洗,今天想好好洗。傅辞翊,你能帮我端些水么?”
傅辞翊没说话,直接拿起木盆出了屋子,很快回来,端了一盆水。
“热度尚可,你试试看。”
他扶她去帘子后,并拉了把椅子至帘子旁,椅面上放了干净的衣裳。
颜芙凝弯腰伸手试了试水温:“谢谢你,温度刚好。”
傅辞翊淡淡颔首,取了自己的衣裳,也去洗漱。
待他在隔间洗好回来,西厢房内还有水声。
他便等在门口。
等水声没了,他敲了敲门。
颜芙凝闻声,利索地穿好衣裳,这才对外喊:“我好了。”
傅辞翊推门而入,将自己换下的衣裳搁到一旁,撩开帘子将人抱去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