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扯了扯捆绑的部位,发现绑得很牢固,于是关上了车门绕到另一边,将满脸是血的姑娘轻轻抱了出来,今天要不是这个姑娘,孩子也不会这么顺利地救下来。
天气很凉,姑娘的身子却明显很热,他把她放到副驾驶,伸手靠了靠她的额头,一额头的血。
但仍能感觉到额头滚烫,额角的伤口看起来触目惊心,她正在发高烧,也不知刚才是哪来的勇气换那孩子下来的。
罪犯落网、人质得救,今日的行动简直是柳暗花明,却又结束的猝不及防。
眼下……
他得先把人都送回去安置好,回头再来寻访那位“见义勇为”从天而降的同行。
远远地有几道电筒光射来,是蒋平路他们追上来了。
另一辆车送孩子去了县医院,跟着马六磋磨了七八天,孩子已经奄奄一息,一分钟也耽误不起。
他稍做安排后第一时间便骑着自行车追了上来,案犯仍在逃,还有人质仍未解救,他奋力蹬着车,一刻也不敢放松。
蒋平路几人随后跟着,却被他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秦熠趁这个时间检查了一下车胎和外观,没发现什么大问题。
蒋平路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他们追上来的只有三人,蒋平路和他们派出所的小杨,另一个是秦熠的队友林力。
不是人手不够,而是能最快速度找到的自行车只有这几辆。
今天的主要任务是围堵,交通工具多了不好隐蔽,怕动静大了打草惊蛇,县局的几辆三轮摩托都停在青峰镇,调配过来需要时间。
就这几辆自行车中还有一辆是有个村里的民兵队长被抽调时骑过来的,直接就征用了。
秦熠把情况快速给几人讲了下,然后吩咐蒋平路和小杨到最近的镇上去打电话。
通知张长海这边的情况,让他把附近县区步署下去准备拦截的人员立即撤回,林力则和他一起押送两个逃犯返回。
蒋平路三人根本没料到他们紧追慢赶就只看了个结局,幸福来得如此突然又让人茫然!
原本以为又是一场漫长地追捕,不料却突然被通知行动结束。
蒋平路使劲揉了揉眼睛,打着手电筒抻着头将两个五花大绑的逃犯看了又看,才终于相信了自己的眼睛,咧着嘴和小杨高高兴兴去打电话去了。
林力也一脸抑制不住地兴奋,追捕的紧张感褪去,话也多了不少。
“老大,我怎么这么不敢相信呢?真的有人帮咋们拦下了逃犯的车,还把人绑了扔这儿?”
“啧啧!还真是活雷峰啊!做好事还不留名,这要是让咱找着人了可得记一大功啊!”
“……你瞧这捆绑的手法,多专业啊……”
第7章醒来
秦熠没接他的话,坐上驾驶座吩咐了一句,“你在下面看着点,我先把车开回路上去。”
他伸手去拧车钥匙,这才发现钥匙还停在启动位,看情形车应该是从高处冲下来的时候被别熄火的……
可——手刹却是拉起的……
如果车是被人拦停的,张奎应该是踩刹车,而不是拉手刹……
不!如果有人拦车,张奎应该会直接撞上去,他根本不会停车!
如果没有人拦车,车为什么会冲下路面?
伤势过重操控失误?
然后那位同行又刚好出现?
马六手里有枪身上有炸弹,车外有人他怎会不还击?
可他并没有听见枪响,这种安静的冬夜,如果有枪声会传很远……
而且他一直追在吉普的后面,江平县是丘陵地带,弯多坡多,路况不好夜间视线也受阻。
吉普的速度最多开到每小时四十到五十公里,从马六逃逸到现在才五十分钟,他骑自行车时速差不多每小时接近二十公里,按时速算他到达这里最多晚了差不多二十分钟。
二十分钟时间里,那位“同行”需要完成拦车、搏斗和捆绑,然后还在他赶到之前完美离去。
这根本不可能。
按现场的痕迹和时间来推断,最合理的情形是……由坐在车里的另一个人来完成。
他甚至可以想象出整个过程,在车辆下坡加速时拉起手刹,车辆失控冲向农田,趁着车辆翻腾时迅速出手制服两人,再对两人进行捆绑……
可这番操作不仅需要高超的格斗技巧、快捷的反应能力,还要懂驾驶,会拆弹……
如果是他坐在后座,也可以完成。
但也只限于是他。
毕竟整个西南军区能和他一比高下的并不多,换了林力都不一定能做到。
他的目光从拉起的手刹移到昏迷的那位姑娘身上,可坐在后座的只有这位姑娘。
他亲眼见到这姑娘被两个无赖欺负到只剩下半条命,她头上的伤就是最好的证明,如果她有这身本事,又怎会落得这步田地……
这个推断似乎不成立。
“老大!老大!车打不着了吗?”林力见秦熠半天没动静,在车外喊。
“没事!”秦熠伸手打着了车,突然又说了一句:“林力,在后座找找马六的枪。”
林力打开后座车门用手电查找了一番,“老大,没发现。”
秦熠突然想到了什么,伸手打开副驾前的置物箱,结果不光在里面看到了马六的手枪,还有张奎的匕首。
“嘿!讲究!”林力称赞道,“这位仁兄帮咱把作案工具都收好了。”
秦熠沉默着,没有说话。
吉普在林力手电的指引下没费多大劲儿就开上了公路。
林力把两人的自行车塞进后备厢绑好,一脸轻松地上了后座。
突然,他神秘兮兮地将头往前探了探。
“老大,你说句实话,其实你知道是谁是对不对?”
“你到的时候他还没有走,或者他们正在搏斗,他不愿意让外人见到他的真面目,然后你答应替他保守秘密……”
秦熠看傻子似地看了林力一眼,“没事儿少看点小说!想知道是谁还不简单,等这俩人醒了一问就知道了。”
话音刚落,坐在副驾驶的姑娘动了动,似乎要醒过来了。
林力见状忙道:“哎哎——老大你开慢点!这姑娘身上有伤!”
然后伸手递过来一个水壶,“来!给姑娘喝口水!”
秦熠却没接水壶,“车上的水加了料,不能喝!再忍忍!”
那姑娘眼皮动了动,似乎又沉睡了过去。
秦熠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脚下点了点刹车,放慢了车速。
苏桐“昏迷”到现在,一直处于半清醒状态,她也是在有人探了她的额头后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在发烧,脑袋晕乎乎地,浑身发冷,酸软无力,胃像着了火……却又不敢真地睡过去……
直到秦熠说完刚才那句话,她差点没蹦起来,她真是烧糊涂了,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留了多么大一个……不!是两个“破绽”!
那俩货当然知道是谁绑的他们,她光想着不被发现,却忘了这还有两个“活口”,早知道该弄点什么药提前把他们——
唉!能把他们怎么样?
总不能灭口或是毒哑吧?
真是件糟心事!
然后想要借机“醒”过来喝口水吧,车上的水还不能喝,简直是……头越来越沉,越来越重……
算了!不想了!
苏桐眼一闭,彻底昏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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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平县医院空前的热闹。
这起重大案件的两个人质、两个案犯俱都住进了这里。
医院的医生和病人并不知内情,即便极少数知情者也被要求守口如瓶。
但住院部的探访者明显增多,大多是生面孔,来来往往提着皮包穿着中山装,看起来都是有身份地位的人。
后院专门隔离出来的病房门口则全天二十四小时都有全副武装的便衣守着,让医院的气氛显得格外严肃而神秘。
虽然上级部门极力减少民众对这件案子的关注度,但当时参与围捕行动的人员多而复杂,有不少是各村里的民兵,用纪律约束不了。
没多久各种消息便传了出来,这时不解内情的群众中开始渐渐传起来,落网的是两个犯案累累拐卖妇女儿童的人贩子……
在这个信息极度贫乏的年代,这件事被当成头等新闻迅速扩散开来。
秦熠同时加强了两名案犯的守卫工作,马六虽在整个犯罪团伙里地位不算高,但知道的却不少,抓住他算是给这件久攻不下的案子打开了一个缺口。
堵不如疏,借群众之口把消息放出去,或许收获会更大。
没用多少时间,县城里的人便都知道在这个小城里发生了这么一件“惊天动地”的案子,案子的各种故事版本流传的到处都是。
苏桐睡了整整一天一夜,醒来已是第三天上午了。
旁边有个小护士正在给她量体温,见她醒来兴奋地不得了,连声嚷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