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溶月连连退后,轻咳一声,岔开话题道:“皇后娘娘身子可好了一些?”
秦津跟上去,步步紧逼:“自入夏后便好多了。”
“那可真是太好啦......”薛溶月身子一扭,再次灵活躲过秦津伸过来的手,“哎对,如今已是盛夏,待皇后娘娘千秋节宴后再过一个月是不是就要秋猎了?”
“差不多吧。”
退至花廊尽头,薛溶月已经退无可退,看着近在咫尺的秦津,不禁咽了咽口水。
“怎么不跑了?”斜飞向上的英挺剑眉轻轻向上一挑,秦津欺身上前,好整以暇地勾了勾唇,“已经无路可退了该怎么办?”
敌军大将层层压进,紧追不舍,已被逼入穷巷,再无退路,应该怎么办?还能怎么办?
薛溶月心思千回百转,最终选择了最为识时务的一种办法——
“世子,我簪这两朵花好看吗?”薛溶月下巴轻抬,迎着敌军大将走过去,盈盈一笑。
敌军大将表现的十分正直,挑起的剑眉未曾落下,闻言配合着上上下下打量一眼薛溶月,口中矜持地吐出两个字:“还行。”
“还行?”
薛溶月并不满意这个回答,她轻哼一声:“世子该去找大夫看看眼睛了。”
秦津也回以轻哼:“我这是在向你表明,我不吃这一招。”
“这一招?”薛溶月故作不解道,“世子认为这是哪一招?”
秦津双眸微眯,肯定地下结论:“显然是美人计。”
薛溶月没有忍住笑了起来:“既然世子发现了是美人计,我才不信你不吃这一招。”
秦津闻言叹了口气,脚步停下来,自暴自弃道:“本来是不吃的。”
薛溶月扬起柳眉:“本来?那现在是......?”
秦津说:“现在是规则之外。”
“......”
薛溶月垂下眼:“世子。”
“怎么了?”
薛溶月老老实实说:“有点想吐。”
秦津为人霸道:“不准吐。”
说完,他自己先一步转过身去,锋利清晰的下颌抬起,企图遮掩自己发红的脸。
搓了搓发烫的耳尖,薛溶月跟在后面问:“世子是大度的人吗?”
秦津一句话阻断她的幻想:“你想都不要想,绝无可能。”
“可世子说我簪两朵好看。”
秦津纠正:“我说的明明是还行。”
薛溶月反驳说:“嘴巴会骗人,眼睛却不会。世子的眼睛告诉我是好看,更何况......”
薛溶月不服气道:“可我都簪上两朵石榴花了,天意不可违。”
秦津轻哼:“那是我簪上去的,我的心意可违。”
“话怎么能这么说,”薛溶月故作惊讶,“世子的心意怎么就可违背了?”
秦津斜眼觑她:“你不是一直在违?”
“我才没有!”薛溶月并不想承认。
秦津顺着杆子往上爬:“那你把约法三章上的两年之期划掉。”
薛溶月想都不想:“那不行。”
秦津顿时冷笑一声,一字一句颇有咬牙切齿的意味:“那你就在我面前少说些锥心的话。”
薛溶月思索须臾,勉勉强强点点头,应道:“我尽量吧。”
话落,她掂起裙摆跑到了秦津身前,边退边说:“那我就说一些好听的话。”
秦津脸上写满了不信:“什么好话?”
薛溶月的目光慢慢下移,落在秦津垂落下来,修长匀称的双手上:“世子的手生的真好看,绝对称得上赏心悦目四个字。”
秦津脚步猛然停下。
薛溶月说完也不回头,掂着裙摆噔噔噔地跑走了,耳边是系统骤响的恨意值下降,好感度上升的提示音。
她
不由偷笑窃喜:秦津还真好哄。
***
入夜,一道风尘仆仆的人影悄然落在秦津门前,随后大摇大摆推开门,却被坐在窗前发呆的秦津吓了一大跳。
姬甸惊魂未定地拍着胸膛:“你怎么这么晚还没有睡?”
顿了顿,他猜测道:“在等我?哎,这一路舟车劳顿,总算将人押上长安来了,连口水都来不及喝。”
说完,却见秦津低着头,身旁摆着两三盏亮起的烛火,他一直反复打量着自己的双手,也不说话。
姬甸纳闷走上前去,推了他一下:“怎么了?跟你说话呢。”
秦津似是回过神来,掀了掀眼皮,目光自上到下最后落在姬甸的一双手上。
他的目光极为苛刻挑剔,端详半晌后摇头叹气,在姬甸费解的眼神中,口中缓缓吐出两个字:“一般。”
姬甸:“?”
秦津又看向烛火下自己的那双手,心满意足道:“果然是我的更好看些。”
姬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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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姬甸:你说我回来之后找他干嘛???[化了][化了]
今天好多了嘿嘿,大家晚安,我们明天见~
第89章 打出头鸟
“听说昨夜宵禁后,姬大人便押着犯人入长安城了,如今上洲刺史应该已经被关进执卫司中严加看守审问,相信有执卫司的雷霆手段在,一切很快就能尘埃落定。”
寅时刚过,夜与昼的较量在此刻胜负分明,战局渐渐尘埃落地,阴郁的深蓝彻底褪去,苍穹泛起鱼肚白,一轮红日隐在青山后呼之欲出,巍峨壮丽的城楼已经染上橘红的霞光。
飞檐下的金铃被长风撞动,万丈霞光顺着青砖白瓦流淌下来,从窗户探进头来的翠枝上是一颗颗晶莹的露水,它们压弯了青绿色的叶子,将坠未坠。
晨风自敞开的窗户涌进来,透着一股惬意舒适的清凉。净奴蹲下身子为薛溶月系好最后一枚盘扣,扶着薛溶月走向梳妆台:“皇后娘娘果然福泽深厚,长安一连落了两场大雨,直到今日皇后娘娘的千秋节宴,雨正好停了。”
顿了顿,净奴压低声音说道:“听说被押送入京的犯人中有一位姓高的大人,正是从凉州押来的。”
薛溶月眉心微动,困倦的神色立刻敛了下去:“确认了吗?”
紫檀梳篦缓缓穿过薛溶月乌黑柔亮的发丝,净奴低声应道:“奴托人打听了,正是林老二供词中指认的凉州司法参军高洪锡。”
她不由庆幸:“幸好我们没有贸然插手,否则弄巧成拙不说,怕是还会引火上身,如今此人也被关进了执卫司地牢中,定让他不死也脱层皮。”
薛溶月舒出一口气:“有兄长在,定能审问出幕后主使,我也可以稍稍安心了。”
“正是。”净奴手巧,将薛溶月柔顺的乌发挽成灵巧又不失端庄的惊鹄髻,“娘子眼下最应该操心的是如何打扮的明艳动人,也好在千秋节宴上叫那起子落井下石,编造是非的小人看看。”
薛溶月冷笑一声,葱白指尖划过一排排精致昂贵的簪子步摇,最终拿起其中最为华丽的一支递给净奴:“我离开长安这段时日,让这帮乌合之众寻到奚落我的机会,尝到了甜头,今日想要看我笑话的人定然不少,我偏不让她们如意。”
净奴伺候薛溶月这么些年,自然对于她的脾性了如指掌,越是这个时候娘子越不会展露出一星半点的颓势,她会像一只羽毛鲜亮的孔雀,在众多神色各异的目光中昂首挺胸穿行,骄傲高贵,丝毫不惧。
薛溶月这副皮囊本就生得极为出色优越,宛如技艺精湛的画师昼夜不分,痴迷执着,一笔一划极为精心勾勒出来的美人,每一寸肌肤都生得恰到好处,上过妆后,再由华美的珠宝点缀,美得不可方物。
梳妆过后,行到长公主府门前时,走过来的御安长公主一见她这副打扮便放下心来,来时想了一路的劝慰也不必再开口,她轻轻颔首笑道:“上马车吧。”
今日到底是宫中盛宴,御安长公主与薛溶月分坐了两辆马车前去皇宫,马车停在宫门口,御安长公主乘坐轿辇前去太后宫中请安,薛溶月没得太后召见,则是被宫人引去了御花园中。
如今虽是夏日,可经由宫中匠人精心培育出来的鲜花依旧品种众多,不比春日的少。花团锦簇、争奇斗艳,令人目不暇接,不少贵女郎君在此驻足赏玩。
薛溶月料想的没有错,她在宫人的引领下刚刚踏入御花园,本欢声笑语的御花园忽地一静,从四面八方投来打量的目光,或嘲讽或不屑或惊艳或好奇或钦佩或惋惜......径直落在薛溶月身上。
薛溶月连脚步都未曾停顿过一瞬,她下巴轻扬,目不斜视地穿过众人,故意往人堆里的一处凉亭中坐下,修长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地叩着白玉石桌面,一手撑着下巴,好整以暇等着出头鸟。
果然,很快便有人按捺不住了。
凉亭下方不远处,一位衣着简朴的贵女捧着一株粉紫色的绣球花欣赏,不高不低地轻嗤声恰好能够传进薛溶月的耳朵里:“......竟然还有脸出来招摇,倒真是没脸没皮。”
薛溶月柳眉轻轻一挑,目光看过去,竟还是有过交集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