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菡笑眯眯,林笑聪剥一块胡桃仁,她便捏过来送到嘴中,一脸品味坚果香的幸福模样。
“嗯,我也觉得二姐夫是最好的。”
“因为二姐夫只图我二姐。”
“而这满建邺城给我家递帖子的人,图的是我承恩公府这块牌匾。”
林笑聪锤胡桃的手一用力,胡桃壳裂。
他将胡桃捏到手中,费力的剥这又硬又难剥的该死胡桃壳。
“四妹知道,还陷我?”
“我什么时候陷二姐夫?”
“四妹明明会泅水,为什么要说自己怕水?”
“难道不是二姐夫你先陷我的?”
“当时情况,若不想法子牵制你二姐,依你二姐那性子,能干出投湖的事情来,就能干出上吊割腕吞金的事情来。”
林笑聪狡辩。
“难道要眼睁睁看她去死?”
李菡双手抱怀哼了一声。
“若不是你惹我二姐伤心,她怎会寻死。”
林笑聪语重心长:“你还小。”
“等你长大就明白何为‘情不知所起,不能自已’。”
他承认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但……
“我未曾负你二姐。”
“你二姐心中亦有我。”
“我跟你二姐的孩子还有四个多月就出生了。”
“四妹,咱能不能在娘和你二姐面前说说好话,不要再提什么怕水啊之类煞风景的事情?”
他给李菡斟茶,双手递上,诚意十足。
“我为之前鲁莽向四妹道歉。”
“四妹有趋,定无不从。”
李菡心中恼火,但凡这厮能坏的彻底一点,譬如他娶妻纳妾对她二姐有二心,又或者是个酒囊饭袋长得奇丑无比,她也不用这般纠结。
马车停下,丫鬟说女学到了。
李菡恨恨:“若不是看在我未出生的外甥份上,你到的第一天,我们便让我三姐将你驱逐离境了!”
“还有,你应该跟我二姐道歉!”
“你害我二姐掉了好多眼泪!”
她没有接林笑聪的茶,鼓着腮跳下车。
坏她一天好心情。
“我的车可不送你,你自己走回去吧!”
马车帘子放下,外面已经传来千金小姑娘们叽叽喳喳的喊。
“李四,快点儿,我今天带了松子蜜裹糖霜。”
李菡:“我带了胡桃,但是被我不小心吃没了。”
“我带的多,我还带了花生煎蛋黄酥。”
林笑聪听着外面小姑娘天真活泼的声音,笑着抿了一口茶。
不怕小姑娘生气,就怕小姑娘笑眯眯。
他掀帘子下车。
有眼尖的千金小姑娘瞧见,诶了一声。
“李四,今天送你来的是谁啊?”
李菡头也不回,被小姑娘簇拥着迈入女学大门。
“一个想要给我当二姐夫的绿头龟。”
小姑娘们顿时偷笑,嘿嘿哈哈的声音清晰传来。
林笑聪抬手按了按太阳穴:“小丫头嘴真损。”
不过……
“绿头龟这个称呼极好。”
*
林笑聪回济民药堂之后,便在药堂门口竖了一块牌子。
‘争做绿头龟者,三族不治’
立马引起一堆人围观。
“啥意思啊?绿头龟还有人抢着当?”
“你不知道啊,承恩公府二小姐和离还是守寡来着,大着肚子回娘家。现在承恩公府正在为其招赘。好多人都争着去当李二小姐腹中孩子的爹呢,可不就是绿头龟。”
“啊?承恩公府二小姐?那不是林大夫仰慕的人?那林大夫……”
众人噤声看向堂内正在给人切脉的林笑聪。
但瞧林大夫儒雅谦和,笑着跟刚坐下病患说话。
“三族之内可有上赶着给人家孩子当爹的无耻之徒?”
“没有没有,小人等平民,一家子娃都快养不起了,怎会上赶着给别人家的孩子当爹。”
“路过承恩公府?”
“承恩公府门前那条路今日被守卫禁行,无法靠近。咳咳,小人便托守卫给二小姐送了一束从乡下刚采的野花,道了一声万福,替林大夫您求了一声垂青。”
林笑聪的手已经搭在对方脉上。
“费心了,能带一句话让二小姐知道林某之心意,林某已感谢万分。”
“哪里,您之前规定一天只诊三人。如今一天咳咳咳,一天诊几十人,还是不要银子的。是我等承您的情。”
“林某也未曾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求诊。但愿天下早日无疾。”
“林大夫您悲天悯人,是个好人。”
他闲聊一点不耽搁看脉。
“夜间咳甚,遇寒则发,痰白清稀否。”
病患激动的连忙点头:“咳咳咳,是是是!都不用我说,您就能诊出来!”
“伸舌头。”
病患连忙伸出舌头。
林笑聪收回手,提笔开方。
“面色苍白,气短息促,舌淡苔白滑,脉沉细,乃寒哮之证。”
“因肺脾肾三脏阳气不足,痰饮内伏,外感风寒引动伏邪所致。”
“发时治标,平时治本。”
“春暖好天来,愿你今冬去疾消苦。”
他生的好看,从容亲和,给病患心中莫名增添信心。
病患激动:“我这病能好?”
“初期,有回转余地。”
他将写完的方子,推到病患面前。
“这是第一个疗程,只要林某在建邺,汝疾必定药到病除。”
病患不解:“林大夫还要去别处?”
“为承恩公府二小姐而来,二小姐若是瞧不上林某,林某便只能抱憾归家了。”
“林大夫家在?”
“北地京城,千里之外。”林笑聪笑,“请下一位吧。”
前面那位被挤走,后面戴着幂篱的胖夫人被丫鬟扶上前,将手搭脉枕上。
主动道:“商贾之户,三族之内无敢攀承恩公府门楣的。来的时候路过承恩公府,给二小姐送了一支迎春花,道了一声万福,替林公子您求了一声垂青。”
“劳烦夫人,快过迎春花季,难得。”
“更难得的是林公子一片痴心。”女子更为感性,“千里为个女娘子顾,少有,少有。”
不等女子说要看什么疾病。
林笑聪已经开口:“夫人身怀六甲五月余。经脉诊察,系双胎之象。”
夫人震惊:“双胎!”
“但夫人心脉细弱而结代,乃心气不足之象。寻常可有心悸气短、夜寐不安之状?”
“有,有!您切个脉就能看出这般多!之前给我看诊的大夫压根就没提过双胎!”
林笑聪收回手,镇纸抚平纸张,提笔沾墨。
“心脉与胞宫相连,心气不足则胎失所养,恐有滑胎之虞。”
夫人声已是急色:“那,那怎么办?”
“林大夫,您可要救救小妇和无辜的孩子啊!”
说到最后,夫人已是哭腔。
“双胎加心疾,妊娠必如履薄冰,需每三日复诊调方。”
“若见唇甲青紫、喘促汗出,当立即用此汤回阳救逆。”
林笑聪说着推出一张方子。
笔下不停:“这是起居禁忌事项。”
他朝着丫鬟的方向又推出一张纸:“请严格按照林某嘱托行事。”
丫鬟赶紧收起,连连道谢。
最后一张药方,他提笔之前抬头问了一句:“可用得起参?”
夫人连连点头:“用得起,用得起。”
“妇人生产鬼门关,命都快没了,谁还在乎那两个银子,呜呜呜……”
“别哭,林某在建邺一天,夫人按照林某嘱托来,必会无碍。”
他声音肯定自信,带着莫名安定人心的作用。
夫人果然停止哭泣。
林笑聪再次落墨,气质潇洒,一气呵成。
“夫人这情况还需针灸,取内关、神门、足三里诸穴,平补平泻,日施一次,若有可靠的医者……”
“林大夫,我家男人行商做的便是京城至建邺的生意,在京城听过您的名号,知您一手银针出神入化,医治好了北地先帝的多年头疾,被赐‘国医圣手’之称。”
堂外排队的众人不免听到堂中声音,闻言轰的一下炸开。
其中知道林笑聪底细的没几人,只知道这里有位不要钱给人看病的大夫,医术高超。
未料还给官家治过病!
夫人已经起身跪下:“还请您搭救小妇。”
“夫人若信得过,您请往雅间移步。”林笑聪起身将药方交给伙计,“速给她抓药。”
伙计应了一声,连忙去做事。
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下,跟林笑聪去雅间。
一时间人群议论纷纷。
*
牌子前围观的众人收回眼神,相互对视。
不知道谁开口:“我觉得林大夫很适合留在建邺当绿头,不是,林大夫就是李二小姐腹中骨肉的亲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