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出她声音不对劲,傅闻星拧眉,“你在哪?”
“我在……”温月见打了个酒嗝,“在酒吧啊。”
许碧云没来得及捂上她的嘴,地点还是被说了出去。
电话那边寂静了一瞬。
她心道完了。
许碧云轻咳一声,拿过手机,“那个……傅少爷,我和月月在一块。”
“我知道。”傅闻星声线沉冷,“地址。”
她心虚地念了店名。
“待着别动。”
他撂下一句话就直接挂了电话。
许碧云觉得这十分钟如坐针毡,已经想好一会儿见到傅闻星要如何负荆请罪了。
包厢门被径直推开,走廊上的空调开得低,傅闻星裹挟着寒意汹涌而进。
她立即站起身,语气不由自主地带上了敬畏:“傅少爷。”
傅闻星幽沉的目光落在瘫靠在沙发上安静睡着的温月见身上。
“这件事我可以解释的,”许碧云忙出声解释,“这瓶酒是月月误喝的,本来准备的是果酒……”
话还没说完,傅闻星就径直走向沙发将温月见抱起。
“等会会有人送你回家,你在这里等着就好。”
许碧云没想到傅闻星不仅没谴责她,甚至还派了人送她回家。
她怔怔地应:“其实我骑了电动车,可以自己回去。”
只是傅闻星没理会她说了什么,带着温月见离开包厢。
走廊的冷气扑面而来,怀里的人似乎瑟缩了一下,无意识地往他温暖的颈窝里钻,带着栀子清香和浓烈酒精混合的气息拂过他的下颌。
他脚步未停,脸却绷得更紧。
她的呼吸带着酒意,灼热地喷在他的皮肤上。
许碧云站在包厢门口,看着傅闻星抱着温月见消失在走廊转角。她长长吁了口气,劫后余生般拍了拍胸口。
傅闻星刚才那眼神,虽然没对她说什么重话,但扫过来时那沉沉的压迫感,比直接骂她一顿还让人心惊胆战。
不过,他果然很在乎月月。
夜风微凉,停车场的光线有些昏暗。
司机早已等在车旁,看到傅闻星抱着人出来,立刻拉开了后座车门。
傅闻星小心地将温月见放进后座后才上了车,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她的头歪在他肩头,脸颊透红,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像某种毫无防备的幼兽。
车子平稳启动,驶离喧嚣的街区。
车厢内一片安静,只有温月见偶尔发出带着酒气的微弱哼唧声。
傅闻星垂眸看着她。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她喝醉的样子,与平日清醒时的状态截然不同,是一种全然放松甚至有些娇憨的脆弱。
他伸手轻轻将她颊边一缕被濡湿的头发拨开。
温月见似乎被他的动作惊扰,微微动了动,眼皮挣扎着掀开一条缝。
迷蒙的视线聚焦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对上傅闻星近在咫尺的脸。
她眨了眨眼,眼神涣散,像是在努力辨认。
“……傅……闻星?”她的声音含混不清,带着浓重的鼻音。
“嗯。”他低低应了一声?
温月见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笑了起来,抬手,用指尖笨拙地戳了戳他的脸。
“你板着脸……好凶哦……”她口齿不清地控诉,带着醉鬼特有的不讲理,“像、像大冰山……”
傅闻星没动,任由她带着酒气的指尖在自己脸上作乱。
他握住她那只不安分的手腕,力道不重,却足以让她无法再乱动。
“为什么喝那么多?”
温月见似乎没听清,或者根本没在思考他的问题。
她被他握着手腕,有些不满地扭了扭,目光飘向车窗外飞速掠过的霓虹光影。
温月见抽出手,用指尖在车窗的雾气上歪歪扭扭地写起来。
傅闻星的视线随着她的动作移动。
她写得很慢,很用力。第一个字笔画有些乱,但能辨认出是一个“谢”字。
傅闻星的目光骤然一凝。
谢辞安?她喝醉了,意识不清的时候,第一个想写的名字是“谢”?
一股烦躁和冰冷的怒意猛地窜上心头。
车厢内的气压仿佛瞬间降至冰点。
温月见的手指停在那个“谢”字后面,似乎想继续写下去,又似乎被什么困住了。
她皱着眉,指尖在雾气上无意识地划拉着,最终只是留下几道混乱的痕迹,然后无力地垂下手,头一歪,彻底靠在他肩上,呼吸再次变得绵长均匀,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
她睡着了。
车厢内死寂一片,只有温月见清浅的呼吸声。
傅闻星的目光久久地钉在那个刺眼的“谢”字上。
过了许久,久到车窗上的雾气都开始消散,那个字迹变得模糊不清。
他才缓缓低下头,凑近温月见的耳畔。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冰渣:“温月见,你告诉我……”
他的呼吸拂过她滚烫的耳廓,带着山雨欲来的危险气息。
“……你想‘谢’谁?”
第113章不是一般兄妹
那声音带着强烈压迫感,重重敲在温月见迟钝的神经上。
她本能地瑟缩了一下,大脑却仍旧一片混沌,声音从左耳朵进去,右耳朵出来,全然没经过大脑处理。
温月见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野里是傅闻星的脸。
“嗯?”傅闻星捧着她的脸,迫使她涣散的目光聚焦在自己脸上,“说清楚,你想写谁的名字?”
温月见被捏得不舒服,委屈地蹙起眉,酒意混合着被扰醒的烦躁让她口齿不清地抗议:“疼,放开……”
她试图挣脱,却徒劳无功,反而因为挣扎,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难受的小脸皱成一团。
“谢……谢……”她下意识地重复着那个让她陷入困境的字眼,酒精麻痹的大脑如同一团浆糊,根本无法理解傅闻星此刻的怒意从何而来,只觉得他凶得莫名其妙。
刚才在包厢里,翠翠都没这么凶她,她只是想写……
“谢什么?”傅闻星的耐心几乎耗尽,他盯着她因醉酒而显得格外无辜的脸,眉眼间戾气翻腾。
温月见被他眼中骤然爆发的阴鸷吓到了,酒似乎也醒了一分。
她本能地感到害怕,想解释,舌头却像打了结,只能发出含糊的音节:“写……写……”
“写谁?”
剧烈的反胃感终于冲破了喉咙的阻碍。
温月见猛地捂住嘴,身体剧烈地痉挛了一下。
傅闻星脸色一变,几乎是瞬间松开了手,反应极快地侧身抓过车座旁的纸袋塞到她面前。
“呕——”
温月见再也忍不住,对着纸袋剧烈地呕吐起来。
她吐得撕心裂肺,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身体软得像一摊泥,全靠傅闻星支撑着她的肩膀才没滑下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断了傅闻星接连不断的质问。
他紧抿着唇,脸色依旧难看至极,但看着她的可怜模样,戾气散了大半。
傅闻星一只手稳稳地扶着她,另一只手轻拍抚着她的后背。
司机在后视镜里看到这一幕,默默地将车速降得更稳,同时打开了车窗的一条缝隙透气。
温月见吐了好一阵,直到胃里空空如也,只剩下阵阵抽搐的干呕。
她脱力地瘫软在傅闻星怀里,额头上全是冷汗,脸色苍白如纸,只有眼尾还残留着生理性的红晕和泪痕。
剧烈的难受让她暂时忘记了刚才的恐惧和委屈,只剩下劫后余生般的虚弱。
她闭着眼,小口小口地喘着气。
傅闻星沉默地抽出纸巾,替她擦拭唇角。
温月见似乎稍微缓过一点劲,她疲惫地睁开眼,眼神依旧涣散。
她看见傅闻星的脸色,无意识地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声音细若蚊呐:“你绷着脸做什么?”
他侧目看向窗户,那个字已经模糊不清。
唯一的“罪证”没了,当事人还断片忘记了刚刚的行为。
傅闻星气笑了,索性放弃,“没什么。”
他现在冷静下来再思考,温月见怎么可能想写谢辞安的名字?
一个软饭男,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凤凰男,她眼光还不至于差成这样,喜欢上别人的男朋友。
傅闻星为自己刚刚荒谬的猜测感到好笑。
同时又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旦和温月见有关,他很难保持理智。
他烦躁地将车窗彻底降下,带着凉意的晚风灌入车厢,吹散了些许酒气和沉闷。
“冷……”身侧的人发出一声带着浓浓鼻音的抱怨。
她吐得浑身脱力,又被冷风一激,整个人蜷缩着,像只幼猫。
傅闻星立刻抬手关上了她那侧的车窗。
“还难受吗?”
温月见没有回答,将自己蜷成一团,缩在座位角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