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宅之事皆是由邢夫人管理,春桃便三步并两步跪倒在邢夫人面前。
“夫人!奴婢自从三月前进府以后,日日做活,老老实实,从未有过非分之举,可少爷他……他贪图奴婢美色,强逼奴婢就范,还花言巧语诓骗奴婢,说会对奴婢负责!”
“世人皆知人心多变,少爷很快便对奴婢失了新鲜,抛在一旁!奴婢一个好好的良家女子,怎能遭此大辱,今日贵客众多,奴婢便斗胆前来讨一说法,还望夫人还奴婢一个公道!”
春桃声音哽咽,细密的睫毛上挂着泪珠,言辞恳切无比。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上的颜色好不精彩,邢夫人这头暂未发话,已有窃窃私语之声传来。
“都说萧小将军是花丛君子,我本不信,如今一看竟是真的……”
“旁的不说,怎让人闹到了婚宴之上,这寻常女子都忍受不得,更何况是有蛮人血统的八公主?”
“仁兄,我刚回京中,尚不知这八公主有何事迹,怎让大家都如此忌惮?”
“这你倒不知了,八公主身上有那一般的蛮人血统,在宫中行事孤僻,连话都不与旁人搭,之前有个小太监惹恼了她,直接被她按进清弯湖!”
“如此过分,陛下怎不加以管教!”
“都把她送进冷宫了,还能如何管教?左右是个公主,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也不知陛下怎么想的,竟让萧小将军娶她......”
......
邢夫人心中一惊,下意识地看向了许凌,八公主之名满城皆知,这样丝毫委屈也受不得的主儿,岂能容忍今日这般找上门的耻辱?
萧监林原本缓和的面色变得严重起来,他砰地一声敲了桌案,怒不可遏地对着萧小河道:“小河,此事可是真的?”
萧小河面色不变,嘴角依旧带着俏皮的笑意:“是真是假,小河说的不算,春桃姑娘说的算才是。”
萧小河这番意味不明的话在萧监林的耳朵里已变为默认的意思,在场的宾客亦是如此,或担忧或幸灾乐祸的目光传来,萧天启自然在后者之中。
许凌的神色微微一变,萧天启察觉到许凌的变化,心中更是得意。
他希望许凌快些闹起来,闹得越大越好。
几个与萧小河交好的世家公子面面相对,目光中满是担心。
除此之外,萧尘儿的担忧也丝毫不亚于几人。
她对萧小河不说十分,至少也有六七分了解,她知晓萧小河在后宅这些事上虽然名声不佳,但从来不是浪荡好色之徒。
他连青楼都未曾去过,又怎会随意与府内丫头不明不白?
况且没有人推波助澜,春桃一个丫头又怎有胆子闯入喜堂之中?
这分明是有人刻意算计。
萧尘儿飞快地抬头看了萧天启一眼,她满脸通红,心中满腔忿忿却不敢替萧小河出头。
“这……”邢夫人的目光瞄向许凌。
可出乎萧天启意料的是,此刻的许凌并未暴跳如雷,反而非常平静。
他目光冷静地扫过在场每一个人,在萧天启的脸上多停留了几秒,看得萧天启内心发毛,还未等他反应过来,许凌薄唇已经微张。
“我既已嫁给将军,那便是将军的人了,后院之事如何处置,将军做主就是。”
萧天启目瞪口呆地看着许凌,这,这为何与他想的一点都不同!
其余人也都微微张开了嘴:面前这个温婉可人的八公主,与他们所熟知的,简直两模两样……
萧小河对着许凌微微一笑,她总觉得许凌有些眼熟,可实在想不出在何处见过。
许凌的大度使萧监林脸上的阴沉消散了不少,萧天启却不依不饶地开口道:“兄长连府内侍女都不放过,还真是……”
邢夫人恶狠狠地瞪了萧天启一眼,萧天启浑身一凛,只得不情不愿地闭了嘴。
今日这一遭虽没他想象的精彩,但也使萧小河的名声更下一层,萧天启只得这样安慰自己道。
“将军、夫人!”春桃又向下磕了两个头,声音更大了几分,“诓骗奴婢的并非二少爷,而是三少爷!”
四周一片惊骇之声,萧天启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第4章 入洞房 萧天启惹语笑喧哗萧许洞房花烛……
“你这贱婢,朗朗乾坤之下满嘴谎话!”萧天启硬着头皮迎着众人目光走到春桃面前,冷着脸斥责道,“休要在二哥大喜之日胡说八道!”
萧监林皱起了眉,寒窟冰窖般的目光扫向了萧天启。
他非三岁稚子,虽对萧天启有所偏爱但亦知晓自己此子并非安分沉稳之人,只是在今日闹出这等丑事,未免过于没轻没重了些。
邢长玉看了眼在旁边带着笑意的萧小河,暗道糟糕,不知出了什么差错,但一点毋庸置疑,春桃反水对于萧天启来说麻烦至极。
春桃所言句句属实不假,但故事的主人公的确不是萧小河,而是萧天启。
邢长玉一向自诩看人精准,他知道春桃是个贪慕荣华之人,且她与萧小河从未见过面,让春桃去完成今日一
事最划算不过。
他与萧天启怎么也没想到,最关键时刻,会迎来如此大之变故。
萧监林其兄三子,分别乃萧云济、萧云世、萧云琼,其三人名意为“取长剑济世,扶弱柳救穷”。
这三人与萧小河关系说不得多亲近,但与萧天启不睦已久,此刻简装个个幸灾乐祸,萧天启一一回瞪。
“三弟不必着急,方才公主也说了,但说无妨。”萧小河与许凌并肩而立道,“春桃姑娘既然来了,让她把话说清明了也好。”
邢夫人悬着的心更向上提了几分,不过事到如此她也只好横眉道:“春桃,口说无凭,你可有证据?若是没有,休怪我不客气了。”
“来人——带走——”
“夫人且慢,奴婢有证据!”春桃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字正腔圆道,“奴婢知三少爷臀后有二黑痣,圆且小,奴婢只是一打杂侍女,若非所言为实,又怎会知道如此私密之事!”
此言一出,周围顿时一片戚笑之声,尤其是萧云济三人立马笑作一团,有他们三人一搅和,气氛活跃非常。
萧小河也弯了嘴角道:“我都不知三弟屁股后面竟有二黑痣。”
许凌一直立在原地沉默不语,听到萧小河刻意放缓加重的语调后嘴角微微抽了抽。
“闭嘴!”萧天启脸胀得通红,气的全身都在抖,“萧小河,你无耻!”
“明明是三弟做出了这版厚颜之事,怎么无耻的成了我了?”萧小河笑嘻嘻道。
“够了!”萧监林一拍桌子,现场逐渐安静下来。
今日这事真相已然不重要了,无论萧天启是否真的与春桃有什么纠葛,今日他、萧家,都已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如今萧监林只想快点结束这场闹剧。
“来人,把春桃与萧天启带下去,待到小河婚宴后再行处置。”
萧天启被反将一军自然不服,梗着脖子刚欲大闹一场,邢夫人如霜般冰寒的目光向萧天启射来,萧天启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敬惧邢夫人,此时只得悻悻离场,不敢言语。
邢夫人觉头上微痛传来,邢家人个个心思缜密,有勇有谋,唯独萧天启沾了萧监林的劣根性,一身军匪气。
邢长玉不敢与邢夫人对视,缩着脖子藏匿至人群之中。
“让娘子受惊了。”萧小河开玩笑般地轻轻捏了一下许凌的手。
许凌似乎不太习惯这般的接触,刚欲甩开,又想到了什么,只得生生忍住。
萧小河与燕军接触不少,知道燕国无论男女都生的高大,只是没想到许凌的手看起来纤细,摸上去却有细微的茧缠绕。
都说八公主在冷宫长大,如今一看真是如此。
到底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萧小河心底一软,若是她自幼被皇帝丢到冷宫,长大又因一道圣旨嫁给一个陌生之人,她砍了老皇帝的心都有。
不过这话她只敢在心中腹诽,平心而论,除了这次大婚先斩后奏之外,皇帝对自己的确说的上一句良心。
她少时在宫中做过几年伴读,也算在皇帝眼皮子底下长大,若非如此,萧监林也不会对自己如此忌惮。
“无事。”
司仪一向懂得察言观色,见风波已平,萧监林与邢夫人的脸色皆不好看,连忙继续进行婚宴进程。
宾客之间亦重现喧嚣。
“一拜天地——”
萧小河不知许凌是何感想,据说燕人的婚宴万分简易,成婚对他们来说似乎并非重要之事。
对付这个天生好战的民族并非什么易事。
能把大燕按在地上上——萧小河美滋滋地想着,我真是太厉害了。
“二拜高堂——”
边行李许凌边注意到萧小河的嘴角在微微勾起,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难道她对这场婚事是满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