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江露的算盘珠子打错了,她真要一个人面对贺谨言的父母了。
她从没想过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翻到贺谨言的号码,给他发去了一条短信。
【贺谨言!SOS!来安置中心一趟!!】
发完短信她就拉着萨摩耶,小跑到贺父贺母面前,打开安置中心的门。
刚装修完的流浪动物安置中心,空气里还浮动着未散尽的油漆和新木料的混合气味。
接待室的墙面刷得雪白,在新装的LED灯照射下泛着冷亮的光。
“叔叔阿姨,这里大部分的设计都是谨言的想法。”江露一边引着路一边介绍道。
贺母点点头,眼神里带着赞许:“嗯,看得出来,很用心。”
江露转身就走到饮水机接了两杯水,递过去,“叔叔阿姨快请坐,喝水。”
贺父刚在沙发上坐定,眉头又皱了起来,语气带着点训斥的意味,“不务正业,搞这些有什么……”
“那总比你搞那些冷冰冰的房地产好吧?”话音未落,贺母就无情打断。
“……”
“而且,谨言现在的成绩也证明了他的那些想法是正确的。不像你这个老古董。”贺母继续补刀道。
江露看着被贺母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贺父,不知道为什么竟觉得有点可爱……
贺母拉着江露的手,把她拽到沙发上坐下,笑着说:“江露你坐,别理这个老顽固。”
贺母的手还搭在江露手背上,指尖带着点温凉的暖意。
她瞥了眼还在沙发另一头闷坐的贺父,叹了口气,语气里多了几分怅然:“其实啊,你叔叔不是故意跟谨言拧着来,他就是……心里头有个坎过不去。”
江露眨了眨眼,没敢接话,只安静地听着。
萨摩耶似乎察觉到气氛变了,乖乖地趴在她脚边,尾巴也不摇了。
“谨言其实不是我们第一个孩子。”贺母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她掰着手指算了起来,“他本来应该还会有个哥哥的,现在还在的话应该也三十出头了。”
贺父突然低低地咳嗽了一声,像是被这话刺了下,却没打断。
贺母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沙发扶手,眼神飘向窗外的夜色,像是透过黑暗看到了很久以前的事,“那孩子……打小就聪明的很,学说话学走路都比别人快。三四岁已经背古诗了。”
江露拍了拍贺母背安慰着,却不知道来说什么话好让贺母心里好受一点。
“他刚七岁那年的夏天,在院里玩水,没看住,人就这么没了。”
说到最后几个字,她的声音发颤,仰头让眼泪不掉出来。
听到这里,江露不由得心头一紧。
难怪他们对贺谨言的事格外上心……
难怪贺父就算要采用那些非人手段也要让贺谨言听话……
那不是控制,是把没来得及给另一个孩子的牵挂,一股脑全压在了贺谨言身上。
“那天之后,你叔叔三天没说话,再开口,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贺母吸了吸鼻子,声音渐渐稳了些,“他总说,是他自己没看好孩子,一切都是他的错。再后来有了谨言,他生怕再出一点岔子,捧在手上和宝贝一样。”
她转头看了眼贺父,对方依旧板着脸。
可江露注意到,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节攥得发白。
“当时谨言学走路的时候,他恨不得时时刻刻跟在后头,生怕哪隔着碰着。上学的时候,又害怕出什么意外,不是他接送就是一定要让家里的司机接送……”贺母苦笑着,没有把话说下去。
“我没有……”贺父终于闷声反驳,话没说完就咽了下去。
江露突然想起贺谨言说的父母的控制欲强的他喘不过气。
想起他无奈的眼神,想到他说的“他们总认为我还是那个孩子,一定要听他们的话”。
这看似严苛的背后,原来一直藏着这样一段沉甸甸的往事……
听到这里她心里五味掺杂,她觉得贺谨言的爸爸这样做有苦衷,虽然当初看到贺谨言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的时候她很心疼,但是……
丧子之痛没有多少人能接受,贺父当然也不例外……
可贺谨言也是无辜的,他有时候也只是想要自由……
这要是换她,她也接受不了这么强的控制欲。
可是这控制欲下又藏着这样一段往事。
在江露还在思绪中没回过神,贺母就拉起了她的手,真诚说道:“所以上回,我跟你说的那些话不是看不上你,是真的,我们俩都怕了……我们怕你真的是为了钱,伤害到他……更怕抓不住他……”
江露摇摇头,“没事的阿姨,我理解你们。”她顿了顿,又问道:“那贺谨言知道这件事吗?”
“我们从来没和他说过,我这个做母亲的自认为自己也不是个好妈妈,很少有和他沟通过。”
不等江露说话,贺母又说道:“我们不奢求谨言原谅我们,只是想,有时候能不能,你们俩回家吃个饭。”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感觉贺母的语气里带着恳求。
接待室门外那盏新装的灯突然闪烁了几下,像是接触不良。
晚风卷着树叶的沙沙声从半开的窗户钻进来,在这寂静的屋里,声音格外清晰。
谁也没注意到,门外走廊尽头的阴影里,有一道身影悄悄离开了安置中心。
第63章 回家吃饭
◎“我不想看你受委屈,为我去做不愿意做的事。”◎
自打那天见过贺谨言的父母后,江露就愁的吃不下睡不着觉的。
谁让她一时心软,答应了贺母的要求呢……
此刻的她正躺在贺谨言的怀里,翻来覆去睡不着。
身旁的贺谨言像是很累,侧身对着她,呼吸均匀,手臂牢牢圈着她的腰,力道松松的,带着点睡梦中的无意识,偏又让她挣不开。
江露忍不住上手碰了一下贺谨言的鼻尖。
贺谨言“嗯”了一声,随后将头埋进了江露的颈窝,像只被打扰睡觉然后撒娇的狗狗。
看到这么可爱的贺谨言,江露鬼使神差的上手揉了揉贺谨言的头,他的头发是今晚刚刚洗的,凑近还能闻到他的洗发水味。
终于,这只“狗狗”被吵醒了。
“怎么了?睡不着吗?”贺谨言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尾音黏糊糊的,还缠着点鼻音。
说完他的手却收紧了些,把江露往怀里带的更近。
“没有没有,贺总你继续睡吧。”江露早已被他勾的什么疑虑都抛之脑后了。
说完这句话,身旁的贺谨言又没了声音。
江露又开始左翻翻,右翻翻,发现自己还是睡不着。
索性她又背对贺谨言,闭上眼,企图让自己可以睡着。
忽然,身后的贺谨言出声了,“是有什么心事吗?”
江露猛的回头,并没有回答贺谨言的问题,“贺总,吵醒你啦?”
贺谨言用手揉了揉太阳穴,“没有,刚好睡醒了。”
她知道,这是贺谨言的说辞。
“说吧,”他指尖轻轻敲了敲她的后背,“这几天晚上总睡不安稳,是有什么事搁在心里?”说着,便伸手打开了床头柜的台灯。
突然的亮光让江露的眼睛一时之间没适应过来,她又钻进了贺谨言的怀里,把脸埋在他胸口闷声道:“贺谨言,前几天你爸妈来找我了。”
贺谨言动作一顿,随即低低应了声:“嗯。”
“你为什么不问我他们来干什么?”江露等了半天没等到下文,忍不住仰头看他。
语气里带着点嗔怪,还有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嗯?让我来猜猜?找你说贺氏的事啦?”贺谨言摸了摸她的头,指腹穿过发丝,语气宠溺得不像话。
江露摇摇头,“不对,贺谨言你再猜猜看。”
“那我就不知道了,不会是要让你嫁进贺家了吧?”贺谨言说到后面尾音扬起来,带着点戏谑,又藏着点不易察觉的期待。
“……”
听到这句话,江露一脸无奈道:“以前那个纯情,一逗就害羞的贺总去哪了!”
贺谨言没有回答,江露没有注意到的是,他的耳根微微发红。
但被会有这么一逗,江露心里反倒没有那么紧张了。
她深吸口气,环住贺谨言的腰,把脸贴在他的睡衣上:“贺谨言,你知道吗?你还有个哥哥。”
“哥哥?”
“嗯。”江露仰头看他,把那天贺母的话慢慢说出来,“你妈妈说,他是意外走的……也正因为这样,你爸爸才……”她的声音轻下来,眼角偷偷瞟着他的表情。
她心里也没底,贺谨言会不会有所动容,会不会改变对他们的看法。
毕竟她也不是贺谨言,不能私自帮贺谨言做决定。
尽管那天嘴上应下了贺母,但回不回家吃饭决定权还是在贺谨言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