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般煞有其事的在旁边使劲点头,“委屈我弟弟了,表兄,人明明是他解决的,嫪毐算什么。”
“姐,不赏我也没什么,我还小,太早出风头只会被许多人防备,我要做姐夫暗地里的刀锋!”羹儿神采飞扬,刚要摸腰腹,摸了个空,这才想起进宫来不许携带任何武器。
“……”嬴政只当没看到他的动作,带笑抚慰的握住妻子的手。
“就是嫪毐近日嚣张得很,我听说他家中奴仆近千,一改从前的低调,整日出去花天酒地,上回还在都城撞见喝的醉醺醺的,虽说没有家室不必担心妻子生气,可他也不是个真男人啊。”
羹儿挠挠脑袋发牢骚,“小人得志便是如此,他飘得忘乎所以了。”
嬴政唇边的笑意微微收起,静默了片刻,重新带笑,“他得意不了几时了。”
去拿酒时,般般迅速靠近表兄,“表兄这是要捧杀嫪毐。”
嬴政捏捏她的手,视线落在菜碟上,并不在意,“他还不配。”
收拾他是顺道的,他亲自捧起一个看起来很强大的外戚,让吕不韦觉得局势还在他的掌控内,其实这赵氏外戚如空中楼阁,他随时可以覆灭。
嫪毐不过他与吕不韦斗法的炮灰罢了。
估计吕不韦已经反应过来樊於期逃跑的有点古怪,只怕是秦王策反的人。
是,让樊於期告诉成蛟他非赢姓血脉的命令是秦王亲自下的,若非如此这话传不回咸阳,那日朝议也是他刻意装作愤怒,为的是吕不韦为了避嫌伏低做小退让。
封国会被他投掷出来,最终的得主秦王也在最开始就设定好了。
一旦嫪毐与吕不韦平起平坐,谁又肯听谁的命令?
嫪毐要杀,吕不韦也不能再出现在朝堂之上,他不会亲自出手。
“表妹,若一个女人被一个男人所骗,什么好的都想给他,结果发现这男人尽是作戏,要吃她的肉喝她的血,这个女人会怎么做?”
嬴政缓声问。
“当然是亲手杀了他,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咒他永世不得超生。”般般理所当然的回答。
第60章 秘密 “连同她的灵魂一同据为己有。”……
用了晚膳,羹儿听说秦王与王后正在种植新作物,好奇心被吊起,跟着凑过去瞧。
“出芽了,出芽了!”
时隔几日,埋在湿润且富有肥料的土壤中的土豆终于探出了稚嫩的芽。
般般喜不自胜,捧着手蹲在瓷凿前。
“如此,王后可放下心了。”嬴政唉声怪道,“否则夜半起身,也要披着衣裳出来瞧一瞧。”她自己出来还不行,还要拉他一同,时常担心土豆死了。
般般给了他一个不善的眼神,让他住嘴。
“这是什么?”羹儿蹲下,伸手去摸。
下一秒,‘啪’的一声他的手被毫不客气的拍走,手背登时红起一片,他委屈捧着手,“姐夫您看!”
看什么?
看秦王捧着王后的手轻柔的吹吹,埋怨道,“你急什么?疼么?”
“……”委屈就此僵在脸上。
羹儿不可置信的瞠目结舌。
听听,听听,有天理吗?
到底谁是被打的那个?
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嘟囔,“下手这么狠,到底是什么宝贝。”
被表兄揉着手指,般般翻了更大的白眼还给他,“它很脆弱的,你不要摸,摸死了怎么办?”
“摸死了,判我车裂。”羹儿毫不犹豫回嘴。
“我——”车裂你个头!
这种东西是可以随便放在嘴巴上说的?
要不是嬴政拦着,般般的脚丫子已经踹到羹儿的屁股上了。
事后,羹儿抱着脑袋请罪,脑袋上尽是般般拿木棍敲出来的包。
那边,王后殷勤的浇水,小心呵护初生的幼苗。
这边,秦王耐着性子,作长辈姿态,“瓷凿中种的乃是王后持有的仅此一株的作物,很是珍贵,看的要紧些实属正常,她打你,你不要放在心里,她不是有意下此狠手。”
羹儿:“她手里的棍儿,就是您方才亲手递的。”
她不是有意,您是有意啊!!
闹哪样?
“……”嬴政唇角的温和笑意止住。
他叹了口气,拍拍小舅子的肩膀,起身走开。
羹儿目视他拍肩、起身、转身、走开的一系列动作,脸上浮现一抹迷茫,“???”
等等,这又是什么深意?
做秦王的都喜欢打哑谜是吧?
般般托腮望着自己心爱的土豆苗,怎么看怎么欢喜,见表兄学着她的样子也矮下身形,撞了一下他的手臂,“我就说吧,羹儿才不是容易被管教的人,他向来只会对比他厉害的人服气。”
“说教不会有用,揍他才有用。”
嬴政:“确实。”
“表兄费心了,日后我们的孩儿一定会很乖的。”她呼噜呼噜嬴政的脸庞,企图将人脸上的小小忧伤揉走。
“你与他说了些什么?”
嬴政被妻子捧着脸,缓缓开口:“他说……”
羹儿蹲在地上,抱头数蚂蚁,秦驹正细致的与他讲土豆为何物,王后究竟是如何得到的,阐明它的珍贵性。
脚步声由远及近,他放下抱着脑袋的手臂,抬起脸来。
入目的是凶神恶煞的亲姐。
他略微疑惑,还未说话,一个铁掌照着他的脑袋呼啸而出,‘啪’的一声,少年俊俏的白面径直被拍进了土里。
秦驹吓了一跳,缩了一下肩膀。
“我看你是胆大包天了,胆敢欺负我表兄!!不想活啦!姬承竑!”
“他好心安慰你,你莫不是听不出好赖话,假惺惺是吧?装模作样是吧?”
羹儿:“……?”
他何时……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的但真的没说出来过啊!!
此人颤颤巍巍的将脑袋从土里拔出来,只见亲姐腿后,姐夫正端坐在土豆苗旁边,正经且忧虑的看着他。
他眼皮一翻,指着他的手指哆嗦,一个字也讲不出。
次日清晨,羹儿醒的很早。
作为王后的亲弟弟,他在宫里拥有自己的居所,鉴于昨夜他昏了过去,所以被抬到偏殿睡了一晚。
穿衣梳洗过后,他第一时间跑到院子里瞧瞧土豆苗,苗儿嫩青色正面向日光茁壮成长。
左右看了看人,宫奴们都在做自己的事情,轻手轻脚的唯恐打搅了主子们的好眠。
他肃穆以对,壮着胆子伸出指尖,屏住呼吸轻轻凑近过去,摸了一下土豆苗。
等了片刻,无事发生。
“无聊!”羹儿嗤笑一声,屈起手指不轻不重的弹了叶子,惬意的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你在做什么?”
猝然地,一道声音贴着身后传来。
“啊!”
懒腰被迫打断,羹儿险些被吓跳起来,人在做亏心事时容易应激。
秦王正立在他身后。
他生的高大强壮,散着乌黑的长发,将晨光遮蔽了个完完整整,就这样静悄悄的站着,宛若一只鬼。
“别、别别别告状。”他当即跪下抱着人的小腿哭爹喊娘。
嬴政面容正经,仿佛昨夜的滑稽与招笑统统不存在,他招手唤人端来热水,“重新洗一洗,王后说,此植株除却果子其余都含毒。”
羹儿脸上的哭丧顿时止住,惊悚的将手臂甩出了残影。
秦驹立在廊下掐着阴柔的嗓音,“王上,公子,早膳已备妥。”
羹儿使劲儿搓着手指,小声发牢骚,“我姐不用起身么?”
嬴政示意他跟上,“太后不得空,王后自然不用早起请安,”说着,他侧头瞥他一眼,“你羡慕?”
羹儿眼睛微微转动,微顿过后佯装若无其事,“我不敢羡慕。日后西宫住人,王后早起便更艰难了,这日子过的太颓废也不好。”
嬴政笑了一声,如何听不懂这小子在说什么。
西宫是秦王妃妾的宫群。
“西宫不会住人。”他没有回头,他一走,呼呼啦啦数不清的侍卫与寺人们跟着一起动身,“小声些,勿要吵醒她。”
目视秦王离去,羹儿撇唇松了口气,旋即颐指气使的指使宫奴,“给我洗仔细些,多洗两遍。”
粗略用了早膳,他的顽皮心性又起来了。
般般起身时朝论已经结束,弟弟赖在宫里没走,非要与姐姐一同午膳,恰好嬴政午膳留了昌平君与王绾在承章殿用,不回昭阳宫。
羹儿贼笑两声,“姐,你是不知,今日早朝相邦无论说什么,都会被长信侯驳回,底下那些臣子们都不敢参与两候斗法,偏偏姐夫十分倚重长信侯,早朝结束他还留长信侯一同商讨政事,相邦虽然也在,但出来的时候脸色可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