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夫君写的书,里头的字都是他一笔一划写出来的,半个字都不曾错过。大家可以过来瞧瞧,觉得字好,再叫他写。倘若写错了,红纸我们照赔。”
她面带笑意,语声娇柔,听得人舒服。
傅辞翊挑眉,她竟带了本他抄的书。
胆子大了,未经允许,敢动他的东西了。
思忖着,唇角竟不知不觉地上扬。
村民们不敢相信,纷纷道:“写错还能赔红纸,这可是好事。”
言罢,蜂拥而上。
虽说都不识字,但书上的字是真好看,看得村民们情不自禁地想摸。
“这书啊,要拿去书肆卖的,可不能弄皱了。”
颜芙凝不动声色地抽走书册,不教人触及,面上的笑容端的是人畜无害。
村民们一听,相互后退着,旋即四散开去。
颜芙凝:“……”
她说错什么了?
就连傅辞翊亦一脸懵。
里正更是摸不着头脑:“喂,你们怎地都跑了?”
拐角处,傅氏钱氏婆媳笑出声。
“瞧瞧,就算写错赔纸,也没人信。”
“是啊,该收摊了。”钱氏道,“娘,咱们回吧。”
婆媳俩准备回去,喊了胡阿静。
胡阿静却道:“再等等。”
她想多看傅辞翊几眼。
婆媳俩是不想再看了,遂一左一右拉着胡阿静,各跨了一只脚,尚未着地……
只见不少村民陆续跑回来,手上都捏着红纸。
“给我先写。”
“先给我写。”
跑在前几个村民争相将红纸递到傅辞翊手上。
胡家三个女人呆愣当场。
里正笑着维持秩序:“不急不急,都能写。”
奈何后头还跑来不少村民,拥着上前,完全不听里正的。仿若头一个写,能讨点彩头似的。
颜芙凝道:“大家不要拥挤,碰到书桌,笔锋一歪,可就真写错字了。”
闻言,众人这才安静下来。
有人问:“既然能写双喜字,新婚对联可不可以一并写了?”
“自然是能的。”里正笑道,“我寻得的夫子学问好,写对联是不在话下。”
“我要写双喜字,还要写新婚对联。”
“对对对,我也要。”
村民们自觉依照先来后到的顺序将红纸递给傅辞翊。
傅辞翊提笔蘸墨,先写了一个双喜字。
引得众人鼓掌称赞。
不少村民更是自告奋勇地帮忙将红纸裁成四方形与长条形。
已得了字的村民回家,消息一经传出,左邻右舍都来了,连隔壁村的也来了。
甚至还有人请傅辞翊写来年的对联福字。
有人赞道:“夫子人长得俊,字漂亮,对联写得学问深,定能教好村塾那群小崽子。”
大家纷纷颔首。
更有即将成婚的小娘子一边端详着手上的双喜字,一边劝说家里人将弟弟送去村塾。
一时间村中热闹得仿若再次过年。
胡家三个女人越瞧越生气。
婆媳俩气的是她们费了那么多口舌,这会看来白忙活一场。
胡阿静气的是,不少小娘子都能拿着红纸叫傅辞翊去写,偏生她不能。
心里痒得很。
遂与傅氏道:“娘,咱们有便宜不占是傻子,也拿红纸去叫他写。”
钱氏嗤道:“咱们不差钱写这玩意。”说着,一把拉起女儿的手,“走,回家。”
胡阿静不肯走。
这时,梅香经过,与人笑道:“字是真好,我若没成亲,绝对要去凑热闹。”
钱氏两手并用,用力扯了女儿的胳膊,这才拉动。
三人回家时,迎面碰到赶车李与李母。
母子俩有说有笑,竟也拿着红纸往写字摊走,好似赶车李即将要娶媳妇似的。
看得胡阿静愈发不爽。
傅氏问李母:“你儿子寻到老婆了?”
李母抚着手中一叠红纸:“总会有的。”
傅氏轻哼一声,笑了:“儿子能不能讨到老婆还是一回事,这么早就去写双喜字?”
李母也笑:“我想我儿子总能讨到的,傅大娘还是关心自个孙女吧。”
待李母走开,傅氏啐了一口。
今日怎么回事,他们胡家尽受窝囊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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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写到午饭时,傅辞翊才堪堪写完。
夫妻俩欲归家,却还有不少年轻男女围着。
颜芙凝想了想,对傅辞翊笑得眉眼弯弯:“夫君辛苦!”
年轻男女们这才意识到什么,四散开。
第71章曲线玲珑
夫妻俩往家的方向走。
颜芙凝道:“辛苦一上午大抵是值得的,就等里正的消息了,傅辞翊,你说对不对?”
方才与里正分开时,他说后续学童返回村塾的情况,会来及时沟通。
傅辞翊缓缓捏着手腕,神情淡淡。
她人前唤他“夫君”,人后直呼全名。
倒是分得清。
见他不语,颜芙凝又问:“写字站了颇久,且一直端着手腕,今日是不是又不能教我识字写字了呀?”
傅辞翊无奈一笑,清冷开口:“下午抄写,晚上空出时间来,先教你写名字。”
“好啊。”她道,“我学得很快的。”
傅辞翊但笑不语,颜芙凝三字前后两字笔画颇多,不知她是否会知难而退。
走着走着,颜芙凝突然脚步顿住。
傅辞翊回头看她,方才并肩而行,此刻她怎么像是被施了定魂术一般?
“缘何不动了?”
颜芙凝尴尬地笑笑:“我……”
她那个哗地一下,这会子不太敢动。
古代的月事包终究没有现代那玩意好用,她怕漏出来。
傅辞翊走回她身旁:“你腿麻了?”
颜芙凝摇头:“没有。”
她冲他招招手,示意他将耳朵附过去。
傅辞翊环视一周,让他主动凑近她,颇为犯难。
好在此刻路上行人不多。
心里踱了遍,这才低头将耳朵凑到她脸侧。
颜芙凝抬手遮唇,嗓音极轻极小:“你帮我看看,我后面有没有那个渗出来?”
傅辞翊终于明白过来,她为何不动了。
与此同时,俊脸爬上一层薄红。
这女人,怎能叫他看这个?
他是男子!
再不愿,再窘,再尴尬,他还是走到她身后,瞧了一眼。
飞速的一眼。
更要命的是,只一眼,一阵风吹来,裙裾紧贴她的身形,腰臀分明。
腰肢纤细,曲线玲珑,袅袅婷婷。
如此画面已然印在脑中。
“没有。”
他阔步往前走,不想叫她发现他面上的异常。
颜芙凝长长吐了口气,走得小心翼翼。
方才站久了,这会子一走动,就来得活跃了些。
待夫妻俩回到家,傅北墨早已玩耍归来,在灶间烧火,婉娘与傅南窈则在烧菜。
不多时,饭菜烧好,婉娘招呼大家吃饭。
“油豆腐烧肉热了一下,北墨去地里拔了颗白菜,南窈简单煮了一碗菜汤。辞翊与芙凝都辛苦了,多吃点。”
颜芙凝道:“我不辛苦,夫君写了一上午字,才是辛苦。”
傅辞翊闻声,眉眼微动。
她是如何做到唤得如此顺溜的?
饭后,夫妻俩回房。
一人抄书,一人缝衣,顺带等里正的消息。
等到暮色将落,里正终于来了。
他人还在篱笆墙外,声音已然传了进来:“夫子,好消息,学童一个不少,全都回村塾上学。”
傅辞翊起身出了西厢房:“那好,此事辛苦里正。”
里正摆摆手:“都是我应该做的,夫子才辛苦。”言罢,脚步朝外,“时候不早,我也该归家了。那就请夫子廿一去村塾教书!”
傅辞翊颔首应下,目送他离开。
觉着已到做夕食的时辰,颜芙凝出了西厢房,去了灶间,没想到被婆母轰了出来。
“回房好生歇息,乖啊。”
颜芙凝笑道:“那好,我等着吃了。”
婉娘颔首:“嗯,咱们做的虽然没你做的好吃,但比辞翊这家伙做的好吃多了。”
颜芙凝轻笑出声。
这时,傅南窈拿着锅铲走来,问她:“你缝了一下午衣裳,如何了?”
颜芙凝道:“再缝几日,应当就制好了。”
傅南窈点了头:“那好,到时候你穿了给我看看。”
颜芙凝问:“你那套呢?”
傅南窈抿了抿唇:“我那套还没做,我想先看你的效果。”
今日下午,她一直在做兄长的长衫。
兄长人高,费面料,也费针脚。
这几日她得日夜赶工,如此兄长才能尽快穿上。
颜芙凝也没多想,只道是傅南窈还是不太能接受两个颜色拼起来的裙裾,想先看她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