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他还要活,富贵、寿数,他还远远没有享够,凭什么为她的一己私欲就得牺牲他?
汪云海奋力挣扎起来,随即便感觉腰上一酸,缓缓倒了下去。
葛太医拍拍手,将银针塞回到药囊里,也顾不上擦汗——他这一天流的汗都能聚成个小池塘了。
红芍快步走来,想去探鼻息,“死了没?”
葛太医摇头,“这辈子是不能下床了。”
那一针扎得恰到好处,刚刚好能造成风痹,只可怜今后服侍他的人,端屎端尿得多糟心。罢了,这些事让王爷考虑去。
他看向红芍,脸上充满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自豪,“你怎么想到那一招的?”
多亏徒儿精妙配合,他才能逮着汪云海神志恍惚的间隙,抽空给他来上一针,否则贸然动手,只怕项上人头不保。
红芍莞尔,她自然是看到义父袖子发光才随机应变,至于扮鬼更不在话下,主持祭祀不也是跳大神的一种吗?她跟香怜儿本就师出同门,舞姿自然惟妙惟肖,只是没想到汪云海这么容易上当,还真把她看成香姨娘的鬼魂。
也亏得她从小在南府打下的基础,身子比旁人柔韧些,想把头扭成一百八十度可真不简单呢。
见半夏仍痴痴发呆,红芍只当她看得入迷,过去拍了拍她肩膀。
哪知半夏白眼一翻,扑通晕倒在地。
红芍:……
有这么吓人吗?
第159章 宫变
幸好只是短暂晕厥, 开点明神静心的药就没事了。
可等红芍前来看望时,半夏仍只是唯唯,正眼都不敢瞧她, 还止不住地往床头缩,叫红芍哭笑不得, 往常看着无法无天的, 怎么胆子比麻雀还小?
罢了总得给她点时间缓缓,红芍这会儿没工夫打太极, 她得忙着给师傅清点库房余下的药材,唯恐有何闪失。
徐宁前来看望时亦嗔道:“人家救了你性命, 你怎么不冷不热的?”
当时那种情况,不管红芍选择站哪边,半夏都是首当其冲被牺牲的那个,也亏得红芍能随机应变, 想出扮鬼这招,方才不至于有何伤亡——对救命恩人如此寡情, 照她说有些忘恩负义了。
半夏讪讪道:“可我是真的害怕嘛!”
小姐是没见着,她可是正对着红芍, 眼睁睁看她面容扭曲, 眼睛就跟淬了毒的刀子似的, 像是要生剜了她。
接下来一个月都免不了做噩梦了。
半夏就觉得不是自然而然, 多半当时的某一刻,香怜儿真上了红芍的身,只是跟鬼压床似的, 过后什么都不记得了。
徐宁啐道:“越说越不像了!”
害她心里也毛毛的。不管怎么说, 那香怜儿是被汪云海弄死的,冤有头债有主, 只要不瞎都知道该找谁算账去——横竖汪云海不是还没死么?这对老情人有的是时间死生契阔。
徐宁决定弄些艾叶满屋熏熏,艾草有辟邪除鬼之效,好歹别扰了府中安宁。
红芍的机智化解了一场危机,徐宁就想赏她点什么,可是金银财宝之类红芍又不缺,难道给她找几个俊男消遣消遣?
徐宁囧了个囧,且不提红芍并非那种人,何况用俊俏小伙子来取悦她,还不知道谁占便宜呢。
徐宁思忖再三,总算有了主意,她想把红芍的身契还回去。
当然她自己做不得主,红芍是宫里赐下的人,得先问过齐恒。
齐恒殊无留恋,“你看着办罢。”
顿了顿,“也好,她原应得。”
徐宁看出他已对红芍有所改观,心情甚好,红芍因为出身缘故,以前多多少少为人所轻慢,美色于她虽是武器,却也往往使人忽略其内涵。不管是靠徐宁帮忙还是怎么着,她可的的确确混成一方大佬了,名成利就,再非南府那个只知以色侍人的舞姬。
何况,这回她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不是花瓶——若她真个倒戈为汪云海利用,徐宁虽不至被瓶乌头散毒死,总归觉着麻烦。
徐宁径直将身契与了红芍,要不要当面撕毁,全看她的意思。
红芍很有些依依不舍,她是个无家可归之人,打小进宫,后又入了王府,如同无根浮萍一般随波逐流,如今重获自由,反倒无所适从。
徐宁笑道:“以后置几亩田地,买几间屋舍,大小也是个地主婆了,强如寄人篱下。”
奴籍不能蓄私财,徐宁知道红芍最近赚了不少银子,趁这机会明晰清楚也好。对她这般孑然一身,钱才是最大的安全感,索性过了明路,好过偷偷摸摸提心吊胆。
红芍泪如雨下,忽地扑入徐宁怀中,哽咽道:“王妃娘娘,我能唤您一声姊姊吗?”
她别无至亲,朝夕相处间,也就对徐宁多几分情愫。
“当然。”徐宁轻轻拍着她,一面嫉妒那头乌黑油亮的秀发,分点给自己多好;一面却又得以宽慰,还好红芍只把她当姐姐,当妈才奇怪呢——她还没那么老。
转瞬却又想起,叮嘱道:“私底下这么唤无妨,当面可别唤王爷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