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般般又去了承章殿。
迎面撞见长信侯嫪毐,他也听说了近来的传闻,但还是头一次撞见王后,稍愣后忙垂下头,不敢多看王后那张美貌动人的脸。
般般觉得晦气,皱着眉头瞪了他一眼。
她可还听见表兄方才没说完的话,他说让嫪毐万事自行决策。
嫪毐垂着头恭敬退去,听见了里面的动静,仿若是王后检查了一圈,随即粘粘糊糊的讨好秦王,“表兄口渴了么?我亲自泡的茶,你想不想尝一尝?”
王后的声音生来清脆,如同夏日里咬上一口酥山,脆嫩的能掐出甜水儿来,令人回味无穷。
那种女人与少女之间的分寸,拿捏的恰到好处。
想起传闻,嫪毐回忆了一番方才瞧见的王后腰身,平坦纤细,纤秾合度的宛若人间仙子,总之,并不像怀孕。
他狠狠地将提起的心收回肚皮里。
嬴政搁下毛笔,轻支脸庞,目光平缓的落在妻子身上,“找着了么?”
“什么?”这人装傻,眨眨眼睛给他倒茶,一副我不知晓你在说什么的表情,“我什么也不曾找,你快尝尝。”
她将茶水推了过去。
嬴政轻抿,品鉴了一番,“若是在前几年没几个人品茗的时候,王后的泡茶技艺能算得上是大师级别。”
“哎呀,有吗?”般般羞涩托脸。
“……”等会儿。
这好像不是夸她。
她放下手臂,“呵呵,我晓得表兄不欢迎我,我怎可来承章殿呢,这是秦王处理政务的地方,我这就走。”
话没说完,手臂被人一扯,她登时摔进了他的怀里,慌乱撑起手臂要跑,腰肢又被锢住,他的嗓音自上首漫漫然俯来,“去哪儿?”
“不可白日宣淫,不行不行不行。”她推搡人的脸庞和胸膛,吓得不敢睁眼。
“你的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嬴政捧住人的脑袋,靠近仔仔细细的检查,两指撑开她的眼睛,企图从眼睛看到大脑。
被迫将表兄看了个清清楚楚,包括他眉间的轻慢和玩味,她手掌捂住了他的脸,仿佛不许他看,自己的尴尬和羞恼就能少一些。
“那你放开我。”她小声哔哔。
“羹儿在你跟前说了什么,让你这般。”嬴政毫不意外,就知晓那小子鬼话连篇,虽然得用一些,但性子太跳脱。
“没有。”般般瘪嘴,委屈的厉害,虽然她也不知晓为何要委屈。
“不说不放你起身,恐怕待会儿便会有人进来。”
“!!!”
从前怕被臣子说三道四的不是他吗,怎么变得这样快?难不成真是马上要亲政,所以也不在乎臣子究竟要怎么说了是吧!
“我不说,这是我的秘密。”她嘴硬,撇过头不肯说。
下一刻,下巴被人钳制住扭正,“秘密?”
方才还在玩笑,秘密二字出口后,气氛倏然冷凝住。
他俯身靠近,要将她脸上的所有细微表情尽数收入眼底。
“你我之间,不能有任何秘密。”声音也冷了不止一个度。
般般肩膀微僵,直观的感知到了表兄毫不隐瞒的霸占欲,他盯着她的眼眸深处匍匐着一只野兽,她若是再不开口说,下一秒钟它就要扑过来霸占她、吞噬它,连同她的灵魂也一同据为己有。
他生气了,持续半月的试探他都没有生气,唯独在听到她说秘密二字后,骤然失控。
第61章 王后与秦王 “他觉得秦王应当是不近女……
神经经过短暂的僵直,般般舒缓身躯,冲他露出一个委屈的表情,“表兄…”
她执起他的手掌轻贴自己的脸颊,微蹭且依偎。
她的这幅样子,嬴政最懂是什么意思了。
在他的每一个冷硬瞬间,她都会表露出这样的姿态,无声的展露自己的全部柔软、信服以及依赖。
柔软的眼瞳只写着一句话:我把我的全身心都交给你,你可以随意支配。
——哄他的罢了。
实则脾气臭的像茅坑里的石头,短暂的示弱,不过将他当幼时的孩子来哄。
他不可能次次上当。
他是秦王,是这个国家的主人。
将掐着她腰肢的手掌化为温和的抚抱,他命令,“快说。”
见他态度松动,般般稍稍松口气,心里骂他开不起一点玩笑,她随口说的话他永远都会当真。
越想越气,她盈盈起甜甜的笑脸。
秦驹靠在墙边打瞌睡,晌午他也困乏的厉害,往常这时候都不会有人要见秦王,他可以打个小盹。
徒弟秦夏端了茶水过来,低声递给师傅喝。
秦驹撇开抚摸抿了一口,挑剔道,“今日这茶的温度正正好,你有进步。”
秦夏赔笑讨好,“仰仗师傅的教导。”
两人正要说些话,只听内里‘砰’的一声巨响,秦驹险些将茶碗扔了,摆摆袖子忙小跑进去,“王上,王上您没事吧?吓坏仆——”
话没说完,咽回了嗓子眼。
只见案牍歪了几寸,椅子翻倒,想必方才的巨响是椅子发出来的,秦王坐在地上,王后跨坐其腹,手撑于秦王耳畔。
没看见我没看见我没看见我没看见我——
秦驹调头就走,无声踱步,抬袖遮面,面色白又红。
也是巧合,刚出门迎面撞见相携而来的昌平君与昌文君兄弟,长史李斯也在,这几个人近些日子走的稍近些。
秦驹面露尴尬,心急如焚,强行吞回去之后,揽手阻挡,“诸位大人还请稍事片刻。”
昌平君皱皱眉,越过秦驹望了一眼身后的帘子,“何人在内?”
秦驹支吾一阵,率先询问道,“可是有何要紧事?若是事态紧急,仆便进去通报一番。”
“倒也并非是什么要紧事。”昌平君不耐烦,“里头到底是谁?”
李斯从秦驹的表情中看出端倪,掩唇干咳了两声,昌平君见状,忍耐下来,“算了,府令君不必操劳,我们等会儿就是。”
无人说话,周遭便安静了下来。
一道女子的惊呼声从帘内忽的传出来。
“……”
“……”
“……”
三人顿在原地,昌平君与昌文君面面相觑,李斯则转身望向天空,手指轻挠眉梢,眼观鼻鼻观心。
等了约莫有半个时辰,王后从里头出来。
她似乎也不曾想到外头等着好几个人,受惊过后迅速放下正轻扯肩头衣裳的手,脸色几经转变,镇静下来,“原是昌平君、昌文君,可是久等了?”
“没有,没有。”昌平君垂首问安。
他这心里诡异的松了口气。
秦王自即位以来,身旁便没有女子出入,后来虽说大婚娶了青梅竹马的王后,也一直不曾收用过哪个女子。
相较于外界传言的秦王对王后情有独钟,昌平君更倾向于秦王不近女色。
这也能解释得通为何大婚这么些年王后都没有身孕了。
他还暗地里焦急过,若秦王再无子嗣降生,就要想办法了,找个神婆做做法?找侍医他是不敢的,哪个王不要尊严?
你说除了秦王自己不行,还有什么解释?
总不可能是王后避孕吧,滑天下之大稽。
与王后恩爱,恩爱到三四年了都没怀孕,也没有这种恩爱法啊!
今日乍然撞见秦王与王后大白天在承章殿这般,他确实松了口气,看来秦王想通了,准备近近女色,也是着急子嗣的事情了是吧?
嬴政重新坐下,秦驹领着昌平君、昌文君与李斯进来,他与昌平君打了个照面,昌平君脸上挂着莫名其妙和蔼的笑。
笑的他心里发毛。
嬴政:“……”
他与王后什么也没做,要做也不会在承章殿这种地方,但是显然这几个人都误解了。
李斯拱手道,“王上,楚国公主来秦了。”
“楚国公主?”嬴政手部动作微顿,扬起眉毛。
“公主的车马并未直接到咸阳来,反而在蜀地停留了半月有余,还置办了宅院,看样子要小住。”
昌平君接道,“听闻楚王后病了,石药无医,楚国不知从何处听闻蜀地有一座医神庙,拜过七七四十九日便能感动医神。”
嬴政似是而非道,“倒是个孝顺的。”
李斯含笑建议道,“那医神庙很是灵通,列国的民众常年都有来跪拜的,王后身子病弱,不若王上带王后也去瞧一瞧?”
昌平君撇头看他一眼,翘起的眼睛写着一句话:你搞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