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朝堂上下，皆有人有此意。
但大喇喇地说道出来总归不妥。
故只能旁敲侧击地问，回答的话，也只能拐着弯地答。
“池安身体不好，朕想着今后让龙奕照顾一二。”微顿下，皇帝气息微弱地道，“傅家小娘子医术不错，还得请她时常帮池安看诊。”
太后侧头：“可都听见了？”
龙奕拱手：“母后，我听见了。”
颜芙凝也道：“臣妇也听见了。”
太后这才“嗯”了一声。
皇帝的身体往侧边一歪，眼皮重重地合上。
“皇帝！”太后大哭出声，“儿啊！”
皇帝缓缓睁眼：“母后，儿子要走了。”
他原以为还能再活几日的，没想到今夜事情处理得多，整个人已然坚持不住了。
太后坐到床沿，满是皱纹的手去拉儿子的手：“哀家还没走，你怎么敢走在哀家之前？”
“对不住了，母后。”
话音一落，皇帝一头倒进了太后的怀里。
太后颤抖着手去探儿子的鼻息……
他已没了气息。
立时恸哭出声：“皇帝驾崩了。”
“皇上！”
“皇兄！”
“皇伯父！”
在场之人纷纷跪地。
被关在屋子里的原皇子们也被允许跪到皇帝跟前来。
“父皇！”
哭声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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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宫门口。
厮杀激烈。
龙峰像是早早为这一日做了充足的准备，人马力量皆足，一时间御林军完全不是对手。
好在庞高卓与颜博简率领的禁卫军及时赶到。
冷影带着江河湖海，其中两人提溜着童成亦飞身而至皇宫内。
“公子。”傅江将一把连发弩抛给了傅辞翊。
傅辞翊抬手稳稳接住。
一个眼神望向禁锢着龙耀栋的冷风。
冷风会意，手一松。
龙耀栋便趁机朝宫门口狂奔而去，一边跑一边大喊：“爹，救我！”
傅辞翊便将连发弩交到了童成手上：“报仇的机会来了，若不敢，有的是人帮你。”
“我没有不敢的，若不能为小雅娘报仇，我无法与女儿交代。”
童成举起连发弩，扣动机扩。
咻的一声。
他亲手做的弩箭一下就刺穿了龙耀栋的后背，穿过了龙耀栋的胸膛。
“威力真大啊！”傅江感叹。
他们以往练习时，已然感受到连发弩的威力。
但不曾在真人身上试验过，如今拿废太子开箭，真是不错。
龙耀栋低头一瞧，眼看着鲜血汩汩往外冒。
抬眼又看生父就在眼前，他的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倒了下去。
这才感觉刺穿胸膛的痛意袭来。
“给我杀！”龙峰大喊。
宋公公展开诏令：“奉大景皇帝诏令，龙峰龙耀栋谋逆，杀无赦！其分支一脉，诛杀！”
“是！”禁卫军高声应下。
就这时，小太监哭着跑来：“师父，皇上他，他驾崩了。”
宋公公闻言，看向傅辞翊。
傅辞翊下令：“冷风冷影，尔等守卫宫门。庞将军颜将军，逆贼一个不留。”
“是，大人！”
随着众人山呼海啸般应声，傅辞翊急忙往寝宫赶去。
宋公公紧紧跟上。
待他们回到寝宫时，皇帝的后宫嫔妃们跪了一地，寝宫早已是哭声一片。
太后抹着泪与龙奕和诸位大臣道：“皇帝的身后事，就有劳你们了。”
说着，颤颤巍巍要走。
龙奕连忙去扶。
太后也不拒绝。
待龙奕将太后扶着走出寝宫的门，太后推开他的手，哼声道：“终于如你所愿了。”
“母后，是皇兄要将皇位传于我，我已拒绝过。”龙奕道。
“既如此，你就写份禅位诏书，把皇位传给池安罢。”
“禅位是把皇位传给更有能力之人，朕乃大景新帝，完全有能力比皇兄做得更好。龙池安身体羸弱不说，又有什么惊人能力让母后认为他更能胜任皇位？”
太后一哽，喝骂：“不要脸的东西，终于说出真心话来了？”
“皇兄想做皇帝，朕亦想。”龙奕道，“最关键的是皇兄不想让龙池安继位，全因他是石家子。”
第927章相互保全
太后强硬道：“他即便是石家子，也被赐了国姓，更何况他是舒云的儿子，那与皇家子弟有何区别？”
“母后也问了有何区别，母后既然这般问，那么心底也是明白区别不小。皇兄的顾虑很多，江山倘若真的交给了池安，那么将来的大景到底是姓石还是姓龙？”
龙奕语调缓缓，说的话已然有了身为皇帝的气势。
太后身形一晃，终于不再言说。
龙奕伸手去扶，仍旧被她推开，他便吩咐宫女将太后送回后宫去。
一转身看到龙闻屿与宋公公回来。
“快去你皇伯父跟前。”他吩咐。
傅辞翊颔了颔首，阔步往里。
此刻的寝宫内已有人在发孝衣。
傅辞翊在小太监的服侍下，也穿上了孝衣。
在跪去颜芙凝身侧时，他倏然想到另一个棘手的问题，那便是报仇一事。
龙奕当了皇帝，仇是愈发难报。
倘若龙奕是个明君，那他这仇还报不报。
眼前的问题一堆，真不如让龙池安继位，待龙池安出手来要他的命，他便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反了。
那等情况下，一切处理起来干净利索。
而今，委实不是他想要面对的局面。
颜芙凝察觉他心事重重的模样，也不便问，毕竟此刻跪在一起的人实在太多。
过了半个多时辰，庞高卓与颜博简一身戎装地到来。
两人先跪到皇帝跟前磕了头。
而后他们与傅辞翊去了角落说话。
庞高卓禀道：“叛军已被控制。”
颜博简也道：“龙耀栋的胸膛被贯穿，却没伤及心脏，不过他受此重伤，大抵没几日可活。此刻连同其生父，他们已被关入天牢。”
“好，龙峰这脉连夜肃清。”傅辞翊下令。
以免夜长梦多。
庞高卓与颜博简双双拱手称是，相继离开。
此刻时辰已过半夜。
原二皇子听闻龙耀栋的现状，又听闻龙峰这脉会被连夜肃清，遂大声提议：“我等受父皇关爱，当了多年的皇子。父皇要废我等的皇子公主身份，我等理解。请晋皇叔允准，我等想给父皇守灵！”
所谓的肃清，那便是杀个干净。
此刻他们若不说理解，那后果不知会是什么，他可不敢想。
最主要的是，他们得做样子给新帝看。
以免今后新帝拿他们开刀。
其实从另一层面来讲，父皇也是在维护他们。
他们一旦失去皇子与公主的身份，也就没有了对皇位还有什么非分之想的借口，龙奕便不会针对他们。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
大抵也是这个缘由。
他想明白了这点，其余的众皇子公主亦是，于是乎纷纷表示要给父皇守灵。
对此，龙奕颔了颔首：“尔等孝心可鉴，准了。”
夜太深，他又命其余人等先各自回府，待明日宫里设了灵堂后，再行过来。
众大臣们便告退。
傅辞翊与颜芙凝也被允许先回王府。
傅家马车上，颜芙凝掀开车帘瞧了宫门口，此刻的宫门口众多将士们举着火把，可谓亮如白昼。
地上血水蔓延，可见方才情况激烈。
耳畔传来一道淡漠的嗓音：“小场面罢了，不必多惊讶。”
“这还是小场面？”
颜芙凝指着车外，被男子抓过了手，车帘倏然落下。
“莫看了。”
“不看了，龙耀栋一脉咎由自取罢了。”颜芙凝抬眸看向身侧的男子，“夫君神色不对，可在忧心什么？”
“你猜。”
“皇伯父曾经作梗你我的婚事，那时我很不理解。后来与他接触得多了，我才知身为皇帝有很多方面需要制衡。就譬如大臣直接点可分为忠臣与奸臣，并非说奸臣一无是处，有时候需要用奸臣来制衡忠臣，亦需要用忠臣来挟制奸臣的为非作歹。一个好的帝王他就得面面俱到，不管是哪方面，他皆需要做到平衡，相互制约，如此有利于他控制局面，将至高无上的皇权牢牢掌控在他的手中。”
傅辞翊笑了：“你倘若是个男子，或许会成为我的对手。”
“你说的是我会与我二哥一般？”
“差不多罢。”
“非也，我二哥实则心里是佩服你的，你没发现他全力支持你么？”
“可你还是没猜出我在忧心什么？”
“让我想想。”颜芙凝沉吟，道，“主要今日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