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顿，回答道：“我是你的母亲，绀宁。”
原主的母亲？
绀宁摇摇头，郑重道：“也是你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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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你也是喜欢我的，对吗？◎
宋闻溪听到这话不解了，她不是穿书者吗？她的母亲不是覃知鱼吗？
绀宁好似能听见她的心声般，动作轻柔地抚了抚她的脸，泪已盈盈：“溪溪，十八年前我生下你，但那时的你身体孱弱，你还那么小……”
她说着比出个大小，声音哽咽：“我舍不得，我舍不得你那么小就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我知道这是你的死劫，难以改变，但我还是放手一搏了。”
陆青衍百年前替她承受了天雷，尚且受了天罚，那绀宁改了她的命运，岂不是……
宋闻溪不敢想，一时间竟说不出一句话，半晌才发出几个带着哭腔的音：“母亲，你做了什么？”
绀宁柔软的指腹擦过她眼角悬着的泪，轻哄道：“溪溪，不哭。十八年前，我抽出你的魂魄送往了异世，惟愿你能避开死劫……”
她哄着宋闻溪不哭，自己却热泪不断：“还记得后院的那株鸢尾花吗？我不放心你，存了一缕神识在里面。可是，我看见你过得并不好，我无能为力，只能看着……”
熟悉的香味有了解释，绀宁身上的清香便是那株鸢尾花的香气，她总是闻到的，就在书桌靠着的窗外。
只是，那次弟弟从窗口掉下去，鸢尾花也被砸死了。
绀宁又拥过她，紧紧地抱着，小心翼翼地拍着她的背：“我原以为送你去了那个世界，你会过得好，没想到……”
过往种种一齐浮现脑海中，不论是鸢尾的香气，还是百年前她修炼的天赋，亦或是她这次重生，或许都是与绀宁有关。
“没事的，没事的，至少我还活得好好的，还能站在你面前不是吗？阿娘。”
“阿娘”两个字像是解开了所有的情绪，将十余年间的辛苦一一抵消。
绀宁破涕为笑，带着释然。
宋闻溪终于来得及仔细看看这位许久许久不见的母亲，她的模样仍旧鲜妍美丽，一颦一笑皆动人心魄，只是……
她身上怎么这般凉。
宋闻溪神色微变，哑着声音：“阿娘，你身上怎么这么凉。”她一边说着，一边牵起绀宁的手，试图将暖意传过去。
绀宁笑着，笑得那么好看：“没用的，我早就死了，这不过是我存留在这世间的一丝神识，很快就要消散了。”
宋闻溪死死握着她的手，抽抽搭搭，话语被堵在嗓子眼，哑然失声，泪水一滴滴涌出，落在绀宁的手心，像是挽留。
她又忆起那日听说的传闻，绀宁，她的母亲，她的阿娘，被当作妖女，火烧一日一夜，又活埋半月，那种痛苦，难怪……
难怪她那时那么心痛。
宋闻溪抿了抿唇，开口便是抽噎：“疼吗？阿娘。”
绀宁微微蹙眉，偏过视线，似是不愿提及。
宋闻溪挪了一步，对上她的眼睛，一双如春水般温暖柔情的眼睛：“烧了一日一夜的火，还有那地下的半月，阿娘，疼吗？”
绀宁蓦然睁大了眼，春水荡起了波浪：“你怎知……”
宋闻溪继续道：“你原本应当很厉害的吧，阿娘。是不是为了救我，才被他们抓住，才平白受了这些苦？”
到了现在，两个人的泪都流干了，只得红着两双眼，对望着。
绀宁阖了阖眼，春水清澈透亮，潺潺流淌，落了几瓣花，却也没漾起波澜：“不疼的，溪溪，不是因为你，不是你的错，那是我的劫……”
天地因果循环，宋闻溪不必承受死劫，那这劫必然会转向篡改她因果的绀宁，只是那般痛。
绀宁揉了揉她的头发，认真地说道：“还有最后一件事。”
她额间的蓝色印记显出，形如那块碎镜透着幽幽蓝光：“溪溪，想必你也见过那块碎镜了，那是涣心镜，可清鬼气、涤魔气，是天下最纯净之物，亦是我族人世代守护的东西。”
宋闻溪点头：“我见过，最近的那些尸体是不是与它有关。”
绀宁叹了口气：“有关。涣心镜虽纯净，但吸食了太多不干净的东西，只有我族之人的心头血方可清除。那些尸体被剖了心也只能解一时之祸……”
宋闻溪抬眸，神色肃然：“阿娘，那我的职责就是清除涣心镜内的那些脏东西吗？”
绀宁摇摇头：“傻孩子，娘只希望你能开心健康地活着，涣心镜终归是把双刃剑，伤敌一千，自损三千，不过是草菅人命。娘希望你能毁掉它，我族以后便再也不用受其之祸了。”
宋闻溪了然，但是……
她追问道：“若是毁了它，那些脏东西以后由谁来负责？”
绀宁声音有些不稳，掌心变得透明：“天地万物自有规律，涣心镜本就是逆天之物，天道自有制衡之法。”
正如八卦图的黑白两界，阴阳制衡，哪一方强了都不是好事。
她说完这些，整个人近乎消散，宋闻溪极力想要抓住些什么，却没留住一点风沙。
“阿娘！阿娘。我们不是才刚刚相认吗？”
“阿娘。阿娘……”
宋闻溪躺在床榻上，眼珠不安地转着，涌出的泪水早已湿了软枕，浅粉色的唇瓣微微张着，发出微弱的声音。
陆青衍这半个时辰一直陪在床畔，一是引魂灯注入灵力后需要一段时间唤醒，二是他不愿留宋闻溪一个人。
见她不断地流着泪，陆青衍也慌，可他实在不知缘由，只能将她抱在怀里，轻柔地拍着背，低声地哄着。
蓦然惊醒，泪珠还悬在脸上，宋闻溪低声抽噎着，下意识地埋在陆青衍的颈侧。
陆青衍便抱得更紧些，以为她是吓着了，软声哄道：“没事了，不怕了。”
宋闻溪还未从方才缓过来，一味地流着泪。
陆青衍有些不知所措，低声问道：“是做噩梦了吗？”
再次听到他的声音，宋闻溪才倏然反应过来，直起身子胡乱地抹着眼泪：“抱歉，仙尊，是我僭越了。”
陆青衍抬手摸了摸她哭得通红的脸蛋：“既是道侣，不算僭越。”
道侣。对，他们现在是道侣的身份。
阿娘嘱托她一定要毁掉涣心镜，可她现在只是个没有一丝灵力的凡人，实在困难至极。
也不管陆青衍是不是要杀她了，她直接问道：“你和我结为道侣……是为了什么？”
宋闻溪不想纠缠，实在不行，她就搬出百年前救他的恩情死缠烂打，陆青衍应当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吧。
挟恩图报，不是，这只是为了给她找个助力。
陆*青衍显然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实在惹人心疼。
“喜欢你，心悦你，想和你在一起。”
宋闻溪有些懵，自顾自地继续说道：“百年……”蓦然停顿，喜欢，心悦，在一起，每个字指向的都是她么？
她不敢相信，以为是在哄骗自己：“可是，我们不是才见过一次吗？”
陆青衍敏锐得很，捕捉到她一时嘴快吐露的两个字：“百年。”他将两个字翻来覆去地说着：“百年之前，我便喜欢你，心悦你，宋闻溪。”
宋闻溪第一次这般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名字，三个字将那滴落下的水引进心间，漾起层层波澜，难以平静。
陆青衍扶着她的后脑勺，一字一句，字字掷地有声：“我早就喜欢上你了，不是林妍，是你，宋闻溪，不是因为容貌，亦不是什么恩德，只是因为是你。”
第二次念出的名字像是一块巨石，投进她心里的那片湖泊，激起千层浪。
或许是察觉到凑得过近，陆青衍半垂着眸子退回去，方才的所有情绪仿佛跌落河底，化作暗流涌动，不使人察觉。
片刻，陆青衍抬眸，平日里平静的眸子此刻透着几分压制不住的疯狂：“那夜在涣心门外，我发现了你的气息，我很高兴，我知道你回来了。”
他眼巴巴的，竟瞧着有几分可怜：“订婚宴那日，我去了，我一眼便认出你，活泼好动的你，你向我求救，我小人之心地挟恩图报，要你做我的道侣。那一刻，我竟有些满足。百年之前，你因我而死，我怕你怨我，不敢戳破你的身份，怕你就此离开。我私心想要你一直留在我身边……对不起。”
宋闻溪陡然听他说了这么多话，像是把那百年间没能听到的都尽数补上了，脑子一时有些混乱。
不知是羞赧还是什么，陆青衍起身就要离开，欲落荒而逃前还抛下一句话：“你若想走，找回一魂一魄后，我便放你走。”
莫名地，宋闻溪竟从这话里听出了委屈，她伸手勾住鸦青色衣袖的一角：“逃什么？你可不像是会临阵逃脱的人。”
陆青衍勾了勾唇角，赧然回首，低垂着眼，顺着她拉自己的力道坐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