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那会,傅辞翊毛遂自荐,他就不看好。
彼时他明里暗里地敲打他,偏生这个年轻人仿若一块榆木疙瘩,好赖话全都听不进去。
此刻他虽然有心想帮忙说上几句,但三月的气,不得不在此刻撒出来。
便也开口:“傅大人学问是好,但实务上还是欠缺一些,今后多向朝中老臣学习,相信必有不小的建树。”
见丞相都这么说了,兵部尚书也附和:“治理水灾与行兵打仗一个道理,最是忌讳纸上谈兵。傅大人身为新科状元,学问自是不必说,但做人做事,还是得先考量周全了。”
皇帝看向颜国公:“颜爱卿如何看法?”
颜国公拱手:“臣以为得先听傅大人解释一二,如何棘手?”
傅辞翊眉梢微挑,显然也是不看好他了。
皇帝将目光移到其他三部尚书面上:“你们有何看法?”
“我等与颜国公、丞相一般。”
皇帝在龙椅上调整了坐姿,含笑问傅辞翊:“你且继续说罢,说说初到澎州时,再往后等一系列事宜。”
傅辞翊微微低首称是。
真是麻烦,他平素最不喜多说话。
奈何此刻不得不说,遂开口:“初到澎州,微臣与内子救下颜家三公子颜博简。水势之故,官道与河道界限不明,颜博简因此翻车入河。”
听到这话,颜国公出列:“皇上,臣以为傅大人此行定然有功。”
皇帝虚指他的脑门,笑了:“傅爱卿救了你子,你就改变了看法?”
颜国公跟着笑:“皇上,臣方才只说听傅大人解释如何棘手。”
皇帝略略摇首,抬了抬下巴示意傅辞翊继续说。
傅辞翊便简要地讲了讲近一个月的救灾事宜,着重提到澎州官兵与民众齐心协力,共同抵御洪涝。
全然不提自己被洪涝冲走之事。
却是提起了颜芙凝辛苦医治疫症之事。
皇帝听得满意,朗声道:“傅爱卿没讲自己险些丧命于洪水。”
此言一出,在场的要员们纷纷反应过来,皇帝早清楚傅辞翊在澎州的经历了。
回想皇帝方才是笑着问傅辞翊的,可见他很看好这个新科状元。
丞相连忙道:“傅大人果然是天子门生,行为处事临危不乱。”
几位尚书亦纷纷转了口风。
傅辞翊淡然立着。
这时,皇帝朗声道:“傅爱卿救灾有功,擢升翰林院侍讲学士。”
傅辞翊谢恩:“多谢皇上!”
丞相眉眼含笑地看向傅辞翊,看他身形笔直,心头招其为女婿的念头愈盛。
短短时日内,傅辞翊从从六品升到了从五品的侍讲学士。
连升两级。
此般速度是旁的状元需要花费数年甚至十数载才能完成的。
第509章不想推开
皇帝道:“适才你说此次澎州疫症能得到及时控制,是你娘子的功劳?”
傅辞翊其人在讲述治理水患的过程中,并未着重点他自个,相反却说了澎州的官兵与民众。
他身为皇帝自然清楚,澎州的官兵与民众即便出力,但治理的策略肯定是傅辞翊所出。如若不然,澎州早可自救。
而方才他听他阐述控制疫症时,分明听他颇有骄傲之意。
想来也是,往年连太医都束手无策的疫症,今年傅辞翊的娘子轻松解决了。
傅辞翊拱手:“回禀皇上,此次救灾,娘子主动要求随我同去。彼时她考虑到澎州可能会发生疫症,且澎州当地药材大抵被淹亦或受潮,故而她在京采购了相应药材,一路运往澎州。我等抵达澎州后,就遇到了疫症病人。好在我娘子研制出方子,而今澎州当地的大夫皆有我娘子研制的药方。”
皇帝听闻,连连颔首:“你娘子医者仁心,有赏。”
微顿下,他朗声道:“就赏黄金千两罢。”
“多谢皇上!”
傅辞翊代表颜芙凝谢恩,不多时,便告退。
旁的大臣们也相继告退。
御书房内,皇帝批阅着奏折,瞥见丞相未走,淡声问:“蔡爱卿有话讲?”
丞相躬身称是:“皇上,傅大人学识与能力上佳,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既然这么说了,就讲吧。”
“傅大人的妻室此次救灾有功,主要在于方子。能治疫症的方子何其珍贵,她如何轻易给了澎州的大夫?臣以为她大抵是机缘巧合之下得了方子,并不知方子的珍贵。”
皇帝抬起头来:“何以见得?”
“她据说是个孤女,一介乡野村妇,如何会有连太医都没能研制出来的药方?”
皇帝蹙眉:“你以为朕赏赐黄金千两,太多了?”
丞相连忙抱拳:“臣不敢!臣只是想将疑点与皇上说个仔细。”
“朕不管她的药方如何得来,她能自掏腰包采购药材,就该赏些实在的。”
“是,皇上圣明。”
“没旁的事,退下罢。”
“臣告退。”
丞相躬身后退三步,这才恭敬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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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近饭点,傅辞翊归了家。
见他回来,且身上原本深绿色的官服,换成了绯色官袍,颜芙凝笑吟吟迎上去。
“夫君升官了?”
傅辞翊淡笑:“你懂?”
“略懂一二。”颜芙凝伸手摸了摸他的官袍,啧啧称赞,“不错不错,到底是品阶越高,料子越好。”
不同品阶,官服的颜色与绣纹皆不相同。
傅辞翊也不瞒她,直接道:“从五品,翰林院侍讲学士。”
说着,命傅江福海抬来一只箱子。
“皇上赏你的。”
“赏我的?”颜芙凝悄咪咪凑近他,“里头是钱财?”
眼前的箱子木料考究,外头雕刻的花样更是繁复,光箱子就很值钱了,可见里头的钱财不少。
傅辞翊颔了颔首。
颜芙凝考虑到府中的下人都是朝廷派来,被他们瞧见她财迷一般的模样不妥,遂清了清嗓子与傅江傅海道:“烦请两位帮忙将箱子抬去主院。”
两人称是。
到了主院,傅江傅海搁下箱子,识趣地退下。
颜芙凝这才打开箱子,瞧见里头全都是金灿灿的大元宝,笑得合不拢嘴。
“真是皇上赏赐我的?”
她很不敢相信。
眼前的金元宝数额颇多,瞧得她两眼都开始泛着金光。
男子颔首:“嗯。”
“可是救灾的是你,你升了官,皇上该赏你才是。”
“我连升两级,如此足够了。”
只要能升官,便是比任何钱财的赏赐来得更好。
颜芙凝拿起一只金元宝,手心立时沉甸甸的。她忍住当着某人咬金元宝的冲动,笑问:“这里头是多少?”
“千两。”
“千两黄金?!”
颜芙凝惊呼一声,抬手遮唇,笑意却不断。
十两银子是一两黄金。
黄金千两,那便是一万两银子。
有钱的感觉是真好!
越想越激动,她张开胳膊,用力抱住了傅辞翊。
小妮子极少如此主动抱他,傅辞翊浑身一僵:“作甚?”
“肯定是你说了我在澎州所做,皇上才会赏。”她抬首瞧他,整个人兴奋地蹦了蹦,“傅辞翊,谢谢你!”
“不必客气。”
男子嗓音又低又沉。
方才她主动抱他也就罢了,此刻竟然还贴着他的身体,蹦着蹭他。
无法忽略的少女的柔软,教他背脊僵直。
纵然如此,他却不想推开。
可耻地想着,她再蹭一下罢。
哪里想到,下一瞬她便撒开手,去看箱子里的金子去了。
遂冷沉出声:“财迷。”
颜芙凝捏着两只金元宝,扭回头去:“随你怎么说,但你不能否认,金子的颜色可真好看。”
说罢,冲他笑。
看了片刻,她盖上箱盖。
傅辞翊道:“财迷不瞧了?”
“如此大喇喇地在外屋放着,不妥。”
她拉住一端拉环,尝试着想要搬一搬箱子。
“我来。”傅辞翊俯身,轻松将箱子搬进了里屋。
里屋是卧房,一侧有道暗门,他抬手按动博古架上的机关。暗门打开,他将装了金子的木箱搁了进去。
颜芙凝看着里头大小三只箱子,其中两只是她的,咯咯地欢快笑出声。
“财迷也就此般德性。”男子再度出声。
颜芙凝丝毫不恼:“我告诉你,等京城的酒楼开起来,往后我的财富肯定会越来越多。”
傅辞翊轻哼一声,刚将暗门关上,小院子里传来喊他们用膳的声音。
到了饭桌上,傅辞翊与母亲、南窈北墨说了此次升官之事,也说了皇帝赏赐颜芙凝的事。
“好,都是好事。”婉娘欣慰。
听说有赏赐,傅南窈眼眸一亮:“皇上赏赐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