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娘,咱们去堂屋说话。”颜芙凝挽住婉娘的胳膊,小声道,“今日赚了不少钱。”
婉娘闻言欣喜,喊了傅南窈一起去堂屋。
傅辞翊端坐在窗口抄书,听她回来,抬了抬眼皮,复又垂眸书写。
四人进了堂屋,颜芙凝放下背篓,从荷包内掏出一只银锭子放到婉娘手上。
“这是夫君摘的两朵灵芝得来的钱,十两银子。”
“能干能干,我的儿媳妇就是能干!”
摸着沉甸甸的银锭子,婉娘眼含泪花。
他们家这般情况,若是没有这么好的儿媳妇,可怎么成?
激动之下,婉娘对西厢房喊:“辞翊快过来。”
待傅辞翊进了堂屋,婉娘将银锭子给他看:“你娘子赚来的。”
颜芙凝不好意思道:“娘,这是夫君赚的。”
婉娘笑道:“灵芝是你去卖掉的,就是你赚的。”
说着,让她将银子收好。
傅辞翊淡淡“嗯”了一声,撩袍落座。
这时,傅南窈看背篓内没有衣裳,遂问:“不是叫你买衣裳么?”
颜芙凝解释:“镇上没有成衣店,倒有两家布庄。我想同大家商议下,要不扯布自个做衣裳?”
傅南窈浅浅哼声:“你不是不会缝么?你不会缝,我会。可你怎么也没帮我买布回来?”
婉娘拉了一把傅南窈:“如何与你嫂嫂说话的?”
“娘,您怎么老护着她?”
傅南窈撒娇般靠到婉娘肩头。
婉娘摇头叹息:“我哪里是护?分明是你说话带刺。”
颜芙凝丝毫不恼,从背篓内取出两包饴糖,先给了傅北墨一包。
“谢谢嫂嫂!”
傅北墨雀跃不已,将整包饴糖放到傅南窈眼皮底下显摆。
傅南窈坐直了身子,小脸满是怒色。
颜芙凝笑着将剩下一包饴糖给她:“你可以教我做衣裳么?”
“那就看你聪不聪明了。”
傅南窈一把夺过饴糖,环抱在身前,生怕颜芙凝反悔。
“银锭子不好在镇上花费,是以今日没买布料。”颜芙凝这才心有余悸道,“我怕有人来抢银锭子,就一直放在荷包内。因为我去卖灵芝时,遇到了一点小状况。”
话说到后面,嗓音含了丝哭腔。
婉娘听出来了,双手抓住她的手:“芙凝,怎么了?快跟娘说说!”
“去医馆卖灵芝时,他们只肯给五百文一朵。我觉得价格太低,就想走,他们拦着我。”
她不知道当时自己是怎么强装镇定的。
此刻回想起来,后怕得很。
“医馆内有不少伙计,还有瞧着像打手一样的人。他们还说整个镇上就他们一家医馆,没旁的地会收我的灵芝。”
婉娘闻言,心慌地拍拍心口:“那后来呢,这十两银子你如何赚来的?”
“我胡诌说我夫君在外头等我,他们便没再拦。幸好碰到一对父女……”颜芙凝将事情经过大致讲了讲,“在赶车李与童家父女的陪同下,我去宅院卖了灵芝。为感谢他们,我就多买了两包饴糖,当做谢礼给了他们。”
“啊呦,我的闺女!”
婉娘心疼坏了,颤抖着手将颜芙凝搂进怀里。
“娘!”
本来好好控制着的眼泪,这会子被人一心疼,她便绷不住。
趴在婉娘怀里,落了两滴泪。
颜芙凝命令自己,此刻只能流两滴泪,不能再多了。
因为她这身子娇弱得很,一旦哭起来,便没完没了。
见状,傅辞翊俊眉蹙起。
眉梢带着冷意,神色难辨。
婉娘怜爱地轻抚颜芙凝的背脊,忽而对傅辞翊严词厉色道:“你如何当人夫君的?”
第44章指尖亲吻
傅辞翊一怔。
此刻他好像说什么都不对,遂站起身,淡淡道:“我回房写字了。”
言罢,缓步出去。
“听听,一说他就如此。”
婉娘摇头,手上轻抚颜芙凝的动作却不停。
颜芙凝眼睛眯起一条细缝,侧眼瞥向某人。
看他背影冷漠,暗忖,该不会迁怒她吧?
毕竟他被母亲责怪了。
得去顺顺他的毛。
念及此,她直起身来:“娘,今次我买了肉与排骨。”
傅北墨高兴道:“我爱吃排骨。”
“还买了肉了?”婉娘笑问。
“嗯,肥肉瘦肉都买了,今日咱们包饺子吃。”
颜芙凝说完,将肉与排骨放去了灶间,背篓内的油纸与牛皮纸放在灶膛木柴旁,沾了油脂的纸可以用来引燃柴禾。
而后将背篓拎回柴房,回灶间净了手,这才拿着两个纸包回房。
听到她回房的脚步声,傅辞翊顾自写字。
颜芙凝把一大一小两个纸包放在桌角,先打开包了蜡烛油灯的纸包。
“家里蜡烛快用完了,我买了些。还买了一盏灯,此灯名唤省油灯,分上下两层。底下有孔可注水降温,上头放油放灯芯用来照明。”
傅辞翊抬眸,入目是一盏褐色的陶瓷灯。
见他不说话,颜芙凝便琢磨不透他的心思,遂又道:“夜里抄书费眼,油灯与蜡烛一起用亮堂些。”
傅辞翊眉眼微动,半晌才道:“倒不必一起用,我用油灯便可,你把蜡烛拿去堂屋。”
颜芙凝想了想,索性将包了蜡烛油灯与灯芯的整个纸包拿去了堂屋。
婉娘母子三人还在堂屋内。
傅南窈看她又拿来一个牛皮纸包,不禁嘀咕:“里头藏了什么好东西?方才是想偷偷藏起来吧?”
婉娘气恼地拍了女儿的手:“怎么说话呢?”
颜芙凝轻轻笑了,将纸包放桌面打开。
“娘,我买了一盏灯,还有六根蜡烛。想给夫君夜里抄书照明用,他却让我把蜡烛拿过来。”
“油灯哪有蜡烛亮,他这孩子……”婉娘心疼大儿子的懂事,遂又道,“芙凝,油灯就放在堂屋使,蜡烛给辞翊用。若是点一根蜡烛不够亮堂,那就点两根。”
在她看来,眼睛是顶要紧的。
“好的,娘,我知道了。”
颜芙凝取出油灯与灯芯,放到了堂屋靠墙的桌案上。
这时,婉娘对龙凤胎道:“咱们吃的油就可以用在油灯上使,蜡烛却贵。先前你们生活在傅府,不知柴米油盐处处是钱,如今知道了吧?”
傅南窈却不信:“真的吗?”
婉娘将脸转向颜芙凝方向:“芙凝,你来说说。”
颜芙凝:“菜籽油一斤五十文钱,蜡烛一根要二十文。一斤菜籽油点油灯的话,可以燃很久,蜡烛一个晚上就点完了。”
闻言,傅北墨严肃道:“娘,嫂嫂,今夜开始,我摸黑回房睡。”
婉娘笑出声来:“你诚心打趣你娘?”
“我想把蜡烛省下来给哥哥抄书用。”傅北墨说得一本正经。
果然是天真的少年。
颜芙凝含笑摇头,决定下次去镇上多买几盏油灯,每个房间一盏。
拿了蜡烛回房,对某人道:“娘说了,蜡烛给你抄书用。”
见她将母亲搬出来,傅辞翊便没再说什么。
颜芙凝拿了颗糖豆子吃,滋味清甜,遂捏了一颗递过去。
“要吃糖豆子么?”
有了上次被拒的经验,此次她不敢凑他太近,指尖离他约莫半尺的距离。
傅辞翊认真写着字,听到吃糖,调整了下坐姿,淡漠侧头。
如此一动,他的唇堪堪碰到了她的指尖。
凉薄的唇触及她温热的指尖。
仿若指尖亲吻。
吓得颜芙凝一个哆嗦,连忙把手缩回。
“不能怪我的,是,是,是你自己凑过来的,我真不想占你便宜!”
望着他阴沉的脸,她无语伦次地一口气说了好多话。
指尖捏着的糖豆子扔掉不是,不扔掉也不是。
傅辞翊冷着脸:“给我。”
颜芙凝连忙从荷包里拿出那只银锭子。
“……”傅辞翊道,“不是此物。”
颜芙凝完全懵掉:“什么给你?”
此女还能有什么东西给他?
傅辞翊闭眼捏了捏眉心,凉凉道:“糖豆。”
言罢,摊开手。
颜芙凝急忙把糖豆子放到他的手心,而后本能地甩了甩手,似这般能甩去他的唇留在她指尖的感觉。
然,此举令傅辞翊面色铁青。
是他唇上有毒?
颜芙凝懵在原地,看他盯着她的手指,她只好将手负到背后。
指尖相互掐着,心里只恨自己,方才怎么不机灵些?
“那个糖豆子,你不想吃的话,扔掉好了。”
原想着给他蜡烛,给他吃糖,她就能开口请他教了。
没想到事情变成这般情况。
傅辞翊慢条斯理地将糖豆子放回纸包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