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选了这么多富人出来,他们真的能做好官嘛?”一点也没自觉,不像姬修,知晓自己没有当官儿的才干,索性推辞不当。
“自然是做不好的。”嬴政让她别担心,“非是什么重要的官职,入粟拜爵本也只是应急之策,待饥荒彻底过去,这项政策便会被寻机取缔。”
“哦,那就好。”般般彻底不担心了。
用了晚膳,两人一同散步消食,又说起了吕不韦著书的事情,“他倒是呈上来几篇,这些都是教化为大,颇具故事性。”
般般也知道,《吕氏春秋》,最早的古代寓言书嘛。
“一早编撰了几篇,便迫不及待的让表兄看,我看他是真的把自己当做表兄的父亲,想要教育你。”
嬴政深以为然,不过面上他不会说什么,他一方面反感,一方面觉得确实也不错。
不远处传来走路声,两人迎面撞见一人。
般般定睛一瞧,嚯…好巧啊!
吕不韦!
她刚跟表兄说了人家的坏话,还挺不自在的,赶紧挪开视线,这才发觉吕不韦身侧带着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这人格外健硕,瞧起来孔武有力,却生了一副好面相。
他很白,眉眼细长颇具书卷气息,高鼻薄唇,浑身散发着介于青年与成年男人之间的的别样雄性魅力。
他第一眼看的也是般般。
稍愣过后,很快垂下头跟吕不韦一同行礼,旋即抬起头又看了般般一眼。
“相邦可是要去甘泉宫?”嬴政含着笑,眉头稍微蹙起,看了一眼吕不韦身旁的男人。
般般揣着袖子,目光在这两人之间流连。
她八卦的很,看这男人的身材和相貌,就知道这男人一定是吕不韦要献给姑妹的。
她格外挑剔的来回打量这男人,看起来身材不错,容貌也不俗,定能好好服侍姑妹。
男人稍稍抬头,恰好对上她的笑脸,他垂下头,过了会儿又看了一眼。
那目光不像是单纯的侍卫与伶人该有的,般般立即收起笑脸,瞪他一眼。
“大王,我们走吧,不要耽误相邦的大事。”般般扯扯表兄的衣袖,不想听他与吕不韦寒暄。
嬴政顺从,“嗯。”朝吕不韦道,“相父去吧。”
那两人一走,般般立即变了脸,“那个人好生可恶,一直抬头偷看我。”
嬴政一愣,眼眸霎时间阴冷了下来,“是么。”他回头看向吕不韦与那男人的身影。
“是啊是啊。”她连连点头,气鼓鼓的,“我可是王后,他凭什么频繁偷瞄我,恶心,表兄,我不喜欢他。”
“好,表兄为你报仇。”嬴政摸摸她的小脸,撇去身后的目光厌恶憎恨直至。
另一边,甘泉宫。
吕不韦与姬长月同桌而坐,男人表演了许多绝活。
姬长月看得目瞪口呆,甚至有的是不能拿出去给外人看的,她几次盯着这男人打量,从鼻腔哼笑,“吕不韦,你从哪儿弄来的这妙人?”
吕不韦很是低调,笑着说,“前些日子代大王到魏国去,回来的路上马车出了些问题,随行的小将中正有此人,此人常年随军力大无穷,能单臂抬起庞然之物,将深陷泥潭中的马车抬了出来。”
“而且……”他适时地停顿了一下,招手示意姬长月靠近些。
姬长月也不避讳,靠近听他细说。
不知晓吕不韦究竟说了什么,姬长月脸色竟然当场红润,尴尬又微怒的扇了他耳光,不过她没用什么力气,那巴掌轻飘飘的。
“你——”她不知该摆什么表情,但目光很诚实,瞟了一眼那男人。
吕不韦见状,知晓事成了,他揉了揉脸庞,嘿嘿而笑。
过了会儿,姬长月清了清嗓子,端着太后的仪态,不偏不倚道,“表演的不错,就留下吧,乐坊有空缺的席位,就到那里去享福吧,你随军多年,也该歇息享乐了。”
男人欣喜若狂,忙跪下,“小人遵命,定当细心服侍太后娘娘。”他说着,抬起头看向高高在上的太后。
平心而论,这太后也不过三十有几的岁数,风韵犹存,美艳无双,不愧是赵国知名的美人。
嫪毐活了半辈子,从没想过能碰这样倾国倾城的美女,心跳快的厉害。
当王就是好啊,娶的女人全是天下最漂亮的。
先秦王是这样,将太后收入囊中,现在的秦王更是如此,小小年纪……他身侧的王后更是鲜嫩美丽,如三月的桃花纯洁而惹人心动。
这么一想,他心里嫉妒的厉害。
凭什么有的人生来就是王,而他们奋斗一辈子,也只是当卒马的命。
他嫪毐不想认命!
美艳的太后是他改命的关键,他必须要想办法取得她的欢心。
姬长月多年没有被这样极具侵略性的目光盯着看过,她贵为一国太后,哪里有人敢抬头直视她?
可正因为懦弱胆小的男人太多了,她倍觉无趣。
这男人,有趣。
她身体里的血液也在沸腾,没有生气,反而直着盯回去,饶有兴趣的逡巡他的一切,见他一直盯着自己不放,不客气的一脚踢过去。
嫪毐跟那些胆小的伶人不同,他随军多年,胆子也大,竟然直接握住了太后的脚腕不放。
姬长月微惊,收脚没收回,顿时恼怒,“放肆!”
“是小人放肆了么?”嫪毐说话时仍旧没有放开那只小巧的脚,这个距离甚至能嗅到太后身上的幽香,“小人还当太后娘娘在奖励小人。”
‘啪’的一耳光,姬长月抽的自己手疼。
嫪毐的嘴角当即淌出了鲜血,不过他没有犯怵,而是轻轻放开了太后的脚,珍之又珍的放在地上,用袖子擦了擦,“小人冒犯太后娘娘了。”
他虽然在请罪,可那目光分明没变。
吕不韦赞许点点头,就知道这小子胆大,跟其他男人完全不同,他知晓姬长月的命脉,她强势惯了,能让她柔肠温情的男人没几个,有的也都死了。
因着从前在赵国的经历,她渴望的正是能震得住她的男人对她温柔,而不是胆小男人的臣服。
这就够了。
这两年姬长月越发蠢蠢欲动,想跟他旧情复燃,吕不韦虽然意动,可他哪儿敢啊?秦王政盯着他呢。
况且他想的是伟业霸图,而非男女情长,孰轻孰重他分得清楚,断不会为了昔日情人的示好,便葬送身为丞相的前途。
想来想去,他干脆为姬长月选一个样样都让她满意的男宠送过去,同时也能安插一个眼线在甘泉宫,探听姬长月与秦王的动向。
这颗棋子是必要的。
姬长月跟秦王政是一条心的,在国政上她虽然听吕不韦的,可一旦涉及秦王相关,她便无条件支持自己的儿子。
但秦王也才十七岁,他会犯错,吕不韦为了确保大秦不走错路,这一颗棋子必须安插,这是防范于未然。
皆大欢喜的局面,所有人都高兴才是。
正当这时,外面传来戎甲踏地的声响,一阵一阵的颤动着。
姬长月收起架势,蹙眉不悦,“何人在外喧哗?”
婢女险些跌倒,进来便跪在地上,神情惊惧不已,“太后,不好了,王上的亲兵过来了,说是要抓一个人。”
“政儿?”姬长月吃惊,“抓什么人?”她扫了一眼殿内,神情顿住,“你来的时候撞见政儿了?”
吕不韦颔首承认,“是,不过王上并未起疑心呐,我素来也会带门客入宫。”说着,他狐疑的将目光落在嫪毐身上。
嫪毐神情一紧,莫非,他看王后那几眼被秦王知晓了?
他灵机一动,跪伏在地上辩解,“太后容禀,小人与相邦入宫时撞见王上,小人好奇年少登位的秦王究竟是何等的英明神武,克制不住好奇就抬头,谁料王上恰好也在看小人……他盯着小人的脸看了会儿,很不高兴。”
“可后来王上也没说什么,小人还以为无事呢。”
“看来……”他无不悲切道,“是小人这张脸惹的祸,它看起来太不像是伶人该有的。”
这话的话里话外都是秦王政看出这是吕不韦要送给太后的男宠,他心生不满,替庄襄王子楚愤怒,想杀了他。
姬长月脸色微变,目光沉沉。
嫪毐当机立断,抓住桌案上的利器狠狠划入自己的脸,霎时间鲜血横流,姬长月尖叫出声,“你做什么?!”
他忍着痛,苦笑道,“毁去这让太后为难的脸,小人宁愿做个寺人服侍在太后娘娘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