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办此时的官员看到收买了来煽动百姓的几人被拎出来,脸上明显一慌!
而这份慌,自然也落进了不少人的眼里。
汪顺掸了掸手心儿,又恢复一派好脾气的样儿,扫过前头的几十张脸:“大家伙儿仔细想想,说皇后指使林家杀人的话,是不是从他们嘴里出来的?”
“明明还在查的案子,他们怎么会知道?若不是别有用心,为什么会收买他们?杂家还是那句话,想知道到底是谁挑起的战争,就去右侧站好。”
“听不进去劝,执意要闹事的,只管闹。被人真凶当了刀子使,全家人头落地的时候,别后悔就行。”
百姓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方才不管不顾,要跟朝廷拼命的劲儿已经散了,但一个个还是紧绷着神经。
脑子清醒了,自然也反应过来,闹事闹到了帝王和皇后面前,可是大罪,等同谋逆。
何况他们一路过来,口口声声嚷嚷的可都是杀皇后和国丈一家啊!
“杀南楚公主,挑起战争的不是我们!想要我们心甘情愿去打仗,那么百姓无故被杀、将士无故惨死的真相,必须给我们!否则我们凭什么为这样草菅人命的朝廷卖命!”
“而且事情走到这一步,是有人蓄意挑拨,我们都是受害者!”
汪顺脸上和煦的笑容渐渐敛起:“那就要长记性!遇事再愤怒,也得保持最后的理智,真若是闹出了认命,你们原本就是再无辜,也变得不无辜了!”
百姓们无话可说。
汪顺缓缓叹息,又道:“案子要一步步地查,有问题可以一个个问,想知道真相就安静地听!那边儿官员堆里头,铁定站着煽动你们的背后主谋,待会儿还得挑拨,企图借你们的嘴去谋杀好人。”
“你们若是不想成为杀人凶手,祸及全家,就控制好情绪。该给你们的真相,一定会给你们,该杀的逆贼也一定会杀个干干净净。”
末了,才又道。
“你们放心,陛下和娘娘都是和善大度的人,只要你们不再闹事,不会追究你们任何责任,回头该发到你们家里的粮食还是会发的。”
他这么说,百姓们都松了口气。
此刻为首带头的中年人是林家事先找沟通过的,半生在做善事,帮助邻里,在百姓之间很有威望。
回头看了一圈。
与几人交流了几句。
站出来代表大伙儿道:“您是御前大总管,是陛下的人,那我们就听您一回劝!”
汪顺欣慰一笑:“去给陛下和皇后娘娘行礼问安,然后在右侧安安静静地站着!”
百姓照做。
第一次见到国家的最高掌权者,年纪轻轻,却又摄人的威势,这会儿又没“死就死”的冲动情绪,一下都害怕起来。
生怕帝后怪罪,要罚他们板子。
好在帝后没说什么,只叫他们去一边站好。
百姓们如蒙大赦,赶紧去站好了。
汪顺又叮嘱道:“保持安静,可以推举出俩代表站前头,有什么问题让代表发言,不要吵吵嚷嚷的。”
百姓们听他说话调理清晰,没有居高临下,还会指导他们做事,一下又安心了。
“唉,草民都记下了。”
廖家一党环顾四下。
百姓局促安分。
官员宗室闷头不响。
那个自私自利的辅国将军早不知道躲去哪儿了。
能使得刀子,一下都不再吭声。
后续,只能他们自己人站出来说话了。
第683章你爹和你娘能生出一个人,和一个畜生吗?
关键时候谁开口,都是私下已经说好的了。
脸色自然显得深沉一些,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紧张。
心中默默祈祷,希望一切顺利,不然站出来的,就绝对没活路了!
“虽然南楚因为前次的大战而国力受损,但自家和亲公主无辜被残杀,他就有了借口,可以联动周遭小国来进犯!”
“那些小国早就垂涎大周国土富饶,有了此次机会还不得豁出一切来打这场仗?咱们虽然国力未损太多,可到底也在修生养息的阶段。”
“届时,咱们的将士还不知要面对多少凶悍兵马,要打一场怎么样的恶仗,牺牲多少人命……唉,本官此时想来,就已经是忧心忡忡啊!”
开口的是刑部左侍郎。
姓宋。
听着像是在担心大周安危,担心将士有去无回。
实则还是在煽动。
煽动原本可以不参军,却因为别人的算计,而不得不入伍去打仗的青壮年。
煽动那些作为父亲母亲的百姓,家中本有梁柱,却有可能从此一家只剩老弱。
让他们觉得,自己命贱,上位者根本只把他们当做蝼蚁。
面对死亡,他们愤怒。
可愤怒能对着谁去?
高高在上的帝王?
还是身为“真凶”的皇后和林家?
廖家一党在心中得意扬扬。
而这些并不深奥的话,百姓们当然也听得懂,一个个皱眉绷脸,胸膛起伏,恼火异常。
汪顺没有离开,回头扫了他们一圈。
他自小跟着帝王,寻常宗亲后妃都要给他几分薄面,自有为官的威势。
目光扫过。
百姓们无权无势,自然畏惧,纷纷强压下了怒气。
为首中年男子又给安抚、分析了几句,大伙儿又恢复了平静。
“众位可都是朝廷命官,平素在衙门就是这么办差的?”
就在廖家一党又要继续煽动的时候,一直盯着花瓣在研究的刘太医突然转过身来,冷冷一哼。
“不想办法找出真凶,一门心思的逼迫帝王、煽动百姓来谋害皇后,怕不是趁机挟私报复!”
“我们都知道太医正是皇后娘娘一手提拔的,你想要为主子开脱的心情可以理解,但无凭无据的话还是不要说了,没有任何意义!”
宋侍郎的语气是平和的,意思里充满了阴阳。
刘太医毫不客气的怼他:“你爹和你娘能生出一个人,和一个畜生吗?”
宋侍郎皱眉:“刘太医!你只是四品太医院正,本官是三品侍郎,你怎么敢对本官如此出言不逊!”
刘太医冷嘲热讽:“本官不过出言不逊而已,可不像有些人,想要造反呐!”
一些瞧多了戏码的人,听出点味儿来了。
“什么叫同一对爹娘生出人和畜生,太医正这话是什么意思?”
刘太医铮声道:“死者身上发现的花瓣,和林家搜出来的花,根本就不是来自同一盆的!”
百官诰命们眼睛皆是一亮:“当真?”
宋侍郎一怔,微眯了眸子:“所有人都看过这两朵花瓣,连陛下都亲口说了,来自同一盆!太医正何时睁眼说瞎话的本事?”
刘太医朝他翻了个白眼,来到百姓面前,一一道:“皇后是一国之母,早在闺中之时就年年布衣施粥,之后更是散尽家财为边关重建。”
“此番有人蓄意放庄稼地里大规模投毒,陛下和皇后娘娘察觉到不对,就开始着手应对,又是耗费了数十万之资,远去他国抢收了一批陈米,就是为了让百姓们能顺利度过这个寒冬!”
“如此国母,怎么会为一己之私而杀人设阵?”
廖家一党知道投毒之事的,眼神或震惊,或诧异,疑惑惊恐!
因为他们知道,只有抓到了投毒之人,并且审问出了背后主使,身为皇后心腹的刘太医才敢当众说出来!
百姓们愣怔之后都激动起来:“我们庄稼收获的粮食都带毒,是因为有人蓄意投毒!是谁?是哪个畜生干出这么丧天良的事!”
刘太医回头,指向廖家人所站的位置,但他没有直说,而是到:“主谋当然就在那群人之中!杀南楚公主,挑起战乱的,也是此人!”
“只有内忧外患同时发生,这些丧天良的烂人才有机会逼死一心为民的皇后和林尚书一家!也只有皇后和林家人都没了,有些人大官儿才能夺权,大官的女儿才能有机会取代皇后。”
“你们好好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百姓们的愤怒在一瞬间转移。
官员们猜也猜得到“此人”是谁,纷纷从廖家人身边挪开。
有廖家一党的想要跟着挪,又被人一脚给踹了回去。
目标明晃晃。
百姓们的恨,自然也明晃晃:“畜生!不得好死的畜生!”
廖家人面色难看,疑惑慌张。
廖老太傅平静如常。
刘太医大步来到宋侍郎的面前,冷笑道:“所以宋大人的意思是,皇后娘娘必须死,就算找到了可以开脱的理由,也得死,是吗?”
宋侍郎没有正面回答:“身为大周子民,说话行事就该严格依照大周律法!”
刘太医继续问道:“那么请问大人,某些人无凭无据、听风是雨,就要逼着一国之君处死国母,是什么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