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缦有太多话想说,那些本应该分散在各种夜晚的话语, 有可能是用甜蜜口吻说出, 又有可能是厉色骂出,但在时间的腌制下, 都被合成一个浅浅淡淡的问号:“周贺南, 你知道喜欢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是什么感觉吗?”
她终于再次承认, 自己对周贺南的心意。
谁都不能否认她真实发生过的喜欢, 尽管同一时刻, 她也是虚荣的,也曾想要拼尽全力离开原生的贫穷。但她选择周贺南的初衷, 是喜欢。
如果她和周贺南是平起平坐的家庭背景就好了, 她无数次地、又一次地这样想。
周贺南没有回答, 林缦也并不需要。她只是靠在周贺南的胸口,像再也不会有第二次那般亲密地用力地往上蹭。
她不要再做林缦, 只想成为一个活在梦中幻境的傻瓜。
周贺南抱得很紧, 一个个吻在她额头落下,林缦絮絮叨叨地继续说着:“你肯定知道的。”她掰着自己的手指,上面光秃秃的, 没有任何首饰:“当年你在外面买醉, 飙车, 每天都抱着不一样的好看小姑娘。等到我们结婚, 你又去搞跳伞, 搞潜水, 去非洲无人区自驾。哪里可以送命你就往哪里跑。”
林缦是羡慕周贺南的。
有钱人伤了心, 有一千种挥霍的方法。可是林缦不一样,周贺南爱不爱她,恨不恨他,她都要在哭过一夜的第二天继续努力工作,她没钱也没时间去告诉全世界自己的难过。
“周贺南,要跟不喜欢的人结婚,你心里一定很苦吧。”说完,林缦忽然笑起来,整个房间被她冰冷的自嘲笑声填满,地暖都好像在一瞬间失去功力。
周贺南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将侧脸与她的相贴:“缦缦,我错了。我喜欢你,是我自己一直没有意识到,我喜欢的人是你!”
隔着质地上佳的羊绒背心,她能听出他的悔恨,甚至为之心疼,只是几年的帐就此一笔勾销,实在意难平。
“你记不记得上高中的时候,有个男生还让你给我送情书。”林缦的记忆跳跃,仰着头问周贺南,他毫无头绪,摇了摇头。
“唉,你肯定不记得了。”关于她的事情,他怎么可能记得,“我还记得一点,挺普通的,比你矮一点点,好像还有点胖。可惜我那时候就看脸,也不知道他为人怎么样、读书认不认真,就拒绝了他。要是当时我答应跟他在一起,会不会所有事情都不一样了。可能你就不用和我订婚了,方静姝也不会一直有心结,也许你们会结婚,讲不定现在都有小朋友了。我的话……”林缦皱了皱眉:“本性难移,我估计是不会和那个男生结婚的!也许现在天天被我妈逼着跟各种拆迁户相亲,然后一气之下去外地工作,再也不回S市了。”
林缦被自己天马行空的想象力逗得咯咯直笑,酒气熏在周贺南的脸上。他脸色很难看,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
“不要想这么多,我们已经结婚了,再来一次,我也会和你结婚!”
“再来一次?你是说让你再来伤一次我的心吗?”林缦偏过脑袋,笑着望进周贺南的眼睛。她今晚的妆容似乎有些无情。
“周贺南,你还记得我们对方静姝发过的誓吗?”
“如果我跟你在一起,就没有好下场!……就在那间最大的音乐教室里,你也发誓了。”
周贺南沉默,他不会忘记那个奇怪夏天发生的所有事情。
家里忽然要他回祖宅和林缦订婚,方静姝受到羞辱怎么也不肯相信他,他和林缦只能一次次劝。那时候发的誓,又何止这一个。
可十八岁的年纪料不见未来,林缦又怎么可以当真。周贺南有些怒意,严肃地教导起显然失去理智的林缦:“不一样!现在方静姝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那些都不算数。缦缦,你太累了,听话,把被子盖好,我们睡觉。”训到后来,他的语气简直就像在哄女儿。
林缦难得娇气,拿着被子的一角和他做起斗争:“怎么不一样。我们哪里有好下场,没结婚就分手,连小宝宝都莫名其妙没有了。现在我一身毛病,哪怕离婚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怀上。还有这条疤!”她撩起遮掩的刘海,那条疤有着不同于其他肌肤的颜色,她纤细手指戳在上面就更加明显,“我要是不嫁给你,你叔叔能把我绑走吗!我会毁容吗!我要是找不到人接盘,我就缠着你,让你贴补赡养费!”
她说到后来完全失了逻辑,就像个撒泼的大女孩。
周贺南揉了揉她的头发:“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这样吗?”对着他又打又骂,又像是独有的撒娇。
“不用人接盘,我们过一辈子。”他动了情,一只手钻到林缦的背上解了内衣扣子,林缦哼着反抗了几下,被认为是欲擒故纵,于是周贺南再不收敛,搂着她滚到了被子之下。
“有我在,所有的疤痕都会消失的。”
一夜纵情,周贺南餍足而欢喜,林缦懊恼,又有半分羞。
她看着痴痴傻笑的周贺南,一个用力,恨恨地将人推到被子外,自己则一股脑埋了进去。
怎么会这样,她真是个怂货,不仅没有底线,还**熏心,竟然被周贺南的美男计拿下。
她一边觉得生活有了不同凡响的转折,一边又怕转完又是万丈深渊。可无论她怎么矛盾踟蹰,生活还在继续,胶着地继续。
“怎么又突然出差?”周贺南支着半个身体靠在床背上,眼前的林缦忙忙碌碌,她刚夹完头发又要挑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