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见被拆穿,一时气急把青玉丢给她:“还你们就是了,真没意思,我不过就是借过来玩玩。”
宋闻溪回怼:“什么借啊?不问自取是偷!”
少女呆愣片刻,视线扫过她身后,音调骤然拔高:“嗯?那里还有一个人,哦,也不是人,是鬼。”
她说着还作出鬼脸,猛地凑到宋闻溪面前,声调幽长空灵,还伴着几声笑:“鬼你知道吗?你身后跟着一只鬼。”
宋闻溪后退几步,无语地看向陆青衍:“她是不是有病啊?”
她又倏地反应过来:“她能看见你?”
陆青衍镇定道:“许是她的眼睛不同于常人。”
宋闻溪深以为然。
一个中年女人向这边走来,柔声哄着:“阿语,该吃药了。”
少女似是一惊,忙忙后退,眨巴着水灵灵的眼睛,将尾音拖得长长的:“桓娘,我今天可以不吃药吗?”
桓娘轻柔地摇摇头,将少女揽过,将棕色的圆粒递到她唇边:“不行的,要乖乖吃药,吃了药可以去找灵鹤玩。”
说到灵鹤,少女似乎少了几分抗拒,听话地含住面前的药丸。
桓娘又给她喂了口清水,笑语盈盈:“好了,阿语,去玩吧。”
少女愉悦地点点头,一蹦一跳地跑到偏院,轻轻抱过白鹤的脖子,为它梳理轻盈如云的羽毛。
桓娘这才转过头来,颇为礼貌道:“我们家阿语患了离魂症,有时会做些出格的事,惊扰二位了,还望二位海涵。”
宋闻溪瞥了眼和灵鹤嬉戏的少女,带着几分迟疑:“阿语是花解语前辈吗?”
桓娘点点头:“二位认识阿语?”
宋闻溪犹犹豫豫地开口:“谈不上认识,只是早闻花前辈通晓天地,我们有一些事情想向她请教。”
她又惋惜一声:“看来现在这个情况是不成了,花前辈怎么会变成这样?”
桓娘长舒一口气,娓娓道来:“我来此照顾阿语十五年,前十年都好好的,开朗乐观,活泼好动,直到近五年阿语有时像变了个人似的,神智似乎停在孩童时期,不通人事,仅与那只灵鹤处得来。”
宋闻溪歪头:“灵鹤?”
桓娘继续解释:“灵鹤是我刚来那年阿语从外边带回来的,阿语心善见它受伤,把它捡回来医治,它也极通人性,很是亲近阿语。”
她又补充:“阿语服了药,过两三个时辰应该就能恢复正常了,姑娘你可以等等。”
宋闻溪说的是“我们”,桓娘却只提了她,其他人应是看不到陆青衍的。
夕阳西落,天边残霞,橙黄色的光打在屋檐上,熠熠生辉。
桓娘又体贴道:“天色有些晚了,姑娘若不嫌弃,可暂住一晚。”
宋闻溪笑逐颜开:“不嫌弃,不嫌弃,高兴还来不及呢。”
桓娘拉着宋闻溪随便挑了个厢房,无人在意的陆青衍听话地紧随其后。
待两人进了房间,桓娘神秘兮兮地提醒:“等天黑了,就千万不要出门了,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别出门。”
宋闻溪一脸认真,不住颔首。
恒娘出去掩上门扉,忍不住再次嘱咐:“记住了,千万不要出门。”
等确认恒娘真的不再说话,宋闻溪才幽幽怨怨地坐下。
终于能歇会儿了。
她提起温热的茶壶,翻过一个白瓷茶杯,满上一杯茶水。
她捏着杯身,吹走冒着的热气,靠着杯沿,浅浅抿上一口。
呸!好苦!
宋闻溪吐掉苦涩的茶水,躺倒在席上,翻来覆去,忽地看见案旁的人影。
她干涩地笑两声:“不好意思,你太没存在感,忘记你还在了。”
习惯害人,她当自己回家了。
陆青衍挑眉,语调像是夹着冰碴:“你当我不存在就是了。”
宋闻溪理不直气不壮地认怂:“开个玩笑,你怎么还当真了。”
她学着陆青衍的语调:“你当没听见就是了。”
陆青衍一言不发地睨她一眼,气氛有些僵。
宋闻溪急中生智,笑哈哈道:“要不然我给你倒杯茶,这茶特别苦,保准降火。”
她连忙再翻过一个白瓷杯杯倒茶,捏着杯身为陆青衍奉茶,蓦地停在半空,陆青衍好像碰不到这个杯子。
每次抬脚都踢到钢板上,她也是没谁了。
陆青衍却无异色,就着她的手抿了口茶水,棕色的茶水在杯中荡过,湿润的唇瓣扫过她的指关节。
宋闻溪微微一顿,只当是不小心。
陆青衍却退出好远,绯色悄悄爬上耳尖,冷冷道:“屋内太热,我出去透透气。”
宋闻溪以为自己又碰到他哪根老虎毛了,顿时感到莫名其妙。
今天的钢板好像变成棉花了。
天色暗下来,屋外已是黑压压的一片。
宋闻溪想起桓娘的提醒,好心道:“陆青衍,桓娘说晚上不要出门,你要不就忍忍。”
“知道了。”
陆青衍不以为意地抛下一句话,反而加快脚步踏出了房间。
算了,她也懒得管了。
一个鬼晚上出门能有什么事,不吓到别人就不错了。
宋闻溪褪下外衫,卧榻而眠,几日来风餐露宿,她现在简直是沾床就睡。
约莫半个时辰,宋闻溪半梦半醒中听到一阵脚步声。
她迷迷糊糊地呓语:“陆青衍,你小声点,好吵。”
无人回应,脚步声也不减,陆青衍没回来,反而多出一道女人的呜咽声。
宋闻溪蓦然清醒,睡意全无。
她将被子卷在身上,裹得严严实实,双手捂住耳朵,整个人战栗着。
又是女人的呜咽声。
不要啊!又有什么火坑等着她跳!
【作者有话说】
花花:你身后有鬼男鬼[菜狗]
8
第8章
◎身上痒就去沐浴◎
足足捱了一刻钟,那呜咽声终于消失。
宋闻溪试探着睁开一条眼睛缝,视线缓缓从左扫到右,又慢慢从右移回左,什么都没有,微微松开双手,没再听到任何奇怪的声音。
她这才敢躺下继续睡,只是翻来覆去,久久睡不安稳,明明已经消失,女人的呜咽声却仿佛一直回荡在她耳畔。
天光大亮,晶莹的露珠顺着树叶的脉络缓缓滚下,打得地上的草叶摇摇晃晃。
宋闻溪翻过身来,胀痛的眼睛布着红血丝,被强光刺得微微眯起,眼下隐隐有些乌青。
“吱呀——”
模糊的视野中,一个高大的人影推门而入。
宋闻溪下意识开口问:“谁啊?”
她的声音黏黏糊糊,带着几分困倦,语调拉得长长的。
那个人影显然是顿了一下,半晌才吭声:“鬼。”
宋闻溪揉了揉眼睛,撑着床沿坐起身来,惊喜地唤道:“陆青衍。”
声音依旧黏腻,但却很轻,似微风拂过平静的湖面,卷起一点波澜又很快消失,不留下一点痕迹。
陆青衍淡淡道:“嗯。”
宋闻溪伸展下身子,翻身下榻,穿上绣鞋,鞋面上缀着两枝鲜妍的海棠花。
她踉踉跄跄地摸到桌前,一只胳膊伸到桌上,生无可恋地趴下,白里透粉的脸颊肉被挤压得变形。
陆青衍言辞犀利:“你昨晚被鬼吸精气了?”
眼下两点乌青的宋闻溪艰难地抬起脑袋点了两下,眉眼拧在一起,幽幽道:“你猜对了。”
陆青衍攒眉:“?”
宋闻溪揉了一把脸,白净的脸蛋霎时显出几分红润。
她一脸神秘地凑到陆青衍耳边,骇然道:“昨天晚上我听到了女人的哭声,特别吓人。”
由着靠得太近,温热的气息尽数扑在他耳畔,耳根瞬间被蒸红。
宋闻溪伸出纤长的手指,轻轻点了下他的耳垂,语调轻快:“陆青衍你耳朵好红。”
陆青衍瞬时如电流滑过全身,瑟缩一下,声音陡然变冷:“没有。”
“你不会有什么隐疾吧,我保证不会嘲笑你。”
宋闻溪打着哈哈,紧紧盯着他熟透的耳尖,还想再动手。
陆青衍一把握住她的躁动的手指,瞬间挪出好远,羞愤道:“你对谁都这样动手动脚吗?”
宋闻溪不以为意,委屈道:“我明明是关心你好不好?”
“嗒嗒——”
花解语轻轻敲了两下门,另一只手提着只食盒。
陆青衍立马松开宋闻溪的手,两人瞬间正襟危坐。
花解语眉开眼笑,半侃道:“害什么羞,你们两个很相配啊,好甜蜜的,我见了都只有羡慕的份。”
甜蜜?她和陆青衍?
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了吧。
宋闻溪干涩地笑两声:“花前辈你误会了……”
花解语心领神会地点头,眼神在两人身上飘过来闪过去:“嗯嗯,是误会,不用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