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子大的眼泪滴在小黑豹身上,再顺着它毛发落在地毯上,小黑豹似乎感受到姜多善的情绪,伸出小舌头舔了舔姜多善的手背。
“雀儿,我有事要去找提督,可能不会回来了,过半个时辰你再拿些羊奶喂小黑豹。”
姜多善里面还穿着中衣,随手在架子上拿了件外袍披在身上,撑着伞在茫茫雨夜里寻找她的明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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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见提督。”姜多善站在门口。
门口的守卫还是拦着:“主子说不见你,小主还是请回吧。”
雨水已经浸湿了她的鞋袜,袍子的下摆也是一圈雨渍。
“那我等。”
等什么,她自有法子让他出现。
姜多善扔掉了油纸伞,倾盆大雨直接淋在她身上。她早就想扔掉这把伞了,简直一点用处都没有,小点的雨还能勉强遮一下,像这么大的雨根本遮不住,害她来的路上缩成一条杆子。
门口两个守卫双方对视了一眼,进去了一人。
“你这是在做什么!”这是姜多善第一次见陆照对她发火,拽着她的手腕很疼。
陆照脸色阴沉,双手背后,像个家长训斥不听话的孩子:“为什么要把伞扔了站着淋雨,生病了怎么办?。”
“之前跟相府家的二公子偷跑去郊外玩,回来淋了一场雨,发了三天的高烧你是忘记了吗?”
“我还没有找你,你自己先找上门了。没有经过我的同意你就跟天南星到处玩,还跑去绿茂那边。”
“姜多善!你可知绿茂是什么地方,那里的野兽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就算没有被野兽吃掉,被北疆巡查的士兵见了你在那打猎就会立马绑了你去受鞭笞之刑。你是不是以为有天南星护着你就可以无法无天了?”
姜多善眼泪啪嗒啪嗒的掉:“那还不是因为你不见我又躲着我,我才去找天南星玩的。”
陆照的脸色没有刚才的阴沉,但是也好不到哪去:“这段时间我在忙。”
姜多*善抱住陆照将鼻涕眼泪都擦在他腰上:“骗子,你就是后悔去救我了,想过段时间把我扔掉。”
姜多善的话像是敲打在他心脏的锤子,一下一下让他心疼又难受,他压低声音:“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我想太多了,这几天不见你是因为我被自己困住了,内心总是在害怕。我从未想过要要放弃你。”
姜多善还是抱着陆照,用着她最大的力气,“因为那天齐哈拉将军说的话吗?在我的眼里,你就是陆照,不是什么阉狗,不管世人如何骂你,你永远是陆照。”
从绿茂回来的一趟姜多善心里已经知道已经有个大概的猜想,只是她还不是很确定,她必须亲自找陆照确认。
陆照轻轻的推开了姜多善,“袍子湿了,我拿件干的给你。”
见姜多善里面就穿了个中衣,陆照眉头又快拧在一起,正欲开口说,姜多善就踮起脚尖,举小手在陆照的眉头上打圈,“一直皱眉额头会长川字纹呢。”
一不小心就对上了那双琥珀色的,与祁国人不一样的眼睛,那双眼睛像是有魔法吸引着人的魂,让人无法移开眼睛
姜多善下意识道:“陆照,为什么你的眼睛是琥珀色的?”
琥珀色的眼底像是被冻结住了,陆照似笑非笑道:“我是南疆人与祁国生的胡杂啊,阿月,你真的不知道吗?”
姜多善迷茫的看着陆照,他的表情已经开始扭曲,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胡杂,那就是跟雀儿一样吗?”
陆照扯下发带,用匕首割掉其中一缕,握在手中的一缕头发在烛火里散发着像金子一样的颜色。
“一样的,我和你身边那个奴婢的身体都流着南疆人肮脏的血脉,只不过我身体里南疆血更多一些,不仅我的眼睛,连我头发也都是金色的。”
陆照将头发放进火盆里,空气中散发着难闻的头发烧焦味,“本来这些特征并没有那么明显的,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我长的越来越像南疆人,明明我什么也没有做,可人人都怕我,都想驱赶我,甚至想杀了我。我为了能变得更像祁国人,就把头发染成黑色,可是我头发颜色过于金黄,最深的染料维持不了多久就会开始褪色。头发颜色可以改,但是眼睛改不了。”
“就算我为祁国打了无数胜仗,但是他们依旧唾弃我,就因为我身上流着南疆人的血。”
“阿月,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选择,我也想和你流一样的血。”
帐篷外的雨还在下,帐篷内的火盆还在噼里啪啦的燃烧着,只有站在的两个人各自的沉默着。
不同于现代人对于混血儿的追捧,在这个朝代,混血儿不仅被冠有胡杂这个难听的名字,而且不会被世人所接纳。人们崇尚血统纯正,在祁国如若有女子与外族通婚,将会被家族赐予毒酒白绫,而男子则会被驱逐出境。
尤其是与南疆人的混血。没有人敢于南疆人通婚,也没有商人敢去南疆交易,就连喜欢到处传教的和尚道士都鲜有踏足。
因为南疆人与野兽一样会吃人,那个到处是黄沙的地方无人敢踏足,而关于南疆的谣言越传越烈,成为了长辈吓唬小孩的故事。
“你再不听话南疆人就会把你抓你走吃掉!”
对于像陆照这样大摇大摆的胡杂出现在世人眼前,人们自然不喜,他们怀疑却又碍于司礼监的恐怖,不敢说,但是眼睛里满是对他的厌恶。
姜多善不知道陆照是南疆与祁国的混血吗。
不是不知道,而是她并不在意陆照眼睛是不是金色的,更不在意他是否是祁国人。
那么她在意什么呢?
“陆照,若世人皆唾弃你,而我永远都会在你身边,只要你也一直护着我,我们可以永远,永远的在一起。”
陆照体内的血兴奋的在颤抖,心脏在不停地跳动,压制不住的嘴角,这几天的惶恐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他真实确切的拥抱了了他的月亮,只属于他一个人的月亮。
姜多善看了一下四周,对着陆照道:“雨下的太大了,我就不回去了,晚上可以和你一起睡吗,就像小时候那样。”
陆照弯了嘴角:“可以。”
姜多善躺在床上,那像下石头的雨变了,帐篷顶没有那砰砰砰烦人的声音,而是噼里啪啦的像火盆里的木炭炸开的声音。
本来她以为陆照会和她一起睡在一张床上,毕竟以前她被陆照收养的那段时间一直都是一起睡的。
姜多善是不介意和陆照睡在一张床上,她并不怕陆照会对她做什么,要是真的想做什么早就做了,她怀念的是陆照身上淡淡的茶香,抱陆照的时候就闻道了,那是常年喝茶的人自带的香味。
可陆照就只是是搬来竹床,睡在了她床边。
姜多善内心有点小小的失望。
陆照虽然身体冷冷的,但是真的香啊!
“轰隆!”帐篷外响起一道雷声。
“陆照,我可以牵着你的手睡吗?我害怕。”姜多善小声的说。
手伸向她那边,依旧是冰凉凉的。
“陆照,我以后可以叫你督督吗,我觉得这个名字比提督大人好听。”
……
良久过后,一道声音飘过来,“嗯。”
第13章 北疆女王
◎孤对你很失望◎
这场大雨整整下了一个月,而茶司隶在树上被挂了三天,风吹雨打,让这个从来只会欺负别人的小王子受尽了苦。
卡若尔听手下的人说茶司隶被救上来的时候已经没了魂,嗓子都哑了嘴里还一直嘟囔着说着我才不是蠢材,大巫师跳了一整天的巫舞才把他的魂给叫回来。
魂归了的茶司隶一直闷在房间里,就连女王也不肯见。
作为茶司隶的二哥,卡若尔觉得自己有必要去探望这个弟弟。
“大哥,三弟,四弟,你们也是来看五弟吗?”卡若尔笑道。
大王子布里司忧心忡忡道:“五弟不知道被哪个贱民绑到树上去,受了那么大的惊吓,竟然连我也不见。”
三王子亚伦阴阳怪气道:“还恶人呢,五弟才是真正的恶人吧,顶着个王子的名头在王宫里撒野惯了,如今到外头还如此狂妄,离了王宫谁还认得他这个王子,就我说吧,那人才是好人呢。”
布里司本来既担忧茶司隶,又气恼他不见,而那亚伦还在旁边说一些风凉话,气的布里司上来直接就给亚伦的肩膀一拳。
“五弟是我们的亲弟弟,平常你编排他我也就不计较了,可现在他被人害的魂都没了,你竟然还在这这里说一些风凉话,你还是他哥哥吗!”
亚伦被这一拳打的往后踉跄的退了几步,他擦掉嘴角的血,冷笑道:“我可没有这样的亲弟弟,连亲王嫂都敢打死。”
布里司皱眉道:“亚伦,你怎么还一直惦记这件事情。她惹五弟不开心,打死了就打死了,再换一个王妃又不是什么难事,何必为这件事情伤了我们的兄弟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