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头的茶水倾倒出来,淅淅沥沥撒了一地。
已经是不小的动静,可并未有婢女询问。楚泠觉得身上热极了,理智像在被烧灼,开始本能地解开衣裳上的襟扣,不多时,便已经形容凌乱,乌云微堕。
这时候,她脑海中浮现了一个身影。他总是穿深色的衣袍,即便站在太阳下也如同晒不化的坚冰。
然后楚泠想起他的手指,他的唇的形状,还有劲瘦的腰腹,乃至再下方的……
似乎在迎合楚泠的想象,外头传来了轻捷的脚步声。
随后她听见疑惑的男声响起:“小叔找我有何事?为何门没有锁?”
楚泠已经分辨不出此人是谁,而门口那人已经将手抬起,轻轻叩了门,随后“吱呀”一声,门被轻轻推开。
第49章 肆拾玖 湿意已经透过布料沾染上他的手……
萧知珏今日被留在府中,方看了一会儿兵书,便听外头婢女来报,说太傅有事找他。
今日白天他得了太傅指点,所以萧知珏对此情况虽有些意外,但也并未怀疑。
他以为太傅有什么要事找他,不敢懈怠,赶忙重新换了衣裳,跟着那婢女去了太傅原本还在萧府时所居的院子。
走进,萧知珏见院中静悄悄,唯里屋一盏灯火,忽想起了白日看见的窈窕身影,有些尴尬地问:“楚姑娘不在吧?”
婢子道:“太傅既然找您,必是方便的。”
萧知珏刚往前走了两步,便听见里头传来茶杯的碎裂声。可除此之外,却又安静一片,什么异样都没有。
他皱了眉,大步朝屋内走去。可很快,他又发现那门没关。
萧知珏还年轻,以为这是太傅为了方便和他说话,特意给他留了门。直到此时,也并未怀疑什么。
他抬手敲了敲,便打算进入。可就在大门缓缓被他推动的时候,萧知珏忽然听见了一声女子的嘤咛。
很轻微,很细致,在木门的吱呀声中,这声音几乎被掩盖过去了,但萧知珏到底是从军之人,他耳力不错,故而捕捉到。
只是他推门的动作已经做出,即便发现不对,也无法快速收势。
这一瞬,他只看见门内有人,灯火如豆,并不能看清楚。她低低地伏在那里,状态不佳,青丝如瀑全然披散,如同绸缎。
而她身上所穿衣裳还未换,虽已凌乱不堪,但萧知珏陡然心脏狂跳,他认出来了,这是今日那位楚姑娘所穿的衣裳!
随后,萧知珏肩膀上忽然传来剧痛,他几乎一瞬间便被一股巨力扯离了原地。
他讶然回头,看见了黑夜中,小叔极度冰冷的脸。
他看着自己,明明是他的侄子,他却如同在看一个死人。萧琮声音低沉到极致,薄唇微启,只吐出三个字。
“拿下他。”
饶是萧知珏再迟钝,也在推门发现不对的那一瞬,知道自己被算计了。
小叔并未叫他过来议事,原本是他的住所,不知为何换了楚姑娘在这里。
幕后的始作俑者发现了今日他对楚姑娘的心思,便拿出来大做文章。一个为他量身打造的圈套。
萧知珏只惶恐道:“小叔,我——”
可这院子很快便被萧琮的亲信带兵围满,在这样的悬殊差距面前,萧知珏很快便被架住。
他想解释今日只是一场误会,他也什么都没看见,但萧琮显然并无听他解释的心情。
他大步跨过门槛,随后,那正门在众人面前砰的一声合上,力道之大,连窗都开始簌簌作响。
萧琮进屋后扫了一眼,便察觉出问题出在哪里,将桌上剩余茶水倒进去熄灭火焰,又一脚将香炉踢远。
他上前抱住楚泠:“阿泠,别怕,我来了,我在。”
楚泠如今意识一片混沌,她甚至有些看不清面前人的脸。但萧琮身上的松木气息一如既往,叫她感到熟悉,于是攀住了他的脖颈。
她的声音破碎,在他耳边低低地喘,甚至还哭。
她说:“萧琮,我好难受。”
“你帮帮我,萧琮。”
萧琮额头上冒出了些细汗,见她即刻便认出了自己,又觉得心脏都落了下来。
他道:“乖,我先抱你出去。”
可是楚泠哪里经得起这种人在面前却吃不到的苦,哼哼唧唧地不愿意挪动。
她此刻仰倒在他的怀中,肤如凝脂,泛着潋滟的桃红,眼眸更是含春,似化入了大片初开的春水,藕粉色的裙摆逶迤一地,双腿难耐地并在一起。
萧琮看一眼,移开了视线,想将她强硬抱出,可是只是刚刚托住她的臀,便被她轻哼着凑了上来。
可紧接着,面前的人便覆压而下,遮挡住了大部分光线。
……
如此直至一个多时辰后,药效方解。
萧琮将已经累得昏睡过去的楚泠轻轻放在榻上,给她盖好锦被。
他看了她许久,见她面色仍旧潮红发烫,忍不住在她汗湿的鬓间轻轻吻了吻。
随后,他收敛神情,走出房外。
一个眼神,远处留候着的姜寅便将今晚值夜的婢女押上来,其中也包括带萧知珏过来的那人。
萧琮的面色在她们脸上扫过,于是她们个个抖如筛糠。
原本的计划,是待事情还未被发现之时,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香炉移走。可是太傅忽然到来,打乱了计划。
“大人,都已经问清楚了。”姜寅道,“供词能串起来,都指向费国公身边的一位通房婢女,名为……”
“那个姓姒的?”萧琮问。
姜寅:“是。”
上回在渌水边,便是此人对阿泠发难,随后被费夫人以触犯家规为由强制带回,消停了一段时间。
看来,她并未完全死心,想用这种方式污了楚泠清白。
“那香料是什么?”
“这些人只说香料是姒姑娘所给,并不知晓源头。不过属下约莫认得,这是先帝一朝宫中常用的东西,自新帝登基,这东西已经被封禁了。”姜寅回道。
他不愧是萧琮身边最为得力的属下,不过这一会儿工夫,该查的均已查清。
萧琮若有所思:“宫中流出的?”
“如今宫中,这东西恐怕已经绝迹,可费国公是两朝老臣,故而……他那儿可能真的有,然后被姒姑娘拿到了。”
姒绿此人一再试图对楚泠不利,萧琮已敲打过费允几回,但看似用处不大。尽管萧琮想发落姒绿,但终究没有由头,将手伸进费允的后宅。
如今,却是有机会了。
“去费国公府。叫她来。”萧琮淡淡道。
“大人,如今夜色已深,若此时去叫人,恐怕会惊动费府,甚至其他世家和官员。”姜寅硬着头皮道。
“去叫人。”萧琮重复。
他已经一再给过机会。
“是。”姜寅低头应声。
他正转身欲走,又想起件事来:“萧公子还被我们扣着,他一直说冤枉,想面见大人陈情,大人可要见他?”
在萧府内,和乐融融的家宴刚刚结束,小叔便关押了侄子,实在是有些不像话。
何况明眼人都看得出萧公子显然是被陷害了,饶是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和自己小叔、当朝太傅抢人。
萧琮想起今日从老夫人那里出来,迎面撞上萧知珏时,他看向楚泠的目光,还有骤然红起来的面颊。
实在是年轻不藏事,什么都写在脸上。叫有心之人轻易看出了端倪,加以利用。
他神色不变:“关一晚,才能长教训。”
姜寅低头:“是。”
如此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熟睡中的萧国公和萧夫人。
他们听闻下人来报,急火攻心,忙赶了过来。
知晓发生了什么后,萧国公面色凝重,一句祸水就在嘴边,看着萧琮的神色,还是咽了下去。
萧琮冷道:“如今家中的守卫已懈怠到如此地步。父母能夜夜高枕无忧,实属命大。”
萧国公额头暴起几根青筋,萧夫人赶忙劝:“琮儿也是关心则乱。”
何况他说的也对。府中的婢女轻易便被买通,犯下这等事来,何尝不让人觉得心惊。
乔玉梨也来了,她今晚没睡,等着听院中传来的消息。
只是她看见萧琮在此,当然知晓计划失败了。
她看向小棠,有些紧张。
小棠递给她一个宽慰的眼神,随后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姑娘放心,那香料是姒绿自己决定放的,和咱们攀不上关系。何况香料的来源也不可究,没准费国公府上也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