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委屈?
反倒是她,提起别的话题时态度那般冷淡,而在让她分手时哭成这样。
还真是个重情重义的姑娘。
又在此刻,近在咫尺的卧室门传来一阵敲门声。
任何声音在黑夜里都特别明显,敲门声越来越着急,男人的声音就在耳边:“洛允,洛允?你开一下门。”
宋洛允吓得汗毛直立,下意识抬手抹去眼泪。
不能被傅泽鸣看见,不能让他进来。
抬头,却看到傅淮之。
他保持与她很近的距离,双手捧住她的脸,指腹却轻轻抹去脸上的泪痕。
过于温柔。
不像他。
果真。
下一秒的他靠近她,用气音在她耳侧说:“不能在他面前哭,怕他心疼你?”
傅泽鸣敲门声越来越大。
“洛允?你怎么没声音?快开门啊!”
宋洛允看着他,眼里又在蓄谋着湿润。
傅淮之抹过她的脸颊。
“嘘,别哭,他会听见的。”
手指最后留在她的嘴唇上,低头磨了磨。
“他知道我们在一起的话,会生气的。”
“他生气的话,你怎么办?”
门外的声音愈加激动。
“洛允?你不开门的话,我直接撞门了!”
急切的躁动扰乱了心跳频率。
宋洛允心惊,推开傅淮之,掌心落在把手上。
看了一眼男人,狠了心开门。
只有一条缝,傅泽鸣在亮处,挡住落在她身上的大部分光线。
“你怎么这么久才开门?”傅泽鸣着急得说,试图进入房间。
宋洛允却死死地守着门:“我在睡觉,怎么了?”
她声音很轻,眼神故意装成疲惫的模样,再加上凌乱的头发,让她的谎言不容易被戳破。
傅泽鸣找不到证据,只能压下怀疑:“我刚才去找大哥,他没在房间里……你这里没有什么异样吧?”
“没有啊。”宋洛允死死握着把手,“我已经睡了。”
“好。”傅泽鸣说。
但兴许是因为宋洛允过于防备的动作,他没打消疑虑,坚持道:“我能进入房间吗?”
“……!”
宋洛允瞳孔紧缩,差点喊出声。
不是因为傅泽鸣说的话。
而且傅淮之。
他居然把手伸到她的衣服里面。
就在傅泽鸣能够看得见的范围内。
余光里的男人已经移动到门板后方,只要他再向前倾一点点,就会被傅泽鸣发现。
“不能!”
宋洛允抢在傅泽鸣打算自己推门之前说。
那只手握着她的背部,奖赏般,力度适中地揉了揉。
她不自觉颤抖。
“我已经睡觉了,好困,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好不好?”
借口充足,傅泽鸣只能相信她,离开。
宋洛允重重地将门关上,毫不意外的,立刻被翻了个身,压在门板上。
“他真关心你。”傅淮之说,“可惜他怕你被我欺负,而我已经在欺负你了。”
宋洛允累得一句话都不想说。
“你的好男朋友很关心你。”傅淮之罕见地停了胡闹的动作,同她聊天,“晚上他找到我,他请我出面解决纠缠你的那些破事,他说,他没其他办法了。”
他的喉结疯狂滚动,他也在克制低头咬她的冲动,哪怕看到他们相处的瞬间就已经愤恨到恨不得立刻将她扯回来。
他用气音说:“你看,你费尽心思找了个男朋友,最后依靠的人不还是我?”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直接找我?你找我,我会帮你,但——若是别人求的我,心情不好了,我什么都不会做。”
“宋洛允,我以为你是聪明人,怎么就想不明白?”
他很少说这么多话,句句铿锵,带着诱惑性。
每一句都在试图让宋洛允后悔。
可她再也说不出让他帮她的话,她事情已经做了,只能由自己收尾。
狠下心,即使会面临未知,她也要说:“傅大哥,我现在有男朋友,所以说什么都没必要了,我谈恋爱不是想要依靠谁,我的事我会自己想办法。”
“……是吗?”傅淮之笑出声,“好样的,倒是让我开始好奇,你会怎么处理。”
他的语气有些亲昵。
更像对着一株亲手养大的植物,他放手,他观察,却又笑它的不自量力。
宋洛允不喜欢被看低。
她从15岁开始自己生活,从小县城一路厮杀走到京城,她经历过无数委屈无助的瞬间,都自己扛过来了,她的精神承受能力不弱,她不至于处理不了这些波折。
好似突然在贬低中看清楚,她有股气堵在心头,暗自较量。
傅淮之没有同她进展到下一步。
所谓的被欺骗的怒意在她的一句句哼声中被抚平,看到她滴落的眼泪,倒不忍再逼她。
万一,一碰,她掉更多眼泪怎么办。
他可看不惯她哭。
傅淮之离开,宋洛允看着留在门后的钥匙,摘下,拿到室内。
重新将门锁上,把干透了的贴身衣服穿上,躺下,沉沉地闭上眼睛。
……
下半夜,雨停了。
失去了雨声作伴的宋洛允反而清醒过来,望着静谧漆黑的空间,再也睡不着。
这里就是一座牢笼。
即使在宽大的卧室里,依然察觉不到半分温暖,来到这,她拼尽全力也逃不掉。
破晓时分的天空像被分裂过,光线穿透云层,发射成看得见的光,暴雨过后带来薄雾,在庄园极佳的绿化间浮动。
宋洛允打开手机,同傅泽鸣发消息,问他睡醒没有。
她不想在这呆太久,倘若他还不离开,那她也可以自己回去。
等了十几分钟,傅泽鸣还没回复,她便收拾好东西,推门往外走。
傅家庄园太大了,她绕了许久才从辉煌的室内出门,这一路没有遇见任何人,她却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大门方向在正前方,宋洛允独自前行,偶尔偏头时能看见有位长者跪在假石前祈祷,身后还有人替他撑伞,两个身影孤傲,与这座庄园融为一体。
她没见过他们,猜测是住在其他区域的人,这里的事情不是她能管的,索性不再关注,往外走。
保安看见她,主动开了门。
无人过问她的来历,就这么顺利出了傅家庄园。
清晨的空气带着微弱凉意,宋洛允站在路口,打开打车软件。
这边的路限制车辆通行,出租车过不来,她若想打车,只能步行至商圈附近,那她还不如多走几分钟去到地铁口。
望着奢靡的建筑,脚下踏着回归平凡的路。
她深吸一口气,也是,住在这的人都有专车接送,不会有打车烦恼。相比交通便捷,他们更在意居住地的舒适与神秘性。
刚动身前行,身后庄园大门推开。
两侧的保安专程出来站在大门口,躬身送别,黑色商务车驶出,缓缓前行。
却停在宋洛允面前。
车窗降下,傅淮之稍稍侧头,看着她:“上车,送你。”
“不用。”宋洛允说。
她手里的导航声开得大,随着她的拒绝,声音同时响起:“距离目的地还有3.5公里,预计步行时间一个小时。”
她将声音关了。
傅淮之再说:“上车。”
下过雨的道路依然有积水,宋洛允在司机的搀扶下越过水迹进入车内,里面有一股泥土的清香,掩盖了汽车本身的燥闷。
傅家庄园就在市区,但宋洛允住的地方在另一片区域,开车要三十分钟。
临近时傅淮之接到一通电话,他直接摁了外放,话语就这么扩散在车内。
“不是,还没到啊?你从业多年未迟到过的战绩不会要毁在这天了吧。”是傅渝轩揶揄的声音。
“马上。”傅淮之淡淡落下两个字。
“行,你抓紧,我找个借口拖住他们。”
电话还没挂断,同时抵达目的地。
他把宋洛允送达的位置是她的家楼下。
明明她只给过假地址,他没拆穿,就默默陪她演。
没有说话,没有道谢,宋洛允扬长而去。
车内,傅淮之盯着她的背影,眸色晦暗不明。
忽然出声:“傅渝轩。”
那头一怔:“干嘛?”
“觊觎弟弟的对象,是不是不大道德?”他说。
傅渝轩顿了顿。
声音瞬间变得不耐烦:“不是傅淮之你有病吗?我跟你谈公事,你在意什么觊觎道不道德,你压根没有的东西你怕什么!”
傅淮之觉得有理。
他无须成为有道德的人。
“好。”他板正地回答,“这类事情不该问你。”
傅渝轩脑子短路了一瞬。
这类事情?感情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