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之形成对比的,反倒是四皇子越来越受皇上重用,过往情况下四皇子提出的什么改革新政都会被皇上否决,这几次上朝四皇子再提,皇上反倒有了赞许之意。
朝臣们便是再傻此刻也反应过来了,原本低调不引人注意的四皇子才是夺嫡中的大黑马,别看人家出来的晚,可那些蹦跶过早的皇子们被皇上软禁的软禁、厌恶的厌恶,现在可是一个都不剩了!
年婳明显感觉到这几日雍亲王府的交际宴请多了起来。
福晋照旧养病,这一应事务便全堆到了她头上。好在年婳这辈子虽然摆烂,但上辈子留下的真本事也还在,迎来送往应付了几日,虽然疲惫,但无论全局还是细节都让人挑不出错处。
钮祜禄格格拿着这事来夸她的时候,年婳一边剥栗子一边低头笑了笑,这就叫你可以摆但不能真的菜,不然办砸了近日的几场宴会,她不信四爷还能无脑地护着她。
莫说年婳这边忙,胤禛这几日也是忙得脚不沾地。
原先皇阿玛还会把差事分给几个皇子一起去做,可最近不知是无人可用还是存心磨炼他,一股脑把朝中的大事小事丢给了他。
除了原先的政务要处理,胤禛还与田文镜一起商量出了“改土归流”的法子。
大清入关以来,种种制度承袭前朝,不少民族聚居地还保留着土司制度,但这些“土司”常常借着当地势力称霸一方,甚至还起兵反叛作乱,无论从税收还是管理上都于国不利。
胤禛和田文镜想的是,用朝廷派出的“流官”取代地方上的土司,这样一来,朝廷加强了对地方的管理,原本被土司管理的辖区可以与其他地方通商交流,百姓的税收少了土司的盘剥,也能进入内地经商求学。
如此百害无一利的法子,实行起来却面临不小的难度,毕竟不是所有土司都愿意束手就擒,眼睁睁看着朝廷让他们把吃进嘴里的肥肉吐出来的。
此刻胤禛的性格优势就体现出来了,他自己本身就是个脾气冷硬的硬骨头,推行政策时碰到硬骨头,两相较量,还是四爷更胜一筹。
就在胤禛为了新政忙得热火朝天时,西北传来奏报,噶尔丹的侄子阿拉布坦率兵入侵西藏,将军额伦特在抗敌时因为准备仓促全军覆没。
康熙气归气,当前最紧要的还是选一宗室子弟担任大将军率八旗军收复失地。
可原本会打仗的大儿子被他圈禁了,二儿子也在拘禁中,老八刚被他厌恶,老四在军事上一向不行,老五、老七、老九、老十......算了,不提也罢。
想来想去,康熙发现自己能用的就只有十四这个小儿子了。
第92章 “十四与你一母同胞,将来你坐镇朝堂,十四为你在前方杀敌,你们兄……
“十四与你一母同胞, 将来你坐镇朝堂,十四为你在前方杀敌,你们兄弟两个定能守好我大清的江山。”
决定将十四派往前线的时候, 偌大的乾清宫书房里只余康熙和胤禛父子二人,康熙看着胤禛波澜不惊的眸子,如是说到。
话都说到这种程度上了,也是康熙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主动跟儿子说起自己的传位意图, 胤禛再装不得傻,只能跪下恭敬道:“承蒙皇阿玛看重,儿臣定当尽心竭力, 不辜负皇阿玛恩典。”
康熙这么多年偏执糊涂了许多次, 这一次却再没有被感情影响自己心中的判断。
老大鲁莽、老二急躁,老三是个只会读书作文的花架子,老八过于优柔寡断, 十四虽然脑袋瓜颇为聪明在军事上也有些天赋, 但被德妃养的过于直率刚烈,在驾驭人心上可谓是一窍不通。
想来想去, 这几个能拿得出手的儿子里, 老四是最适合做皇帝的。
大清入关以来,也算是在他的手上迎来盛世,康熙自认此生无愧于先祖,却也知道自己近些年来远不如年轻时励精图治。财政空虚多年、吏治贪污丛生、地方隐隐有动乱不安之象......这个烂摊子,需要一个手腕强硬、刚毅果断的继位者。
康熙扫了一眼跪在底下的四儿子, 心道他这次没选错,老四那副六亲不认、忙起来让下属哭天抢地的架势就很符合中兴之主的要求。
万岁爷难得耳清目明了一回, 不过还是说错了其中的一件事,那便是“老四和老十四一母同胞, 定能配合得当互助互益”这件事。
康熙总是对皇家的父子关系、兄弟关系有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以至于当初老大提议处死老二时,康熙又惊又怒,到现在都没对老大进行宽恕。
不知道是四爷在御前装的太好还是德妃平日里对兄弟俩的关系多有美化,康熙就是认为十四能心甘情愿做老四的马前卒。
三日后,康熙下旨命皇十四子固山贝子胤禵为抚远大将军,征策妄阿拉布坦。同时传旨给蒙古各部,此次军中一切事务系大将军决断,大将军一应指示安排,如听朕当面训示。
胤禵出发的当日,德妃便在永寿宫里供起了瓜果点香磕头求菩萨保佑,不止是求十四平安归来,还求十四一句得胜凭着军功荣登皇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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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德妃,就连胤禵本人也是这么想的。
本朝历史上可没出过“大将军王”,康熙立皇十四子为大将军王,众多朝臣便以为这是皇上有意将皇位传给十四皇子的信号,尤其是原先“八爷党”的那一批朝臣,在经历原本的老八被厌弃后,十四爷的得宠让他们仿佛再次看到了希望,一时之间积极地为十四爷奔走起来。
老九是兄弟里面最兴奋激动的那个。
想想前些日子八哥落败、四哥弃他们而去,老九原本梦想着的“从龙之功”一下子落了空,他和老十俩难兄难弟差点被打击得一蹶不振,连他赚钱时都觉得没了动力。
如今十四得宠,老九瞬间腿也不疼了腰也不酸了,出手就是给十四送了一万两,让他在军中应急用。
九哥别的本事没有,唯有钱多,见此胤禵也没有多推辞,带着九哥送来的钱财礼品,意气纷发地带兵上了路。
待到了西北,得意洋洋的胤禵先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整顿军务,而是到处打听算命先生给自己算命。
越是这种等待迷雾破晓的时分,人也就越容易依赖相信玄学。
当地负责接待的官员正愁怎么投其所好,一听这位新封的“大将军王”正在到处求神拜佛,便马上去寻了当地最有名的算命先生张恺给十四爷测算八字。
与那些打着算命旗号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不同,这张恺自小跟着一个瞎眼先生研究周易盲派技巧,故而拿到十四爷的八字后没问身份,而是先掐算了一番,最终摇头叹息道:“假伤官格,出身大富大贵,可惜身弱了些,担不起宏图大运。”
那官员一听,心道幸亏自己留了个心思提前来问了问,不然这话若是被十四爷本尊听去岂不是要触大霉头!
于是这小官清了清嗓子,压低嗓音再次看着张恺道:“你可看清楚了,眼前的八字可是当今圣上十四皇子的八字,十四爷刚刚被皇上封了抚远大将军,一会儿见了他的面,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可明白?”
那张恺虽会测算八字,但到底是个有些有肉的俗人,此刻见眼前这官员又是给自己使眼色又是给自己塞钱暗示的,哪里还不懂其中意味,只得连连应是。
第二日一早,张恺便被喊到了胤禵驻扎的营帐。
待磕完头报完自己的家门,张恺接过了下人递过来的生辰八字,仿佛第一次看见那纸张上的生辰一样,装模作样地重新给十四爷排了盘。
胤禵也不催他,反倒是兴致勃勃地等着,看样子也对张恺测算出的结果十分在意重视。
“了不得!”张恺右手食指掐算了片刻,连声赞叹了几句“了不得”,这才捋着自己花白的胡须故作深沉道:“这位贵人元武当权,命格贵不可言,隐约间竟然有九五至尊之相!”
胤禵扬起眉头,脸上的喜色明明已经压抑不住,但还是笑着问道:“先生可莫要乱说,这等胡话要是传出去可是要坏事的!”
张恺连称不敢,面对十四爷的问话反倒有一种大义凛然的严肃,只见他把随身携带的泛黄书页一合,正色道:“以上所言并非空穴来风,而是小人根据老祖留下来的八字测算方法排盘分析所得,爷若不信,小人可以根据这测算原理简单为爷揭示一番。”
胤禵一听乐了,笑着道:“好呀,还请先生赐教。”
于是张恺便根据什么元武、贵格、大运流年详细地同他解释了一番,时不时引用一些玄学术语,直把眼前的大将军王唬得一愣一愣的。
待再次走出营帐的时候,张恺的怀里已经多了一个黄澄澄的钱袋子,那钱袋沉甸甸的,里面是十四爷高兴之下赏他的二十两白银。
昨日去请他的那位官员从后面追了上来,见张恺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完全不复方才在营帐中的谄媚圆滑,不禁赞叹道:“先生不仅精通玄学,原来在唱戏上也是手到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