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引得好些宫女太监侧目。
到了太后宫里，老国公带头行礼：“拜见太后！”
太后正午歇好，精神头还算足。
她含笑望着跪了一地的小老头：“什么风把你们吹来了？”
眼前这群老头年纪皆在六十上下，算起来与皇帝差不多年纪。
可谓是她看着他们长大的。
老国公抬首：“老姐姐，小老弟们来给您逗个乐。”
“好，哀家正乏味呢。”太后说得缓，“若真是乐子，哀家有赏。”
众人起身。
“咱们先来个花式斗鹅。”
老国公一声令下，元家与喻家的两只大白鹅便相斗起来。
到底不能给太后看太过激烈的斗鹅，两位老太爷不停地给自个的鹅打手势。
两只鹅也明白，扑棱着翅膀，瞧着凶狠，连羽毛都没啄掉半根。
太后抚掌笑了：“你追我赶，像小两口吵架一般。”
老国公又道：“老姐姐，咱们这会欣赏群鹅飞翔。”
“能越过湖面么？”太后问。
“能，自然能。”
“飞一个。”
老国公应下，哨子声响起。
鹅群由腾龙带队，应声飞去。
齐刷刷地，颇有气势。
不仅如此，它们飞到湖对岸，还能步调一致地飞回来，瞧得人讶然。
太后瞧得开怀：“鹅确有本事，那狗呢，该不会只会吠几声罢？”
“哪能够？”
老国公打了个响指。
有老者立时拿出几个铁环架到木架上，铁环上好似缠着物什，用火折子一点就着。
如此炎热的天气，火光一下子起来，瞧得人不太睁得开眼。
“上！”
老国公再度下令。
由啸虎打头阵，狗们一只接着一只钻过火环，毫发无损。
到底天热，老国公让宫女端来冰块，给狗们纳凉。
瞧狗们一只只伸着舌头喘息，太后连连颔首：“你们有心了，赏，全都有赏。”
“多谢太后！”众人致谢。
赏赐下去后，太后借口乏了，让他们全退下，单独留了老国公。
“说罢，你寻哀家有何事？”
她是八十多岁了，年纪确实大，但人还不糊涂。
费这么多心思逗她开心，定有缘故。
老国公这才道：“老臣孙女与傅家小子有了感情，皇上先前赐婚傅家小子与蔡家女，迫使他们小夫妻分开。而今老姐姐一道赐婚懿旨，这不就是让有情人……”
他拧了眉头。
虽说一口一个老姐姐喊着，但皇家人都不好对付。
喜怒无常的，他也摸不准他们的脾气。
譬如太后喜欢听他们这群老伙计喊她老姐姐，但皇帝却不同意。
毕竟皇帝与他们差不多年纪，如此一喊，整得仿若皇帝小了一辈。
而事实上，他的女儿颜瑜是成王妃，成王与皇帝又是兄弟。从辈分上来讲，皇帝确实小一辈。
但龙颜滚滚，故而他们只敢在太后宫里喊老姐姐，且前提是皇帝不在的情况下。
太后含笑接话：“想要哀家收回懿旨？”
确实是皇家棒打鸳鸯了，如今人还求上门来。
老国公深深作揖：“还望老姐姐恩准！”
太后敛笑。
一时间，殿内寂静无声。
老国公心道，今日如此回府，怕是要惹某个小丫头伤心了。
那丫头接连忙了两日。
他们用膳时，那丫头可丁点东西都没吃，此刻想来委实心疼。
念及此，作揖的姿势越发低了些。
太后眯了眯眼，险些打盹，忽然一个激灵坐直了身体，这才道：“准了。”
老国公生怕太后反悔，高声道：“臣谢恩！”
谢罢，转身要走，被太后喊住：“慢着。”
“老姐姐？”
“赐婚懿旨可以收回，哀家有个条件。”
“您请说！”
“你家小丫头能缓解阿池的病症，又有极高的医术在，那就让她研究个方子出来，最好能解了阿池的病症。往后阿池身体抱恙，她得前去医治，你可否答应？”
第677章谁是功臣
老国公拱手道：“臣答应。”
“好了，懿旨哀家收回了。”太后摆摆手，“你回罢。”
她又开始犯困，得去打个盹。
“是。”
老国公后退离开。
颜芙凝在国公府前院等着，一直等到日暮时分，忽闻一声嘹亮的鹅叫声，紧接着犬吠声亦起。
她急忙起身，微提裙裾行往大门口。
绕过影壁，入目是含笑的祖父，威风凛凛的腾龙啸虎行在他身侧。
“祖父，事情如何？”
她快走几步。
老国公笑道：“太后收回赐婚懿旨了。”
“多谢祖父！”颜芙凝高兴做请，“祖父今日在南苑用晚膳，可好？”
“好好好。”老国公颔首。
倏然背后传来一道俏丽的声音：“祖父就是偏心，怎不去我们西苑用晚膳？”
闻声，颜芙凝转头望去。
只见颜如薇与颜代柔相携而来。
适才声音的主人是颜如薇。
颜如薇是二叔之女，比她小三个月，在颜家孙女辈中行三。
“是啊，祖父也不去我们北苑用膳。”
此刻说话的是颜代柔。
颜代柔是三叔之女，比她小五个月，在颜家孙女辈中行四。
此二人寻常时候不与她打招呼，偶尔照面，皆淡淡点头。
颜芙凝从不放心上。
原因无他，她与她们并未有什么接触，更别提什么堂姐妹情谊，故而也算相安无事。
而目下如此，教她忍不住弯唇笑了：“适才我请了祖父，三妹妹四妹妹有请过祖父么？”
颜如薇快走几步，到了老国公身旁，冲颜芙凝皱了皱鼻子：“二姐姐说的话，我可不爱听。”
颜芙凝见状，黛眉微蹙。
眼前的颜如薇鹅蛋脸，容貌也算好，只可惜一双眼睛生得小了些。
小眼睛生在鹅蛋脸上，即便肌肤不错，还是失了几分美态。
特别是她此刻皱了皱鼻子，莫名显得滑稽。
见颜芙凝不说话，颜如薇转眸问：“祖父，二姐姐与池郡王的婚事真取消了？”
老国公点了头：“嗯，祖父我刚从太后宫里出来。”
颜如薇心下窃喜，不语。
颜代柔缓步开口：“二姐姐不明白当官夫人远不及当郡王妃的道理么？”
“多谢四妹妹问起，我确实不明白。”颜芙凝淡淡而笑。
眼前的颜代柔眉眼细长，说话时，总会不经意斜眼看人。
被她这般瞧着，颜芙凝感觉不舒服，遂扶了祖父的胳膊：“时候不早，祖父，咱们早些开饭。”
老国公颔首，笑问：“可有准备腾龙啸虎的吃食？”
“备了备了。”
祖孙俩走远。
颜如薇与颜代柔刻意放缓了脚步。
“到底是养在乡下地方的，怎么可能明白当王妃的尊贵？”
“四妹妹轻一些，莫教她听见了。”
颜代柔笑了：“听见了也无妨，她还能反悔不成？”说着到底掩了唇，“你说此事告诉嫣儿姐姐，她会如何？”
两人笑出声，步调一致地往东苑行去。
到了东苑，当着颜老夫人的面，她们把府门口一幕说给了颜嫣儿听。
颜嫣儿气疯了，对着东苑方向骂：“村姑就是存心的，她就是不肯把机会让给我。”
如今颜家与石家的婚约取消，可以这么说，她失去了可以嫁给龙池安的机会。
颜老夫人惊愕一瞬。
她是没想到老国公竟然关心起小辈的婚事来。
惊愕过后，淡喝：“嫣儿，你如此言行无状，祖母寻常时候是如何教你的？”
问话时，挥手让颜如薇与颜代柔退下。
待她们走远了，颜嫣儿匐倒在颜老夫人腿旁：“祖母，嫣儿该怎么办？”
颜老夫人眸中精光一闪：“唯今之计，你尽快在颜家几位公子中搭上一个罢。”
颜嫣儿点了头，泣声不断。
而此刻的南苑饭厅，大家争着问老国公究竟是如何说服太后的。
老国公得意一笑：“老夫平日斗鹅遛狗可不是无用的，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他指了门口啃食的啸虎与啄食的腾龙：“功臣是它们。”
霎时间，欢声笑语不断。
不仅如此，西苑北苑的饭厅亦有笑声传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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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颜芙凝照旧去了趟成文楼。
“铁头，今日还要麻烦你们再做几道菜，还是给老者吃的。”
“与前两日一般，鹅与狗的吃食也备上。”
“小文小武，你们负责帮我送去，今日我就不去了。”
“对了，你们帮我说一声，就说今后诸位阿爷来成文楼，有折扣，还有免费菜肴相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