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是贺问洲做的吗?她没多少把握,于是伸出爪子小心试探,将听来的八卦悉数告诉了他,不忘补充,善恶终有报。
[Hudson:他还有能精力继续做坏事,只能说明家里不够惨]
看到这句话,舒怀瑾一下子打起精神来,直截了当地问:[他家里的事,有你的手笔吗?]
贺问洲没再回复。
舒怀瑾已然猜中了七八分。除了他,京北还有谁能有这只手遮天,不计后果的能力。捕捉住重点后,沿着蛛丝马迹往前推,她似乎发现了盲点。
他打电话来安慰她那天,随口问了句梁邵的名字,原来竟是为了帮她解气。
比她的方式更直接、也更残忍,从根源上断送了梁邵肆无忌惮的资本。
舒宴清教给她的是,熟悉世界运转的规则,才能更好地保护自己。
贺问洲则生动演示了这一案例。
舒怀瑾莫名理解了他所说的话。十一岁的年龄差犹如天堑。
她趟不过去,坐轮渡、航空母舰总可以吧?
宣传部与外联部之间的矛盾持续激化,活动第二天,闹到了学生会主席那。原定结束后的谈话,因梁邵的请假被迫中止,一时间,学习里谣言四起。
紧接着,梁邵的前任在表白墙上爆料,指责他私生活不检点,脚踏三条船,时间线整理得明明白白。
校园歌手选拔赛的活动现场,众人心照不宣地没提他,私底下吃瓜时疯狂转发讨论。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姓梁的这次算是栽了。”郑意大呼解气,约着要去点个三菜一汤庆祝。
舒怀瑾放下手机,钻回被子里,仰头望着宿舍的天花板,“我就不去了,我在等人。”
郑意笑:“又是你那crush?”
明天又是周一,早八的课程宛如压在头顶的一座大山,今晚就算要约会,也跑不了太远。
舒怀瑾总觉得贺问洲一定会来,不顾室友们意味深长的揶揄眼神,鲤鱼打挺般起身、套上卫衣往外走。
刚走出宿舍没多久,校园跳蚤群里有人发了张图。
稀有数字连号豪车,含金量不言而喻。
[顶级大佬啊这是,看图是在东北门吗?好想过去围观]
[车刚停几分钟已经开走了,貌似是校领导亲自接待,不知道大佬大驾光临来我们学校干嘛,该不会是看歌手选拔赛吧(狗头)]
[学院举办的选拔赛有啥好看的]
[最新消息,大佬在歌手赛前停留了几秒!]
她刚走到食堂附近,贺问洲的模糊侧脸照已经经过了多轮转发,最后出现在了宿舍群里。
[这身高,这侧脸,这气质,我靠,大佬怎么能帅成这样?跟网上的油腻秃头中年男简直就是一个天上月一个地上泥]
[对不起咱副校长站在他旁边好显老]
室友们总缠着打趣要看她crush的照片,这下好了,直接略过中间环节。
贺问洲身姿挺拔,腕表、袖扣、领夹一应俱全,像是才参加完宴会,风尘仆仆赶过来的样子。深邃立体的侧颜轮廓透着与活动现场不符的冷峻。
尤其是照片里那块花里胡哨的展板,斑斓热烈,堆叠出少年般的灿烂鲜活。
他侧眸而立,仿若透过镜头,看向昔日流逝的青春。
舒怀瑾保存图片发给本人:[你!怎么瞒着我偷偷过来!]
[Hudson:(定位分享)马上就要结束了]
他怎么在行政楼那块?舒怀瑾绕路步行过去,贺问洲同一行人自会议室里出来,目光遥隔着绿化树洒过来。
舒怀瑾可不想在学校里跟他扯上关系。
要是有校领导问起来,他肯定会说她是他朋友家的妹妹。谁想当他妹妹?反正她不想。
贺问洲虚眯了下眼,低沉的嗤意不显于色。
怂包。
校领导见他出神,以为他在看舞台上的参赛选手,“这场比赛是国际商学院的学生会举办的,学生自己策划,自己拉赞助,规模比较小。贺先生如果感兴趣,不如校庆时赏脸来看?”
贺问洲的口吻清淡,“有机会的话一定会来。”
说话的副校长同他握手,“贺先生莅临前,别忘了先联系我们,否则每次迎接都这样寒酸,太说不过去了。”
“是我多有叨扰。”贺问洲礼节性地笑了笑,“我还得去接人,下次再叙。”
有人上前半步,装作不经意地问,“先前听贺先生说是来等人的,不知道她是哪个专业?”
贺问洲意兴阑珊,三言两语盖过,“亲戚家里的小姑娘,拖我照拂。她性子腼腆,不希望我们这些做兄长的干涉太多。”
言语之中拒绝了攀附的意向。一行人亲自将贺问洲送上车,他似是也注意到了这辆坐习惯了的车太招摇,转而上了另一辆跟在后面的安保车。
舒怀瑾在校门外等了半天,朝前面的宾利挥手。车辆恍若未觉,在她面前呼啸擦身而过。
???
她还没反应过来之际,紧随其后的同款宾利车窗缓缓降下。
驾驶位上,一张淡漠冷沉的脸映入眼帘。
他褪下了西服外套,懒散套在里测的白衬衫质地考究,同先前惊鸿一瞥时相比,多了几分落拓不羁,筋络分明的一双手执掌着方向盘。
“还不上车?”他注视着她,一字一顿,“小怂包。”
第15章 暴雪夜
◎“喊你小怂包还生气了?”◎
舒怀瑾十分自觉地坐上了副驾的位置。
她兀自扣好安全带,表情写满了立刻、现在、马上要人哄的大小姐既视感。
游离于名利场的人习惯喜行不怒于色,她这个年纪正好相反,什么心事都明明白白地摆在脸上。
贺问洲指尖轻点方向盘,侧目睨着她:“喊你小怂包还生气了?”
其实舒怀瑾自上车起就在用余光偷瞄他的反应。
这是一场阶段性的攻略对象好感度测试。
按她对贺问洲的了解来看,只有两种结果——
1.冷漠地让她滚
2.他自己滚,把车丢给她开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进展良好。
他不仅没介意她一上来就坐有着特殊含义的副驾驶位,还关心她的情绪。
如果头上能显示进度条的话,应该是1%了吧?
舒怀瑾心中暗喜,语气拿捏着懒洋洋的随意,“没有啊,外号而已,你想怎么称呼就称呼呗。”
“不过小怂包确实难听。”她点评,“还不如小朋友,”
贺问洲问得不动声色:“这句话我该不该信?”
少女狡黠的杏瞳里一片茫然,“哈?”
舒怀瑾稚气未脱的脸颊透着几分可爱,像鼓着腮帮子藏了一堆瓜子的松鼠,针织毛线帽盖住小巧白皙的耳朵,只露出一点莹润的白。
她这身穿搭青春气息浓厚,上半身套着卫衣和蓬松的轻羽绒,短裙底下罩着一双修长的腿,仅着了层单薄的丝袜。
难怪鼻尖冻得通红。
贺问洲将车内温度调高了些,示意她杯架上有热可可,慢声解释:
“宴清昨天酒醉,不顾时差,深更半夜打电话过来,跟我埋怨家里小姑娘长大了,周末不回家就算了,连消息都不知道发一个。”
舒怀瑾警觉地竖起耳朵,“他没说我坏话吧?”
“很不巧,说了一大堆。”
舒怀瑾从小到大的黑历史一箩筐。她蹒跚学步那会,舒宴清已在尝试着学习管理家里的企业,拍下的丑照都是高情放大版。比起旁人,舒宴清才是名副其实的定时炸弹。
没准哪天就把她的糗事全抖落出去。
“他说什么?”舒怀瑾不敢轻举妄动。
贺问洲抬了抬颔,意有所指:“其中一点是心口不一,不高兴的时候喜欢生闷气,让别人去猜。”
这点倒是很符合当下的场景。嘴上说着没生气,上了车却一声不吭。
舒怀瑾绞着手指,“青春期的女孩有叛逆期很正常好吧,怎么到了他嘴里,我成了内耗的性格了……”
“是不内耗。”贺问洲捻着似笑非笑的语气,“纯折磨人。”
他同舒宴清交好多年,难免会听舒宴清抱怨。其中不乏拉扯孩子的艰辛。照顾一个自幼体弱多病的婴孩,耗费的精力远胜于生意场上的明争暗斗。
从辅食制作到处理小姑娘的疑似早恋事件,舒宴*清的经验堪比当代精神富养女孩指南。
调皮时能把人气个半死,贴心准备生日惊喜,举着礼花炮大呼‘surprise’的时候,疲惫不堪的心又会在一瞬间被治愈。
舒宴清总说照顾妹妹和养女儿区别不大。
贺问洲从前漫不经心地听着,没想到有朝一日,置身事外的抽离感将他拉了局中。
昔日的倾听者,变成了讲述者。
舒怀瑾抿了抿唇,左耳进右耳出,生怕多聊几句就得露馅,暴露她只是个脑子空空的大学生的事实。于是轻咳一声,转移话题道:“我好饿,晚上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