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效仿其他劫匪,偶然遇到不带侍卫出门的有钱人,抢劫一空后直接灭口便不会被发现。”
自己死和别人死,他们选择别人死。
“还有其他劫匪?”般般皱起眉头,“也是栎阳的吗?”
“这……”侍从略有犹豫,小心看向嬴政,“下臣从这些人的嘴中得知,近年来大秦恐怕是劫匪盛行,不只是栎阳。”
归根结底,是因为大家都吃不起饭。
般般哑然,摆摆手让他下去。
嬴政没有说话,微蹙眉心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后,对上表妹三番四次的偷瞄,他揉了揉她的脑袋,“出门在外,不想政事了,回去再说。”
“好~”她忙抱住他的手臂,转话题道,“表兄今日身穿白衣漂亮的紧,路人都误会了呢。”
在她看来,用漂亮二字形容穿白衣的嬴政一点也不为过,年少时他就非常漂亮了,成年后容色多了几分成年男人的刚硬,白衣能稀释这份冷硬,恰如其分的起到了中和作用。
谁能想到这样的他武力值极高呢?他平日鲜少出手,恐怕在列国的心中,当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君主呢。
临近晌午时分,两人找了个店家用膳。
这还是两人头一回在外头用膳。
店家见两人穿着不凡,身上的布料不是平民穿得起的,忙端起热情的笑,亲自引着他们到二楼绝佳的位置用膳。
“你们这儿的招牌菜都有什么,每样上一碟吧。”般般还新鲜着,神采飞扬的。
从云取了一镒金含着一分微笑递给他,“我们家夫人怀有身孕,做饭做菜需得避讳着些,若是用的好了,少不了你的赏。”
“哎哎哎,一定,一定。”店家眼睛都直了,揣起金子喜气洋洋的,嘴里的吉祥话一句接一句,“祝愿您早生贵子啦,一瞧便是有福的,定能生个聪慧懂事的孩儿。”
嬴政也露出了一丝笑意,“借你吉言。”
这地方朴素,没有王宫繁贵,却也别有一番滋味。
“仿佛回到了幼时,那时候我们也时常会出来用膳呢。”般般要挨着表兄坐,两人亲昵惯了,她下意识将自己的腿搭在嬴政的大腿上,他的大手跟着便落下了,轻轻揉了一把她的腿内侧。
两人都是习惯性动作,做完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外头,互相对视了一眼。
恰时楼梯口传来走动的声音,有别的客人上来了。
般般急忙要放下腿,嬴政稳稳捞着不放开,低声训斥,“慢些。”待动作轻柔地将她的腿放下,才松开了手腕。
楼梯口的喧哗声在上来后戛然而止,“有人啊。”那人嘀咕了一句 ,“老田,今日这般早就有生意。”
秦律要求大家不得在公众场合大声喧哗吵闹,许是也有避免冲突的意思在。
来者是两个男子,互相冲嬴政这边点头示意,旋即挨着他们在另外一桌坐下,两桌都安安静静的,没什么说话声。
般般和嬴政都没什么跟陌生人搭话的经验,坐着等吃的便也罢了。
过了会儿,这边开始陆陆续续上菜,主菜是炙鹿排、野猪肉、象鼻、配着煮菽豆、煮葵菜,腌肚片,豆羹,蒸东海鲤鱼。
那两个陌生人的一个主动搭话,“嘿,你们不是栎阳人吧?”
“你怎么知道?”般般问。
“瞧你们的穿衣像有钱人家,不过栎阳的富贵人家都有哪些咱们都清清楚楚了,常年在这块儿住着呢,见你们脸生。”
般般直接胡编乱造,“我与我夫君从齐国到咸阳探亲,一路奔波,听说咸阳不远了?”
“哦!咸阳啊,那是不远了,就在那头。”
“那可是秦王脚下的地盘儿,想必富贵迷人眼啊,真想去看一看。”
“得了吧,你那是想看富贵吗,你不是想看秦王吗?”
“想看,你不想看吗?切。”
“我听说王上生的虎背熊腰,威武不凡,心生仰慕。”
一提这个,都来了劲。
“才不是,那个谁,这两年当官儿的叫什么尉缭的,他说王上蜂准,长目,豺声,既如此王上应当像豺狼,豺狼都很小的,还没老虎大,你别没脑子硬夸行吗?”
“……”
“……”
从云微微抬手遮掩唇部,眼观鼻鼻观心。
嬴政实在忍不住了,“秦王许就是普通人的模样,如你,也如我。”
“得了吧,你个齐人见过秦王吗你就乱说。”
第112章 19000营养液加更 “演情夫演上头……
嬴政:“……”
般般垂着脑袋死命压抑心里的狂笑,真真是难得见到在其他人身上吃瘪的表兄。
那人指着他,对好友说:“瞧,我把这个齐人说服了。”
“吃你的吧,净是浑话。”好友推搡了他一下,压低声音嘟囔,“别这么对待齐人,恼了打起来如何是好,勿要给王上惹麻烦。”
秦齐可谓是姻亲国。
阳曼公主还在齐国呢。
“也是也是。”这人赶紧压低声音,恍然的冲嬴政一拱手,坐下用自己的。
嬴政几乎要气笑,又被他俩最后的这句对话给哄好,当即指着自己桌上的这一大盘子的炙鹿排说,“将这个送给他们二人食用。”
从云‘嗳’了一声,端起来便搁在那二人的桌上,笑道:“我们家主赠你们的,已经付过钱了,敞开了肚儿吃!”
二人惊呆了,一大份的炙鹿排要上不少钱呢,昂贵到寻常人几年才能吃一次。
从云:“愣着做什么。”
“哦哦哦。”这两人没了方才的侃侃而谈,反而局促了不少,后知后觉人家是齐国的富绅,也不是寻常人,“多谢,多谢。”
这下才是真正的没人说话。
用了膳,一行人率先离去,二人行注目礼,直到看不清人了才悻悻然道,“岂非是齐国贵族王室?”
“到咸阳探亲……莫非是齐王和阳曼公主?”
“为王者怎可轻易离开自己的国土?许是普通的贵族吧,别乱想了。”
一出门,般般瞬时笑的乐不可支,掐着音调模仿那人道:“得了吧,你个齐人见过秦王吗就乱说。”
“只怕朝中都无人敢这样和表兄说话吧?”
“不知者无畏。”嬴政摇摇头,轻轻捏住她的小脸,“还笑?齐人之妻。”
“我就乐意当齐人之妻。”她腻歪的晃着他的手臂,坦坦荡荡的撒娇。
他心神微微一动,改捏的动作为抚,指腹轻柔的抚过她的眼睑与脸颊,黑琉璃一般的眸子倒影出她的面容。
般般羞赧,手攥住他腰间的腰封,“表兄的眼睛好漂亮……你亲我一下!”她超小声道。
昔年幼时,她也爱这么说。
嬴政忍着笑,俯身啄了一下她柔软的唇瓣。
“人来人往的,等没人的时候。”他牵住她的手,目不斜视的抛下这么一句。
“……”刚才那一下已经够了。
般般用力晃了一下他的手。
“急了?”
“…没有!”
一路走来,栎阳的街道纵然没有咸阳的热闹一些,该有的也有,秦人以粟和黍为主食,因此卖黄米蒸饼的还挺多的,蒸饼里放了酱鸡肉馅料,老远便飘香。
“哇,糗!我要吃那个,表兄!”
嬴政让从云去买,不多时便端着一只小碗过来了。
只见小陶碗中盛着半多碗炒制金黄的米麦,米麦炒的粒粒金黄,表皮淡淡的金光乃是用猪油炒而成的。
般般让从云和其他人也尝尝鲜,趁热与嬴政一同分食一碗,津津有味道,“小时这些小贩们哪知道用猪油炒东西吃呢?连炒制这道工序都不曾出现,都是用白水煮熟熬干了的,软硬不一,我的一颗乳牙便是被糗弄掉的。”
嬴政也记得这回事,“从那天起,便不爱说话也不笑了,凡是需要说话的都遮着嘴,美名其曰淑女。”
“还有。”
“还有什么?”
“羡慕淑女步走的好的女子,在家里扭臀踮脚,将舅母的首饰全簪于发上,披起被褥装作自己是——”
嬴政的话没说完,嘴巴登时被般般死死捂住。
从云也记得这回事,朱氏归家发现床榻被褥、首饰盒乱做一通,女儿的脸蛋上抹满了红彤彤的胭脂,笑的前仰后合。
般般脸颊涨红,死死捂着表兄的嘴生怕他再说点什么。
稍微想一下都是想死的程度。
“我、我我我没有啊,我都不记得了,表兄怎能污蔑于我?”她气势汹汹的,炸毛的厉害,“从云,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