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冯学道为首的一堆糟粕老头还夸云家知礼守义。啊呸!分明是一群孬种。”春桃骂道。
贞女台建立已有百年,只是近年逐渐荒凉,此楼高数尺,台边四个撑天铁柱环绕,牌匾上的金字还是高祖亲自所写,被人视为无上荣耀。
“云家那样的大族没想到也会如此守旧,我看还不如我们清河呢。”徐成修默默摇头。
“十九号,二十号,你们两个一块来吧。”铁向褴过来看了眼春桃和周柏,左右这二人也没什么大事,不如干脆一起放进去。
春桃和周柏对视一眼,抿着嘴高高兴兴地跟着铁向褴进了府,穿过各式各样的庭廊楼院,终于瞧见了满脸疲惫的萧小河。
“你们两个怎么一块来的?”萧小河眼尖,一下子就认出了春桃与周柏,按理说这二人从未有过交集才是。
周柏见着萧小河激动地低了头,支支吾吾地话也说不利索,还是春桃长话短说地回了话。
萧小河看哆哆嗦嗦的周柏觉得好笑:“周柏,我可是听说你武举表现不错,怎么到我面前就这幅畏缩模样?你今日到底为何来?”
“草民,草民……”周柏以为萧小河生气更是紧张,一紧张,话更是利索不得。
春桃看不下去帮忙解围,她想了想,把发出与徐成修和白菑说的万春绸一事绘声绘色地讲与萧小河听,萧小河的注意力果真从周柏身上移开。
“万春绸死啦?”萧小河疲惫之色一扫而空,睁大眼睛道,“若真被那云家姑娘克死的,她可真是替天行道功德无量了。”
身为冯夫子的得意门生,万春绸为人如何不必多说——至少在萧小河这里,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是呢,只是可惜云姑娘了。”春桃遗憾地晃晃脑袋,随后问道,“也不知云家是如何想的,养到这么大的女儿说逼死就逼死,人命还没有声名重要?”
“哪里是真的为了声名。”看着单纯的春桃萧小河不置可否道,“有了声名,别的东西自然都来了,就好比云家式微,若能借此传出美名重得陛下青睐,自然是不亏的买卖。”
春桃呀了一声,她之前只当云家贪图脸面,却未向下想去,这般解释倒是全都通了。
“那云姑娘
跳贞女台的那日,将军会去看么?想必那日人会许多。“春桃道。
萧小河道:“总归闲着无事,看看便看看,说不定能遇着什么新鲜事儿。”
在萧小河看不见的角落,陈元一也咀嚼着方才路边听到的有关云氏的传闻。
听到人们对云幼薇的惋惜之谈,陈元一却没什么感觉。
因为他知道,云幼薇不会死。
她之所以不会死,正是因为自己的出现。
月后的他会顶着炙手可热的双科状元身份出现在贞女台下,将娇弱可怜的少女拯救。
幡然醒悟的云家夫妇感激涕零,托尚书大人在朝中举荐。
半年后,陈元一将成功顶替林将军,一跃成为人人吹捧羡慕的抗燕名将前往边关,顶着双科状元的光环,连连大捷。
自此后,他的宏图之卷正式展开。
第58章 白菑另眼相看陈元一收买徐……
“第二十一号——”铁向褴轻车熟路地叫号道, 白菑与垂头丧气的周柏擦肩而过,在徐成修羡慕的目光中消失。
萧小河得知相看两厌的方春绸死亡消息后甭提有高兴,嘴上哼着小曲儿, 不过她的美好心情在听完白菑提问后瞬间荡然无存。
她连白菑问得什么都听不明白,又该如何解答!
萧小河都能想象到谭夫子诓骗白菑时候的模样,难怪白菑这般聪慧的人都能上当。
“这个问题对本将军来说过于轻松。”萧小河开始胡乱说道,“你不妨去问问四妹, 她应当就在后院,不识路的话让铁向褴送你去。”
白菑盯着心虚的萧小河看了一会儿,轻笑道:“将军不知如何作答直说就是,何苦将我推给久在闺中的小姑娘做消遣。”
萧小河道, “你连四妹都未曾见过, 怎就妄下定论?见过再说也不迟嘛。”
不是白菑满心偏见,她自幼在京城长大,有名的才女也听闻不少, 可从从未听说过萧家四姑娘这一号人。
“别拿这幅眼神看我。”萧小河把白菑推到了铁向褴面前, “你自己去看看就知了。”
萧小河说着打了个哈欠,要不是为了她的宏图大业挑选合适人才, 她才懒得一大早和这么多形形色色的人接触。
铁向褴心疼地看着双眼乌青的萧小河,连忙带着白菑去寻萧尘儿,幸亏他不是将军, 要与这么多人交际真是想想都头疼不已。
白菑心中有不悦之情, 却不好当着救命恩人萧小河的面前发作, 只对着铁向褴道:“你们四小姐平日可好相处?”
“这个……”铁向褴是个本分人,在他看来许凌与萧尘儿是两种完全相反,但都极难相处的性子。
许凌不必多言,萧尘儿的话问她十句话, 能说上来半句就已不错,白菑这样的性子碰上萧尘儿,肯定不会和睦愉悦。
“四小姐心眼是好的,只是不善言辞,公子见过就知了。”
白菑是公子打扮,走到院外铁向褴怕吓到萧尘儿,特意进去说明情况,随后才将白菑请了进去。
白菑推开门,局促紧张的萧尘儿已侯在了门前,见到白菑后稍显慌乱的行礼道:“见过白公子。”
“四姑娘好。”白菑上下观望了萧尘儿一番,因为邢长玉的缘故她一身素衣,头上也没什么钗饰,这般素净闹得她更加谨小慎微起来,白菑饶是早有准备也不禁感到失落。
铁向褴恭恭敬敬地推门离开,只剩下二人的空气更显得安静尴尬。
萧尘儿想起姨娘平日教导,站在桌前为白菑倒了杯茶:“您先坐下,有什么事儿咱们慢慢说。”
萧尘儿看白菑神色有些发憷,这张精致得令人发慌的脸让她无故想起二嫂来,看着就吓人。
她心神不定,手也跟着发颤,一不小心将水倒在了桌案之上,正好浸没在了她刚刚写的纸张之上。
“呀。”萧尘儿轻声叫了出来,白菑走上去扶过茶杯,目光顺其自然地看见了下面的白纸黑字。
字迹工整清晰,缩放有度,全篇整齐无比,不看其中所写光看字迹也知是下了苦功夫的。
白菑心中微微一动,目光顺着模糊不清的字迹读取,起初只以为是寻常闺中诗作,谁料越读速度越发慢下来,以至于连萧尘儿的轻声呼唤都未听见。
“公子?”萧尘儿紧张地看着白菑,抬起手轻轻在她面前晃了晃,白菑这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
“这些都是姑娘写的?”白菑道。
“正是。”萧尘儿道,自从邢长玉给她讲过之后,她才发现原来做文章的门道也如此多,这是她第一次尝试用所学技巧练习,不知旁人觉得怎样,她自己是万分满意的。
想到邢长玉萧尘儿的心依旧隐隐作痛,不过好在尚有诗书相伴,以此缓解思念之情。
邢夫人并未重提将自己嫁给庆王府之事,不知是觉得愧对邢长玉还是与庆王府因贤王府的事生了嫌隙。
不管哪种,萧尘儿都在心中觉得庆幸不已。
“你文章写得这般好,之前怎从未听闻过姑娘所做?”白菑道。
萧尘儿被夸得面色微红,开心地小声解释:“二哥每次看见都要拿出去炫耀,我却怕写的不好惹人嘲笑,丢了二哥的脸面,故而一直拦着二哥。”
“这么好的东西不让世人看见岂不是明珠蒙尘?”白菑皱眉,她完全不能理解萧尘儿的想法。
萧尘儿不知如何回复,低着头过了一会儿道:“铁副将说您有问题请教,我虽不知能否解答,但您既然是二哥请来的,我必会尽力而行。”
白菑还沉浸在明珠蒙尘的不忿之中,听了萧尘儿的话才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便一五一十地将疑问又重复了一遍。
萧尘儿听后轻叹了一声,与白菑面对面坐下,她鼓励自己与白菑平视道:“公子的疑惑是,究竟是水养天地还是天地生水?”
白菑颔首。
“依我浅薄之见,水既蕴天地,天地亦滋水源。”萧尘儿道,“天地无水,万物枯竭,有水无物,金变糠秕。水与天地相依,畏难之时需彼此相救,富贵之时锦上添花,就如同二哥之于大楚,皇帝之于百姓,若执意争个高下,反而本末倒置。”
白菑本困顿神色听了萧尘儿的话随之变得清明起来:“萧四姑娘的话令人受益良多,今日我还真是来对地方了。”
“白公子应当是要参加会试吧?”萧尘儿看白菑气质不俗,一眼就知道将来是有大出息的,“承蒙公子夸赞,会试只剩三日,尘儿就祝公子榜上有名。”
白菑与萧尘儿双双起身,互相行了三礼。
临走前方才的想法重新缠绕回白菑的心头,她灵机一动,忽然转身对萧尘儿道:“今日与萧四姑娘交谈甚欢,以后以笔为友,常寄书信,四姑娘觉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