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责任全推到年婳身上,胤禛便也随心所欲了,以至于年婳第二日起来抬胳膊都费力。
一大清早,紫苏就见四爷神清气爽地带着苏培盛走了,自家格格还睡的不省人事。
年婳被紫苏喊起来的时候人都是懵的。
但就算她觉得自己浑身不舒服,也不能像往常在家一样赖床躺平。大阿哥病好了,福晋也闲下来了,她刚刚承宠,依着规矩该去请安。
年婳以前在家时喜欢赖床,如今来了这儿被强制早起,每日吃早膳时都没什么胃口,紫苏敏锐地观察到了她这点小习惯,是而总要在早膳上多费些心思。
今天的早膳有豆腐韭菜鸡蛋馅包子。宫中的贵人们嫌韭菜味儿大,吃了容易失仪,因此都不爱碰这一食材,膳房知道这点,平常也很少拿韭菜拿来做菜。
年婳可不管这些,韭菜味儿大,她有自制的牙刷牙粉,昨晚累了大半夜,总不能连个包子都不能吃。配着鸡皮虾丸汤,年婳一口气吃了俩韭菜包子,过足了嘴瘾。
拿出“牙具”洗漱的时候,苏培* 盛带着前院的人抬了一筐贡橘来,那橘子个大皮厚,一看就好比她昨晚那盘要好上许多。
“有劳苏公公了,您还亲自跑一趟。”年婳连忙让品月给苏培盛看茶,紫苏也顺势递上了赏钱。
苏培盛连忙拒绝:“诶哟小主,您可是折煞奴才了,茶奴才喝了,这钱可不敢要。”
他昨晚就看出来了,这位年小主胆大心细,和后院几位主子的脾性都不同,主子爷虽没明说,但看他一晚上跟人家有说有笑的,大早上又惦记着给人家送橘子,这不是喜欢是什么?
年婳笑道:“公公收着吧,我初来乍到,以后要请教您的地方多着呢。”
苏培盛推辞不过,跟年婳客套了两句,便回前院办差了。年婳也不再耽搁,由紫苏扶着去给福晋请安。
她今日起的早,按说这时辰去并不算迟,可到了正院,却发现整个四贝勒府的姐姐妹妹们都到齐了。
年婳在心底轻叹,得,这些人来看猴来了。
恭恭敬敬地给福晋行完礼,又在福晋的介绍下把后院的人挨个认了一遍,年婳终于坐下后,感觉到满屋子向她投来的视线,忍不住又在心底将胤禛骂了一通。
他昨晚好好去看人家钮祜禄格格不就完了嘛,非要来她西小院,现在好了,万一他哪个女人想要收拾她这个“出头鸟”,她哭都没地方。
但事实上,除了李侧福晋,其他人还都挺和善的,至少表面上是很和善。
福晋先是问了她的饮食起居,又关心了她的家里,一套流程下来,和昨晚四爷那套大差不差。
钮祜禄格格一看就是个稳重的,坐在座位上后背挺的笔直,半晌都不带动一下,被问到了也是微笑着回话,不急不躁的。年婳心想,这大概就是她额娘最想让她成为的样子吧。
耿格格和宋格格是阿哥府时的老人了,俩人今日坐在一起,耿格格面色红润,浓眉大眼长的很英气,这么一比较,一边的宋格格就显得单薄瘦弱了许多。
“我这儿没那么多规矩,大家每逢初一十五来说说话就行,今日是听说来了两位新妹妹,才把大家喊来的。”福晋笑着看向年婳和钮祜禄格格:“按照惯例,两位妹妹新进府,应当给你们摆一桌的,不过爷的生辰就在月底了,我想着不若把这两个宴凑一起,大家好生热闹一番。”
年婳和钮祜禄格格哪能说不好,当即表示她们没有异议。
于是福晋就开始跟众人说着宴会要怎么办,就当年婳以为自己来到四贝勒府的第一次社交就要这么温和结束时,一直冷脸坐在一旁的李侧福晋出声了:“既然是给两位新妹妹一同办宴,福晋可不能厚此薄彼了,虽说年妹妹先承了宠,但未必今晚就还是她,钮祜禄格格,你今晚可也要做好准备呀。”
年婳抬眼看向坐在不远处的李侧福晋。眼前的美人妆容精致,衣裳簇新,举手投足之间仿佛都在宣告自己的地位和恩宠。抛开立场不提,李氏确实是个明艳的美人,难怪会在早期得到四爷青睐。
但她这话,年婳怎么觉得一下把她和钮祜禄格格都恶心到了呢......
钮祜禄格格无愧年婳先前赞的那一句稳重,闻言也只是起身朝李侧福晋行了个礼,恭敬道:“多谢侧福晋好意提醒,只不过主子爷去何处是他的决定,妾身一个小女子不敢置喙主子爷的行踪。”
李氏一听这话拧起了眉,这钮祜禄格格,莫不是在说她妄言四爷行踪?
“我不过是......”李氏正要替自己辩驳,却被福晋开口打断。
“好了,事关爷,都少说两句吧,大阿哥早上还要吃药,我就不留你们了。”
第4章 糖炒栗子
女人们的小九九胤禛自然不知,他整日在宫中伴驾需要精神高度紧绷,即便回府也要应付皇阿玛布置的政务课业,留给后院的心思实在少之又少。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一连三日宿在了年婳的西小院。
这可把李侧福晋给气坏了,待到第四日,胤禛刚回府,便听苏培盛来禀报,说李侧福晋捎了话来,二阿哥近日里总是哭闹,恐怕是想阿玛了。
苏培盛说这话的时候都有点替侧福晋心虚,二阿哥才满月不久,人都还没认全呢,对于主子爷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阿玛恐怕真没几分印象。
但这心里话却不能拿到明面上说,只要爷自个儿愿意,哪怕再拙劣的借口也能把人喊过去。
苏培盛说完便低下头,一边给四爷换衣裳,一边留意着主子的反应。
胤禛闻言哼了一声,屋内安静了片刻,才又听他开口道:“那便去看看二阿哥,也有好些日子没见他和二格格了。”
说完似是想起什么,又嘱咐道:“你去支会膳房一声,昨日里吩咐他们做的那道酒炖八宝鸭照旧给年格格送去,不能因为爷不去了,就缺她一口吃的。”
苏培盛跟着笑起来:“奴才记着了,年格格爱吃,知道了肯定欢喜。”
胤禛嗤笑一声,难得多说了一句:“口腹之欲这般重,不知道的还以为年遐龄在家短她吃的了。”
这道酒炖八宝鸭是二人昨日饭后消食时提到的,提起鸭子的做法,年婳说自己尝过卤煮的、清蒸的、柴火熏的、葱椒翻炒的,胤禛当时便用一种略带鄙视的目光看着她,告诉她宫中御厨做鸭子还能列出一百种做法,并在年婳惊讶崇拜的目光里吩咐苏培盛明日吃酒炖八宝鸭。
这酒酿八宝鸭尝起来最讲究“软”“烂”二字,要在鸭肉处理好后在其中塞入八宝饭,加入配料并用中火熬足一个时辰,酒酿要醇香,吃起来才软滑不腻。
年婳看到桌上有这道菜时惊讶了一瞬,她都把昨日随口一提的话忘到脑后了,今日胤禛没来,她只顾高兴自己终于能睡个好觉了,倒忘了还有这一回事。
啧,要不说封建男人舒坦呢,此刻陪着小老婆,还不忘给她这个小小老婆赏道菜。
年婳一边在心底唾弃这世道一边拿出筷子开吃,不愧是能让挑口的四爷推荐的美食,果然不负虚名。今晚的餐桌上还有炒蘑菇,清朝人把它叫“山珍”,配上水焯白菜心、鸭丁炒豆腐、紫菜粉汤,年婳一顿饭吃的称心如意。
胤禛这边,看过二阿哥二格格,和李氏聊了几句孩子,便自顾倚在罗汉床上看书。
烛火通明,李氏看着许久不来的四爷,一颗心既幸福又酸涩。
今日四爷来看她和孩子,她本想趁着机会多和他说说话的,可话到了嘴边,她又怕自己跟上次一样不小心惹了他厌烦,一句话在肚子里掂量来掂量去才敢说出口,到最后,二人能聊的只剩孩子了。
李氏不禁摸摸脸,是因为她不如以前漂亮了吗?自从从宫里搬出来,她觉得四爷变了不少。人比以前更忙了不说,连性子都比以前更沉闷了,偶来看她也是常常一个人静坐着发呆想事情。
她原以为四爷开了府,封了贝勒,会比以前活的更畅快恣意,现下看起来却不是这样的。难道是万岁爷给的担子太重了?李氏暗自乱想着,她以前也算是四爷的枕边人,如今却越来越看不透四爷了。
看完李氏,胤禛隔一日又去了钮祜禄格格处,就在整个贝勒府都在感叹四爷转性了时,一连十日,四爷又没踏足过后院。
这日,康熙留几个儿子们一同在宫中用膳,父慈子孝一番后,老父亲心满意足地走了,几个阿哥们这才抛却包袱,互相聊起来。
太子胤礽向来不习惯这样的场合,兄弟们总觉得他是东宫,拿对皇阿玛那一套来对他,加之前段时日和老四发生矛盾刚刚被罚,坐一起也尴尬,待康熙走后,便也寻了借口离开。
老大胤褆是个嘴上没忌讳的,见胤禛坐在一旁不言语,便主动挑起话头:“老四,皇阿玛这次一下子赏了你两个勋贵家出来的美人,你这算不算因祸得福?”
老三胤祉在旁边顿感牙疼,大哥这话让人怎么回,老四难道还能说太子踹的好,让他抱得美人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