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曾经的美好,再对比如今身处异乡的孤寂凄凉,物是人非,邵玖忍不住落下泪来,泪水顺着脸颊流入枕头,打湿了枕巾。
她很庆幸翠微睡得很熟,没有醒来,她不愿让人看到她这样狼狈的模样,世间多少事,唯有相思不可医。
她的确很思恋沈郎,哪怕知道此生再见也未必能够再续前缘,可邵玖还是忍不住的去思恋,她对沈郎确有一番深情。
夜半相思难成眠,邵玖只在晨光熹微的时候勉强浅睡了半个时辰,等到翠微一动,她也便醒了,翠微问她可有什么想吃的,邵玖摇摇头,只让她们做些清淡的就是了。
太子妃来看望邵玖时,曾问过她一个问题,
“季安是谁?”
邵玖一下子愣住了,她没有回答,太子妃见她这幅样子,心里就什么都明白了,她只得劝慰道:
“过去的事该放下的还是放下吧,你与他再无可能,又何必自苦?更何况太子待你甚笃,我看了都要羡慕,你何不珍惜眼前人了?”
太子妃的这番劝慰,对于邵玖而言的确很是感动,虽然她心中明白自己终是放不下沈郎的,因为沈郎不仅是沈郎,更是她曾经的志向。
“妾会尽力的。”
她只说“尽力”,便已是她最大的承诺了。
太子妃见邵玖已经答应了,也便松了口气,她是过来人,知道情爱的痛苦,因此她不愿邵玖再承受这份痛苦了。
同时也有几分庆幸,幸亏太子没有听到邵玖的梦中呓语,否则还不知要惹出多少是非。
太子那么高傲的人,怎么能允许他宠爱的人,心中有其他人的影子了?这是对刘瑜身为男人尊严的一种挑战。
刘瑜这几日几乎天天都要来看望邵玖,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等到邵玖可以正常行走时,已经快要近年关了。
快近年关的时候,正是东宫最忙的时候,来来往往置办年货,购买礼品,裁制新衣,上上下下都是一片忙碌,刘瑜也忙着前朝的事务,又四五天没有来内宫了。
整个宫里都热火朝天的,唯独邵玖这儿清冷的很,因为邵玖病着,也没那么多精力筹办,太子妃也特地允许她好好休息。
和邵玖一样可以休息的是宇文昭训,不过宇文昭训因为有身孕,虽然她自己是不需要操心,但院子里热闹得很,平日来看望的外命妇和府里的姬妾络绎不绝。
宇文昭训子怀孕后,在内宫的地位便显著不同了,刘瑜也常到她那儿去看望她,陪她说说话,平日有个头疼脑热,医师都来的很及时。
如今肚里的孩子已经有四个多月了,胎相稳固,她也受了几个月吃不好,睡不好的折磨,如今才稍微轻些。
因为肚里的孩子,宫里也派人来慰问过几次,瞧如今这意思,若她能平安诞子,以后富贵荣华也就算保住了。
刘瑜的生母早亡,如今后位上的那人,算起来应该是他的姨母,不过年纪并不大,只比他大三岁,有一个孩子,被封为楚王,年纪不大,今年也不过十一二岁。
虽然中宫有子,但刘瑜太子的地位却是很稳固的,昔日诛杀暴君,是他一手促成的,而他的父亲其实并没有太大的野心。
而他的父亲当皇帝这两年,沉迷酒色,早已将身体掏空了,军政大事全由刘瑜一人决断,可以说他除了没有皇帝的名号外,早已是事实上的皇帝了。
这些年来,太子妃也只尽了名义上的孝道,并没有过多的去讨好皇后,但对于宇文玥来说,宫里的重视是非比寻常的,她并不清楚其中的细情。
第21章
在邵玖病重期间,有一个传言流传在内宫中,有人说邵昭训的病是遭人诅咒的结果,这个流言,最开始还不显,后来却越传越厉害了。
刘瑜得知这个流言已经是在邵玖苏醒后的第二天了,那天午后,他留在太子妃宫里,太子妃说起最近的宫里琐事,便提起了这一桩。
对于诅咒之事,太子妃是信的,本来没有听到这个流言的时候,她以为邵玖是因为那事,可是仔细想来,邵玖入内宫也不是一日了,之前也没有这么大的反应。
如今想来,她也觉得邵玖这一场来的太奇怪了些,邵玖是重情义没错,却也没到相思成疾的地步,她不是那般的轻薄人,如此以来,平白无故的便病倒了,难道不是因为有人作法的缘故。
当然这其中的内情她是没有对刘瑜细说的,只是提起流言来,看看刘瑜的态度,刘瑜沉吟了片刻,反问太子妃这么想。
“妾也觉得邵昭训病的太奇怪了些,虽说邵昭训素来病弱,但这几个月来,人参燕窝的养着,也不像以前咳嗽得那么频繁了,眼见着身体渐渐痊愈的档口,突然病了,而且是病重,在鬼门关走了一趟,实在是……”
“孤明白你的意思,只是诅咒一事太过玄妙,本属于无稽之谈,暂时还是先不要调查了,免得人心混乱。”
刘瑜对于诅咒之事本来处于信与未信之间,不管邵玖的病是否因诅咒而起,但若真有人行此污秽的事,也可见人心险恶了。
“那邵昭训的病……”
太子妃没想到太子会这样轻飘飘地揭过,不由有些替邵玖委屈,毕竟平白遭了这一场无妄之灾,她其实是希望太子能查一查的。
但刘瑜有自己的考虑,且不说邵玖已经醒了过来,就是诅咒之事本身就说玄之又玄的事,身为储君,对于这些神鬼之事,是需要小心应对的。
“让医师好好给她看看,至于流言,你想办法压下去,要不然就找出流言的出处,总之,奴记住,诅咒之事只能是流言。”
“殿下是不信诅咒的事?”
“不是不信,而是不能去信。”
刘瑜语重心长的说,他看着太子妃,目光严厉,他希望太子妃能明白他的心思,可是太子妃只是愤恨不平的答应着。
刘瑜无奈的叹了口气,他知道他不能对太子妃要求过高,太子妃本身就是信佛之人,对于诅咒之事自然是深信不疑的,如今有这样的传言,自然是会相信的。
邵玖是在午后听翠微说起的,翠微低声对她说起如今内宫流言的时候,她有些难以置信,但见翠微一脸气愤的模样,分明是信的。
“你是打哪儿听来的?”
“如今内宫传的沸沸扬扬的,就昭训不知道。也不知道这背后的人是谁,也太可恨了。”
“不过是些子虚乌有的事,做不得真的。”
邵玖没放在心上,手里的书册又翻了一页,又低头看了起来。
邵玖听翠微说了这一个消息后,心中有些疑惑,想着这流言是怎么传起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难道是针对她的,可是明面上看她却是这次事件的受害者,还是说有人要借她的手……
邵玖一时想不出头绪,不过她很清楚,所谓的诅咒,不过是无稽之谈,她是半分都不会信的,但她知道自古以来,诅咒之事都是一件利器,只怕背后没那么简单。
“翠微姐姐,这件事你暗中替我访查一下,流言是从什么地方起的。”
“昭训……”
翠微有些奇怪邵玖态度的转变,她其实是想让昭训去向太子妃或者是太子告状的,毕竟这件事邵玖可是受了委屈的。
但自家主子的脾气她从来都没有摸清楚过,看起来文弱,却是一个极有主见的人,身处内官之中,算得上是一股清流了。
邵玖的病没那么容易好,久卧病床也十分无聊,刘瑜恐她病中费神,叮嘱她宫里的人这几天都不让她碰那些经典,无奈她只有仰着头看着头顶帐子上的花纹,一时竟模模糊糊谁了起来。
模模糊糊的时候,她好像见着刘瑜进来了,似乎对她说了什么,她也没听清,只觉得头疼得厉害,恍惚间,似乎又在门口看见的沈郎,一时有些激动。
她想上前对沈郎说几句话,诉说衷肠,可是刘瑜把她拉着,不让她过去,她挣扎着想让沈郎救自己,但沈郎只是看着她笑,甚至脚下起了青云,将人越浮越远,她想追上去,却拜托不了刘瑜钢铁般的臂膀。
邵玖急得落泪,只得看着沈郎消失在自己面前,一下子脱力瘫倒在了地上,泪流满面,心如死灰,抬起头的时候,只见刘瑜对自己怒目而视。
刘瑜目眦尽裂,怒发冲冠地瞪着自己,满脸怒容,她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刘瑜,一时间吓着愣在了原地,连泪都忘记流了,只是呆滞地看着刘瑜。
“邵玖!你背叛了孤!”
邵玖想解释什么,可是喉头发不出声音,急地直掉眼泪,只好连连摆手,可不知道为什么,心底却有一个念头,以为刘瑜说得也不算错。
“孤要杀了你!”
刘瑜抽出佩剑来,剑直指邵玖,邵玖仰头看着刘瑜,她从未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如此的可怕,刘瑜俯视她,眼神中满是怒意,她也能清晰的感受到从刘瑜身上所传来的杀气。
眼看着那剑劈了下来,邵玖想躲开,但是身体已经失去了力量,心里害怕的很,眼睁睁的看着剑落了下来,马上就要到自己眼前的时候,失声含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