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他说。
骰盅声音喀拉喀拉,傅泽鸣才清醒了些似的,从宋洛允肩膀爬起来。
不知是否带有其他心思,他偏要抬起左手触摸桌边的筹码。而他的左手正牵着宋洛允。
他们十指相扣的手就这么被带领着高举,推着向前。
在傅淮之视线底下晃。
宋洛允的手背烫到发疼,用了些力道试图脱离,但傅泽鸣也用了狠劲,强硬拽回去。
她才反应过来。
傅泽鸣根本没醉。
他是故意的。
傅泽鸣在强调他们的关系,甜蜜又亲昵,一遍又一遍地在傅淮之面前炫耀。
进入深夜,房间里只剩下几人坚持看戏,从大厅挤入的躁动似乎也淡了些,仿若别墅里只剩下这一场赌局。
宋洛允似乎听到了一阵笑声,来自傅淮之。
是和气的,像是在祝贺弟弟与弟妹的爱情。
但他却不要命地增加筹码。
十倍,二十倍。
他输了便一饮而尽,眼神未有变化,动作没有迟缓,只有唇边残留的酒水能够证明他饮下一杯又一杯洋酒。
这么玩,傅泽鸣只能撑过三局。
最后一口酒饮下,他仿佛失去了力气,趴在桌子上大口大口呼吸。
“别玩了。”宋洛允小声劝他。
再这么下去会出人命的。
“我,没,事。”傅泽鸣艰难出声。
但他根本抬不起头,身子一软,整个人往下滑。
宋洛允赶紧接住他,顾不上其他思虑,直到确认他还有平稳的呼吸才放下心来。
但她发现,周遭没有其他人在意他的状态。
荷官收走所有筹码,满足地同傅淮之说:“你赢了,这俩小情侣任你处置。”
而旁却有人戏言:“泽鸣倒下了,那他的小娇妻不就没人护着了?傅淮之你应该不至于这么禽-兽吧?”
源源不断的调侃声灌入,宋洛允嘴唇发白,无助地拉着傅泽鸣。
虽然他做了很多她并不认可的事情,但不得不承认,只有他在的场合才能让她更安心。
尽力地把人捞起来,抓着他的腰,一点一点往门口挪。
有人过来,试图帮忙把人抬走,但她拒绝,偏要跟着傅泽鸣一起离开。
赌局结束,少爷们觉着无趣,转身离开。
只剩下三个人,宋洛允没有回头,看着只剩下一米距离的门,加快了步伐。
可惜还是慢了。
男人身影逼近,轻而易举握住她的手臂,将她往回拉。
她脱了手,傅泽鸣往前倒,又被伸过来的另一只手推到门外。
“砰——”
房间门关闭。
“咚。”
门外的人倒在地上。
宋洛允吓坏了,情绪使然,她着急地同傅淮之说:“你为什么推他?他现在没有意识!这么摔他很痛,会死人的!”
她想出门查看傅泽鸣的状态,但两只手臂都被摁住,重重压在门板上。
男人眸眼黑得像碳,他也喝醉了,寒眸比以往更锋利,如一把刀。
“你眼里只有他?他痛,我难道不吗?你让我看着你们在我面前晃,当着我的面接吻,还需要我祝福你们吗?”他扯着她的手放在他的胸口处,力道特别大,几乎撞上去。
“我这里痛,痛得快死了,而你,对我有一点心疼吗?”
……到底是谁在谁面前晃啊?难道不是他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吗?他怎么好意思本末倒置?
愤怒已经足以掩盖其他情绪,宋洛允推了他一把,大喊:“
你有病!”
傅淮之先是一愣。
随后猛地冷笑,浑身冒着寒意,清晰地感受到爆发的危险。
他紧拽着她的手举过头顶,膝盖抵着她的双腿,让她再没有挣扎的机会。
“对,我是有病,你难道不知道吗,对待病人要哄着,否则,你根本不知道病人会做出什么事。”
“不,你——”
宋洛允张了嘴想骂人,但又被压上来的黑雾吓得偏了脑袋,紧咬牙关不让男人有机可乘。
他的吻落在她的脖颈,便直接向上,咬住她的耳垂。
宋洛允眼泪已经掉下来了。
保留的呼吸权利让她足以保持清醒,她能感受到男人柔软的舌头慢慢舔-咬,微颤的气息喷-洒她的耳廓。她的身体很不争气地发了抖。
“傅大哥……”她呼吸急切,轻声呼喊。
但她微弱的声音并不能让男人理智回归,男人偏头,直接将吻落在她的唇。
浓烈的酒精味在口中炸开,宋洛允本就喝了不少酒,又被他狂烈地搅着,只觉得自己像被浸泡在酒罐子里,神经不停被侵蚀。
傅淮之动作越来越重,咬她的唇,撞她的牙,让细碎的亲吻声音飘荡在寂静空间里。
直到某一瞬,她听见剧烈的敲门声。
“洛允,洛允你快开门,我,我在这。”
是傅泽鸣的声音。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清醒过来,正猛烈地捶门。
宋洛允彻底清醒,想借着傅淮之恍惚的瞬间掰开门把手。
但手刚向下拧,男人的掌心已经握住她。
“砰”地一声,他压着她,撞向刚开了一条缝的门。
宋洛允的腰卡在把手处,却没有想象中的痛感,因为傅淮之的手护在那处,挡在坚硬的钢材前。
放在腰间的手瞬间变得冰凉,她不敢再有动作。
背后却是一阵又一阵剧烈的敲门声。
“你不好奇吗,一个喝得烂醉的人为什么能够精准地知道我们在接吻。”傅淮之看着她,本挤压得充血的唇竟浮上一层白。
那只手的凉意依然在加剧,宋洛允不敢再压在上面,慢慢地往旁挪。
傅淮之顺势将手抽出来,她随之低头看了眼,吓得立刻移开。
手背已经爬上一道淤青,骨节处发红,微微上肿。
“心疼我了?”他挑眉,话语里竟有丝丝从未捕捉过的雀跃。
宋洛允却尽可能让自己眼神更坚毅,不吐露情绪。
傅淮之抬高她的头,眼里的点点温情消散:“他装醉,就能让你心疼得不得了,而我为了你受伤,你怎么一点同情都没有?”
“他不是装的。”
宋洛允盯着他,不知道为什么,当下便说出这么一句话。
事实证明,她总有轻而易举挑起傅淮之怒火的本事,他看不惯她向着旁人说话,更看不惯她身边总有无关紧要的人出现。
“不是装的?你以为凭你的小身板,可以将一个一米八的男人扛起来?还是你认为他在不省人事时还没依然能保持双腿直立?”傅淮之声线压得很低。
宋洛允也有怀疑,她带着傅泽鸣离开的时候比想象中轻松,但她不会去怀疑他,更想不通他这么做的动机。
傅淮之不动声色,将真相一五一十告知她:“他喝醉了,他就能往你身上靠,他可以抱着你、接触你,把你带走,然后呢,把你睡了,他也有借口。”
“不。”宋洛允恨极了他,总是轻易用言语诋毁一个人。
“他不是这样的,你别瞎——”
“为什么不是?男人心里卑贱,在酒精、在性的驱使下,谁能保持冷静?”傅淮之告诉她。
宋洛允气急败坏:“你别说了,他是你弟弟!”
“是啊,他是我亲弟弟,所以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这个家里的人的恶劣。”
傅淮之掐着她的脸颊,他是真喝醉了,喷洒出来的气息只有酒精:“只有你会觉得他好,他做了多少事,要我告诉你吗?他——”
室内的话语似乎穿过房门,外面的人忽然反应过来似的,更用力地拍打。
“洛允你没事吧?你别怕!我已经喊他们过来了。”
宋洛允心情跌入谷底。
一个人怎么样,不需要通过别人的口中得知,她自有自己的判断。
“傅大哥。”宋洛允打断他的话。
却无法看着他:“我应该怎么做你才能放过我?”
傅淮之忽而一笑。
她真是天真。
且笨。
即使他告诉她真相,恐怕她也会觉得是他在挑拨。
指腹轻轻抹过她的脸,她瘦了太多,凹陷处总那般碍眼。
他并不会回应她的问题,而像闲聊,同她说:“你知道今晚那个赌约,他输了,他会付出什么代价吗?”
“……”
“我想,要不就让他用学业做代价,让他以后不再学医,可以吗?”
宋洛允好想给他一巴掌。
他为什么总是喜欢用轻而易举的手段毁了别人。
可是她不敢。
所能做到最强硬的事情,也只不过是用怨恨的表情瞪着他。
“你不同意?”傅淮之不喜欢她的眼神。
明明那么好看的眼睛,却总用来恨他。
“那你考虑一下,跟他分手,做我的女人,我就放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