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见他自己都不知道那黑粉是谁家的,而且反应平平,便很快没了追问的兴致,讲了几句关心的话,又各自散开了。
陈意祯也没什么跟他们聊天的兴致,目光朝四周望去,寻找着心里想着的那抹身影。不一会儿,他在片场的入口处看见她了。
越绮雨换掉了西装,穿着常见的机车夹克、紧身牛仔裤,套了双过膝长靴走进教堂,嘴里含了根棒棒糖,在人群里格格不入又特立独行。她扫视一圈,视线很快地把他锁定,朝着他走过来。
陈意祯也朝她走过去,走到她面前的时候小声问:“你没有别的正式些的服装了吗,穿这个参加婚礼会不会有点……”
越绮雨却说:“谁说我等会儿要参加婚礼?”
面对他的惊疑,她笑着说,“我刚刚不是叫你报警了吗?警车已经开到保卫科门口了。”
“所以等会儿呢你就安心参加典礼,我和那个闹事的一起去警察局做个笔录……我必须要弄清楚她到底是谁家的粉丝不然我不放心。”
这么说完,她把他手里提的咖啡接过来,又从自己的衣兜里掏出根棒棒糖来,塞进他掌心:“做完笔录我再回来找你,不要担心。”
陈意祯看着她,心脏又砰砰地跳起来,越来越快,越来越急,匆促得像密集的鼓点。
他没说话,下意识地点头,又听对方嘱咐道:“这件事我暂时没有让我的经纪人做公关,准备等警方那边的通报结果出来再和你这边的经纪人商量看具体怎么办,所以你尽量先不要带方向,等我回来再说。”
他又下意识地点头,似乎有点走神,过了半晌才回神似的说:“嗯,对,对的,我是让我经纪人这么做的。”
越绮雨笑了笑,先离开了。
陈意祯盯着她越走越远,直到出了教堂,目光这才舍得收回来。他把手里的棒棒糖捏起来,转来转去地看半天,想着把它拆开,但这时剧组的导演和其他的工作人员却通知大家拍摄即将开始了。他便把糖放进自己西服的内袋里了。
婚礼的拍摄进行得很顺利,所有人都沉浸在这场现实与戏幕交织的浪漫传奇里。陈意祯接到了前辈抛出的捧花,成为了场中最幸运的嘉宾。
拍摄结束的时候,其中一位前辈悄悄地告诉他这束捧花里藏着秘密。他往花里翻找,找出来一对粉色织锦金丝镶边的护身符。
“是代表姻缘和健康的双面符喔,”前辈笑着说,“我亲手做的,如果意祯心里有了喜欢的人,就送给她吧。”她鼓励他要勇敢。
陈意祯咬着嘴唇道了谢,耳根偷偷地发烫起来。
要送出去啊。
他默默地想,脑海里闪过一个清晰的影。他攥紧了那对护身符。
毕竟……
已经有想送的人了啊。
……
越绮雨这头从警局出来的时候已经六点了,打车回影城的时候,除了拍夜场的剧组,其他人已经散得差不多。教堂笼罩在半昏的暮色里,弯月在云层里隐隐亮起来了。
四周是静谧的,越靠近教堂便越觉得安静。越绮雨想陈意祯应该已经回家去了。她不禁埋怨起那名闹事者毫不配合的审问来。
“真服了,那家伙嘴是金刚石做的吧……”她一边往教堂的入口走一边嘀咕着,“陪着玩这么大几个小时‘真心话’都不交代,把这毅力用在学习上怕是早都跳级成博士了吧……”
刚走到门口,她那颗还揣着点侥幸的心就彻底地凉了。教堂里头黑漆漆的一片,半个人影都没有。
越绮雨叹一口气,想着陈大少爷果然先回去了,也怪自己在警局耽搁太久,只好耷拉着脑袋原路返回。却没想到要经过咖啡厅的时候,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店里出来,手上拿着一个面包,和她兀生生对上了视线。人正是自己心头念着的那个,越绮雨只觉胸膛间涌上一阵热气,朝对方大步地走过去。
“你没走啊,”她喘着气,庆幸说,“我刚刚去教堂找你来着。”
陈大少爷面色也欣喜,告诉她自己也在等她。
“但是我太饿了,就去咖啡店买了面包。”他问她要不要吃。
越绮雨摆了摆手,一想到他等自己这么久,蹙着眉说:“你傻啊,那个教堂黑魆魆的你在那等那么久你不怕啊?而且万一有工作人员来锁门没看见你把你锁在里面怎么办?”她边说着,心头边颤颤的,隐约地疼。
陈意祯摇摇头,笑着说:“我没一直在教堂里待着,只是不敢走得太远,怕你要是回来找不到我。我刚刚去旁边的片场看了会儿别的剧组的夜戏,还挺好看的……其实我本来也想在手机上问你回不回来,但又怕你在警局做笔录打扰到你……对了,那个事有着落了么?”他没告诉她,自己之所以不在手机上问,其实是怕对方根本没有要再回来的打算,毕竟这样的半天假对他们来说太难得了。
“警方已经出通报了。”越绮雨问他要不要回家,说自己可以开机车送他,见他点了头,就带着他往车库走。
她边走边继续说:“按寻衅滋事行为对那姑娘进行警告和罚款了,我让她交代正主是谁,有没有受指使,跟她磨半天嘴皮儿,她最后说了个那谁谁谁是她偶像……我去那个人不知道是几线的咱们根本不认识,她又跟警察说是自发行为正主不知情,给我们看什么后援会群的聊天记录和其他证据,反正搞来搞去最后就按寻衅滋事的行为处理了……”她一面说着一面看了眼陈大少爷手里的贝果,没忍住揪了半截,边吃又边说,“但我总觉得这事还是跟姓池的有关,我给你讲,我看到那姑娘手机壳上有个Q版的手绘图案,那个人像跟姓池的蛮像的,底下还有俩英文字母,看着也像‘CH’,你说,这是不是跟他有关……”
陈意祯听她当侦探分析了一路,其实大多数的话没太听进去,只时不时瞄她几眼,又渐渐地红了脸。好在暮色深浓,也看不大清。只是擂鼓般的心跳叫自己有些难堪。护身符贴在西服的衣袋里,陈意祯把手放进去,静静地捏着、捏着,不晓得该什么时候拿出来。
第23章 苦雨
◎未说完的告白。◎
越绮雨带着陈大少爷走了一路,顺带着把他手里没撕巴几口的面包偷摸着吃完了,这才到了停车库的门口。
“里面太黑了,你在外面等一下,我把车开出来。”她这么说着,正要往前走,被对方喊住了。
“我和你一起去,”陈意祯说,“我帮你打手电。”他把自己手机上的电筒调出来。
“行,”越绮雨点点头,“那你注意点别摔着了……慢点走这儿有个缓冲带……”她抓了对方的手腕,感觉他的皮肤有点烫,在车库吹来的阵阵阴风里温热得很,于是忍不住往下捉他的手掌,把人紧紧地牵住了。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越绮雨一面走,一面说:“你的手好热。”
陈意祯经她这一握,跟在蒸笼里坐了一遭没什么区别,热气萦绕在头顶,脑袋晕晕乎乎的,静默半天只呼出一口气来,什么都没说。
越绮雨牵着他走了几分钟,在车库最里头的位置找到了自己的机车。墙柱上开着应急灯,黑金色的奥古斯塔在幽弱的灯晕里暗光流动,像一匹凛冽的战马。陈意祯没有坐过机车,围着它绕了半圈,夸它漂亮。
越绮雨挑了挑眉,把自己的头盔给他仔细地戴上,又瞄了眼停在旁边的经纪人的川崎,顺手把座位上的头盔拿给自己戴了。她骑上小奥,套上手套,把后座朝陈大少爷一拍,示意他落座。
陈意祯小心翼翼地跨上后座,手不知道往哪放,有些无措。片刻后,越大小姐的声音传过来:
“抱着我。”
过了一会儿,腰上传来轻微的束缚感,越绮雨的脸颊上显出点不无私心的浅笑。那双柳条似的手轻轻环住她了。她插上钥匙,一手捏住离合,另一只手往车把一摁,车身发出愤怒的咆哮,在寂静的车库回荡。身后的人惊叫一声,被发动机的声音吓着了。越绮雨听得爽快,心情极好,又扭头喊:
“抱稳了。”
刚说完,便拧了油门,车身震怂一刹,身后的人本能地抱紧了她的腰腹。伴随着一阵虎啸般的声浪,机车逆着烈风冲出车库,电光般闪进迷离的夜色中。
大约行驶了五六分钟,车子开出了基地,开上了通往市中心的高速路。这段高速路不长,尾段有两条路都能到陈意祯家——一条是离陈氏公馆较近的常规路,另一条是会绕点远但风景独特的滨江路。越绮雨放缓了车速,问身后的大少爷要不要去兜风。
“如果你想去兜风顺便再看看江景的话,我们就走右边那个出口。”
身后的人犹豫了一会儿,揪了揪她的衣服,“你带我去看看江吧。我们不下车去,就在车上看。”
“行。”越绮雨从右边的出口下了道,不一会儿就开上了滨江路。
夜晚的江边安宁静谧,霓虹灯投影在水面,荡漾着,像一副缤纷的油画。车开得慢了,把微风送到两个人的脸上。一切都是温柔的。天上的星淡淡的,像夜神的泪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