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想起川乌说过村民卯时才会送新鲜羊奶来。
低头看了看怀里眼巴巴望着他的小家伙,陆照露出为难的表情:“要不,吃点米糊?”
姜多善立刻把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奶!”
陆照叹了口气,抱着她去敲川乌的房门。
川乌开门时还睡眼惺忪,看到主子抱着婴儿站在门口,瞬间清醒:“主子有何吩咐?”
“羊奶馊了,哪里有新鲜的?”
“三里外的李家村有。”
“现在就去。”
寅时的山林还笼罩在薄雾中,露珠挂在草叶尖上闪闪发亮。
晨雾还未散尽,两匹骏马已经飞奔出营。
陆照用柔软的绸带将姜多善牢牢绑在胸前,小家伙兴奋得手舞足蹈,这是她第一次体验骑马。
“咿呀!”她指着掠过的树影欢叫。
突然,一滴冰凉的露水从枝头坠落,正打在她光洁的额头上。陆照恰好擦过树枝,更多露珠洒在两人身上。
“呜……”姜多善委屈地扁嘴。
陆照立即勒住缰绳,低头查看。当他看到姜多善额头上的水珠时,眉头紧锁,竟有些手足无措。
他笨拙地用袖口轻轻擦拭,声音柔和:“不哭不哭,很快就到了。”
他没有控制好力道,弄疼了姜多善,姜多善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哇——”姜多善的哭声划破晨曦。
陆照顿时慌了神,眼里满是慌乱。
川乌见状赶紧下马,熟练的接过奶团子:“主子,您弄疼她了。”
只见川乌熟练地摇晃轻拍,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又做着鬼脸逗弄,不一会儿就让小家伙破涕为笑。
陆照看着这一幕,脸色突然阴沉,几乎是抢着把姜多善抱回怀中。
“磨蹭什么,赶路。”他冷声道,却悄悄调整了抱姿,让小家伙靠得更舒服些。
就在他们即将到达村口时,路旁的灌木丛中突然寒光一闪。
“主子小心!”川乌大喝一声。
三支弩箭破空而来,陆照抱着姜多善一个侧翻下马,箭矢深深钉入树干。
五个黑衣人从树林中跃出,蒙着脸手持刀。
“找死。”陆照杀意骤起,一手抱紧姜多善,单手抽出腰间软剑。
第一个冲上来的刺客还未近身,喉咙就已经被剑尖洞穿。
陆照的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转眼间又有两人倒地。
川乌也解决了一个,最后一个刺客见势不妙,转身就逃。
“想跑?”陆照冷笑一声,从袖中甩出一枚飞刀,正中刺客后心。
然而更多黑衣人从树丛涌出,为首者怒吼:“陆阉狗!你杀我漠沙千万百姓,今日要你偿命!”
原来漠沙余孽探得陆照只带一人出行,特意埋伏了五百死士。
二打五百,还带着个孩子,怎么算也是五百人赢,除非他是妖怪。
然而刺客源源不断,很快他们就被团团围住。
一个蒙面人见陆照一直护着怀里的婴儿,他指着姜多善道:“全都攻击那个婴儿!”
川乌不屑的啐了一口,“还以为是什么正道人呢,无辜的生命也要杀。”
陆照将抱紧怀中的婴儿,金眼染上了寒霜。
下一秒,刺客们惊骇地发现自己动弹不得,身体被无数冰刺穿透。
“砰!”
血肉如烟花般炸开,染红了整片树林。
姜多善全程目睹了一切。
【这个世界竟然有妖!】
血浸润了这片土地,空气里弥漫着浓厚的血腥味,周围的碎肉,肠子,各种器官碎了一地。
血腥味弥漫间,陆照低头看向怀中的小团子。
与周围的血肉模糊不同,她依旧纯净如初,甚至好奇地伸手想抓飘落的血花。
陆照轻叹,用干净的内衫擦去她小手上的血渍,“现在你是不怕我,待你长大,就知道我是一个多么可怕的人。”
姜多善却咯咯笑着抓住他一缕黑发,天真无邪的模样让陆照心头一软。
他低头蹭了蹭她的脸蛋:“就算你将来怕我,我也不会放你走。”
李家村的农户被突如其来的血腥场面吓得瑟瑟发抖。
陆照丢下一锭银子:“新鲜的羊奶,现在就要。”
老农颤巍巍地牵来母羊,川乌熟练地挤了满满一壶。
当温热的羊奶送到姜多善嘴边时,小家伙迫不及待吮吸起来。
陆照看着她贪婪的吃相,冷峻的面容不自觉地柔和下来。他伸手抹去她嘴角的奶渍,轻声道:“慢点,没人跟你抢。”
回营的路上,陆照放慢了马速。
姜多善吃饱喝足,在他温暖的怀抱里沉沉睡去,小手还紧紧抓着他的一缕头发。
-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在照顾姜多善起居中,陆照也从开始的笨拙,变成了熟练。
渐渐地,他发现他已经离不开这个小东西,以前只觉得杀人有趣,在战场上杀完人,回军营后,就无聊的看书。
但是现在,他不再享受在战场上杀人的乐趣,而是想尽早的杀完人,回去见小东西。
他甚至还准备了一个本子,专门记录与姜多善的点点滴滴:
“三月初一,小东西会爬了,像只笨拙的小乌龟。”
“四月初二,她第一次吃桃子,汁水糊了满脸。”
“五月初三,她叫我照照,心都要化了。”
这日集市上,陆照抱着姜多善闲逛。他拿起一个拨浪鼓摇了摇,见小家伙眼睛发亮,立刻买下。
“客官,你家的孩子长得真是俊啊,叫什么名字呐?”摊主虽然觉得陆照一行人看着有点恐怖,但是怀里婴儿却白胖胖的可爱,便忍不住问道。
陆照顿了顿,道:“她……叫小东西。”
摊主笑道:“这哪算什么名字啊,该取个大名才是。”
回营后,陆照召来川乌:“她该叫什么?”
川乌挠头:“属下不知。”
躲在门外的天南星被陆照一眼看穿:“进来。”
天南星讪笑着蹭进来,刚想摸姜多善的小脸,就被陆照一把按住手腕:“洗手了吗?”
“疼疼疼!我这就去洗!”天南星哀嚎着跑了。
回营后,陆照翻遍典籍都不满意。
那些俗字,配不上他的小东西。
直到某个夏夜,他抱着姜多善在湖边散步。
萤火虫点点光芒中,小家伙兴奋地挥舞小手,却够不着湖心的萤火,失望地嘟嘴。
“想要?”陆照轻笑,脚尖轻点湖面,瞬间结出一片冰径。
他抱着姜多善走到湖心,捉住一只萤火虫放在她掌心。
萤光映照着姜多善灿烂的笑脸,也映照着湖面上那轮皎洁的明月。
“月亮……月……阿月。”陆照突然轻声呢喃,手指点了点她的小鼻子,“以后你就叫阿月好不好?”
姜多善眨着大眼睛,突然凑上去吧唧亲了他一口:“好,照照好!”
陆照心头一热,将她搂得更紧了些,在她耳边呢喃道:“阿月,你永远都是我最重要的人。”
月光下,他冷峻的眉眼仿佛冰山融化,春暖花开。
-
晨光熹微,天南星猫着腰鬼鬼祟祟地摸进了主帐。
陆照和川乌都去前线打仗了,这可是他独占小阿月的大好机会。
“小阿月~”
天南星对上一双水亮亮的大眼睛,笑嘻嘻道:“想不想跟星星哥哥去玩呀?”
“嗯!”姜多善重重的点了点头。
天南星喜笑颜开,用披风裹着她溜出了主帐。
第一站是炊事营。
天南星偷了刚出锅的红糖糕,掰成小块喂给姜多善:“尝尝,比白馒头好吃多了!”
姜多善吃得满嘴香甜,小手抓一把桌上面粉就往天南星脸上拍,留下几个白乎乎的小手印。
“哎呀我的小祖宗!”天南星顶着满脸面粉也不恼,反而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掏出一把野花。
“看星星哥哥给你编花环!”他笨手笨脚地编着,最后成品歪歪扭扭挂在姜多善头上,倒衬得她像个小花仙。
第二站是驯马场。
天南星把她放在最温顺的小马驹背上,自己牵着缰绳慢慢走。
“驾驾!”姜多善兴奋地拍打马脖子,小马驹突然加速,吓得天南星一个飞扑把她捞进怀里,自己却摔进草垛,沾了满身草屑。
“小阿月胆子真大。”天南星揉着摔疼的屁股,突然眼睛一亮,“哥哥教你玩最好玩的!”
校场上,天南星将姜多善高高抛起:“飞喽。”又稳稳接住。
小家伙笑得眉眼弯弯,清脆的笑声回荡在整个营地。
“再来一次!”天南星越抛越高,姜多善的小裙子像花瓣般在空中绽开。
第三次抛接时,远处突然传来号角声,天南星一个分神,姜多善摔在沙地上,左臂不自然地扭曲着。
她愣了两秒,小脸突然皱成一团:“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