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桐这才松了一口气,直直地向后倒了下去。
老林失声喊道:“丫头!”忙伸手想托住,奈何腿不受力,根本站不住,眼看两人都要往地上倒去。
周劲冲进门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几步窜上前接过苏桐,吓得声音都有些变调,“苏……苏同志!你伤在哪啦?”
苏桐的头昏昏沉沉,但她今天不想也不用再自残来提神了,上次咬伤的舌尖到现在还没好全呢……
她只来得及说了句:
“小周同志,你咋还没走呢……”就陷入了昏迷中。
等周劲弄清楚苏桐只是被迫喝了麻药,才舒了一口气。
政委这回好不容易才把他从档案室放出来,给他布置了个新任务,而且看起来这个任务还是从专案组的同志手里抢过来的,他路上还暗暗下决心这回一定要圆满完成。
政委怕苏桐不同意,也怕她有压力,就没让他跟苏桐说,结果这下倒好……
他不过就是去找派出所在村里驻点的同志通了个气打了个招呼,就听说村里有人搞封建迷信活动,要借机整苏桐,结果回头就找不着苏桐的人了。
天知道刚才听到爆竹响时他有多慌,他还以为是爆炸,要是苏桐在爆炸现场……
不敢想不敢想,周劲摸了摸头上的冷汗。
小杨和马大明看到屋里的情形,也惊呆了。
他们也没想到村里悄不声的居然还发生着“挟持”事件,罗二狗一直是跟吴家富一起混的,看起来这还跟土匪那件案子有关。
好在带来的民兵不少,当下抓人的抓人,灭火的灭火,救人的救人,都四散开来。
周劲见现场有人组织安排,这才小心翼翼地把苏桐放到自己背上,这可是他的“任务”。
“等等——”
周劲还没起身,就看一位大婶着急忙慌地跑过来,“这位小同志,我来背!我来背!”
翠芬婶一把接过苏桐就背到了自己背上,她本来就在老吴家附近打听情况,听到爆竹声后就匆匆往这边赶,结果听说苏桐在这里,这不,赶上了。
可不能再让别人背桐丫了,上回邢知青背了一回差点背出大问题来……
周劲见这个婶子还喘着气,“要不——还是我来背吧!您先歇歇!”
“不用,不用,我缓缓就好!要不,你跟在后面护着点就行!”
……
小杨从两个老头那里了解了大致的情况,得知躲在这里搞事儿的竟是逃跑的土匪头子,连忙让马大明派了几个年轻得力的民兵沿着孟胡子逃走的方向去追,交代如果发现目标只追不拦,不起正面冲突,保护好自己为主。
然后让马大明押了罗二狗往派出所送,这可是这起团伙案的重要人证,自己则踩着自行车赶紧去公社打电话紧急汇报,去公社比去镇上近,节约时间。
孟胡子的追捕光靠几个民兵根本不可能完成,他得尽快得到上级的指示。
马大明几人坐着村里的拖拉机押送罗二狗去镇上,邢知青被县里借去搞什么年终总结去了,是另一个社员开的拖拉机。
老齐额头上的伤不轻,又是血又是灰的,加上老林的那条腿不知道又摔了几回了,肿得发亮,马大明要把两人一同捎去医院,两人却死活不肯去。
好说歹说,最后马大明眉毛一横,压低声音吼道:
“桐丫自己都需要人照顾,你们俩老头这个样子,不是给她添负担吗?早点好还能早点回来照顾她。再说,你俩可是涉案证人,刚好去完医院了还要去派出所录口供。”
两个老头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爬上了车。
翠芬婶背着苏桐和周劲一起回了院子,马大明刚才就交代了,他让人喊石头过来帮忙熬药,这药的解药方子是现成的,喝了就没事了。
翠芬婶把苏桐放在炕上安置好,把炕洞里的火也引着了。
她不懂配药,得石头来才能捣腾,心中有些着急,她知道周劲是省里来的公安同志,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当下就跟周劲道:
“周同志,要不你先在这守着,我回家去拿点绿豆过来煮水喝,上回桐丫不光喝了解药,还拿绿豆水当水喝了好几天,说是解毒的。”
周劲点头让她放心,翠芬婶便匆匆忙忙又出去了。
周劲也不好干等着,便去厨房瞧了瞧,想帮忙先烧点热水。
去了厨房才发现柴仓里的柴把子都堆在旁边,底下的木板被掀开了,里面还放着苏桐存的米粮和腊肉,东西看起来还不少,也不知吴冬玲拿走了多少。
回来之前马大明已经派人过来找过,并没有发现吴冬玲,不知道她是听到信儿藏起来了还是已经跑了。
但是灶膛是凉的,米面也没有摆出来,并没有做饭的迹象。
老头说孟胡子在等吴冬玲给他拿钱和干粮过去,这会儿看来吴冬玲怕是另有想法,她根本就没想做干粮,可能拿了钱就自己跑路了。
周劲边琢磨边把柴仓恢复了原样,刚在找火柴点火,突然听见院子里有人喊“周同志”。
出来一看,是个黑瘦的年轻后生,看起来也不大,刚刚好像跟在马大明后面来着,是村里的民兵。
“周同志,村长和支书这会儿都在大队部,让你过去碰个头,商量一下今天这事儿怎么处理?”
第134章掳人
今天这事儿确实复杂,罗二狗虽然被抓了,可吴冬玲下落不知,还有个涉案的张知青哭着说是被胁迫了。
老吴家的封建迷信活动也勒令暂停了,老吴家的家属们还在哭闹,说是活动不让搞家宝就无法下葬,派出所和县里的人手一时半会儿到不了,的确是要先控制好局面。
他虽不是专门来驻点的,但他的身份是省局的公安,他有这个帮忙的义务。
“杨同志也差不多快从公社回来了,您这会儿过去刚好可以开会。”那个后生又说了句。
“我……再待一会儿。”周劲往苏桐的房间瞅了瞅。
“哦!翠芬婶和石头应该一会儿就来了,你放心去吧!我姓郑,跟他们都很熟悉,我在这等他们来了再走。”
后生咧着嘴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质朴又憨厚。
“你刚才是要烧水吗?我来烧就行!我熟!”说完他走进厨房,伸手就在灶眼旁边的一个小洞里摸出盒火柴来。
周劲见他对苏桐的家的确很熟悉,犹豫了一会儿,点头道:
“那行,那就麻烦你在这守一会儿。”
然后匆匆出门朝大队部赶去。
看着周劲远去的背影,郑良平咧开的嘴角慢慢收了回来。
他回过头望着苏桐的房间,刚才的质朴与憨厚荡然无存,脸上闪过一丝狰狞与阴鸷,眼底却是毫不掩饰的贪婪和狂热。
他扔下火柴,一步一步走进苏桐的房间。
苏桐不省人事地躺着,对身边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吴桐,你终于是我的了。”
郑良平贪婪地看着她,颤抖着伸出手,挨了挨她的脸,可能是喝了药的缘故,她的脸有些热,触感光滑细腻,他的手触电般地缩了回来。
这是他第二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吴桐。
第一次还是在三年前,那时吴桐还在上初中,和他是同班同学。
他被学校的男生合伙欺负,推到了学校后面的旱井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是放学路过的吴桐朝她扔了根绳子。
他那时就喜欢上了这个姑娘。
他想这一刻,也想了三年。
他不敢耽误太久,时间不多,一会儿就会有人来了。
他伸出胳膊迟疑着换了好几个姿势,最终颤抖着手用棉被把她整个人裹住,抱了起来,匆匆抱出了院子。
院子外的拐角处放着辆独轮车,车上固定着一个椭圆形的篾筐,又大又深,平时这一筐能装下好几担草。他把苏桐连同被子整个放了进去,悄无声息地推起车抄小路而去。
马上过年了,田地里都见不着人,郑良平绕开了房屋多的地界,顺着田间不太宽的小道稳稳地推着独轮车,朝着村北头而去。远远地能看到一两个人在走动,但是都没有注意到他这里。
吴二赖子正百无聊赖地坐在地头抽烟。
要过年了,镇上的那群狐朋狗友也散了七七八八,刚好手头也空了,他只得又晃回了村子。
想着一回去又要被老娘念叨就头疼,自从他娘病了那一回后,他就不太敢硬对着她来了,怕把她真的气过去了,他真的要成孤家寡人了。
他把烟屁股吸到快要烧到嘴了,才恋恋不舍地吐了出去,捏了捏瘪瘪的烟盒,琢磨着还是得弄点钱花花。
一回头,正好看见郑良平推着个独轮车打田埂上过来,他眼前一亮,手一撑地蹦了起来,拍了拍屁股,喊道:
“良平啊!今天还在忙啊!这是去打草了吗?”
吴二赖子猛地从田坎下冒出来,吓得郑良平一惊,他没有答话,只是默默加快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