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莹看着他摇摇晃晃的出去了，隐隐有些担心，问毕方：“他没事吧？”
毕方笑笑：“能一路混到这个位置，谁还没点委屈，不用管它。我们准备我们的，下午两点出发。您再休息休息。”
“不用了，我出去走走，两点前我会回来。”
古代的城市，都因地制宜盖房子，每个地方的房子都有着独特的地方。
随着现代化的到来，水泥预制板的发明，放眼稍微像点样的城市，都仿佛是一个妈生的，就连起的名字也毫无特色，不是华庭就是水岸，不是苑就是都。
白小莹在外面瞎走的时候，正遇上刺猬带着一拨客商，站在一处拆迁工地前，指指点点。凑近了才听见他说这一片要被拆了盖成商业区，到时候与土家族文化旅游相结合，拉动旅游经济，促进发展。
众人听得连连点头。
有人对那个要拆未拆的破庙很有兴趣：“这是谁的庙？看着还有香火，怎么能拆？”
刺猬陪笑道：“五仙庙，供的是胡门狐仙，黄门黄大仙，白门刺猬仙，柳门蛇仙，灰门鼠仙，不算正神。”
做生意的人有不少很讲究这些，其中一个说道：“为了盖商场，把这庙推了，会不会不好呀？”
“没事的，这香灰是请人做法事，请五位大仙搬家。”刺猬急忙解释。
“哈哈哈，那，我们也要给他们上上香，告个罪。”为首的人说着，与其他人径直走进已经残破不堪的五仙庙。
刺猬擦了擦额头上流下来的汗，手指都有些微微颤抖，他依旧满脸堆笑，跟着进去。
庙中供着的五个雕像只剩下一个，也缺胳膊少头，斑斑驳驳。
“这位是哪位大仙呐？”
刺猬眼神闪烁，没有抬头：“是黄门的黄大仙。”
客商哦了一声，拈起三根放在案上的线香，用打火机点着，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嘴里念念有词，“多有打扰”之类。
几位年纪较长的客商很虔诚，他们身后的那个年轻人就没这么认真了，嘻嘻哈哈看着墙上的壁画，还问庙里用的是什么木头，这么粗的一根，一定很贵，以前修庙的能贪污修缮费，平时再克扣克扣香火钱，能发一笔，还有类似三言两拍里的那些在尼姑庵和尚庙中的风流韵事。
那焚香礼拜之人直起身子，对年轻人说：“你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可以不信，不可以不敬。”
年轻人悻悻的闭上嘴，但脸上还是不以为然的样子。
年长的客商摇摇头，向刺猬道歉：“哎，我这儿子啊，从小宠坏了”。
刺猬陪笑道：“没什么，反正都要拆了，现在都讲的是唯物主义，这些只不过是以前的人遇到事情无法解决的一点寄托罢了，哪有什么许愿就能成功的好事呢，如果真是这样，大家都不用干活，光许愿就行了。”
“也不能这么说，很多时候，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努力与运气，一样都不能少。”年长的客商说道。
刺猬连连点头：“还是张董真知灼见，想得周全。”
跟在后面的年轻人还是嘻嘻哈哈，有人一脚踩在门槛上。
没有任何征兆，
五仙庙轰然塌下。
年长的客商大惊失色，转身扑向倒塌的五仙庙：“天闻！天闻！”
第21章
所有人忙乱成一片，白小莹注意到白主任不见了，就连他的妖兽气息也变得十分微弱，忙过去查看。
此时拆迁区的工人们见出事，早已上前帮忙，七手八脚将塌下来的瓦片与木柱一起清理出去。
只见灰尘之下，压着一个灰头土脸的人，圆滚滚的身形，一看就是那只刺猬白主任，他俯身跪趴在地上，用自己的身体架起砸下来的瓦片和大梁，被他护住的年轻人，除了头上脸上全是灰之外，连一点皮都没有破。
白主任的头上被砸伤的地方，正在慢慢的往下滴血，当身上的建筑碎片被搬开的那一刻，他身子一歪摔倒在地，昏迷不醒。
医院的急救室红灯熄灭，白主任被推进病房，精神还很好，他的第一句话是：“张董的儿子怎么样了？考察团的人呢？”
他的话被守在门口的记者们如实记录下来。
白主任突遭不测，第一时间护住考察团成员。重伤初醒，仍不忘市里的招商引资工作。
这条消息很快就压过了早上才刚刚传来的白主任在酒店与有妇之夫开房的消息热度。
“可以啊，你安排的？”白小莹坐在病床前，看着嗅觉灵敏的探病者们送来的昂贵果篮，挑了一篓子车厘子，毕方赶紧给拿去洗了。
白主任摇摇头：“虽然这个结果符合我的预期目的，但是太过冒险了，在五仙庙动手，万一投资人认为触怒神灵，不肯投了怎么办，如果是我下的手，我会随便找个待拆迁的普通大楼。”
“你觉得是谁干的？”
白主任叹了口气：“我也不太清楚。”
“你不是不太清楚，是太清楚了不敢说。”从门口传来林岳的声音，白小莹回头一看，今天他换了身衣服，戴着金丝边框的眼镜，黑色的西裤与白色的悠闲衬衫，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完美的诠释了君子端方。
他跨进门，反手将病房门关上，白主任看见他一步步走过来，不由得掀起被子盖住脸：“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灰门鼠家并不同意搬家，你是怎么做到敢去拆五仙庙的？”林岳拉过一张椅子，坐在床边，两条长腿随意的叠在一起。
白主任的脑袋埋在被子里，也感觉到被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不得不慢慢挪下来，露出两只眼睛，即弱且怂的滴溜溜转。
“林大师，您这么关心这事，莫非是上面在讨论？”白主任显然是知道林岳在万界神仙群里蹲着，没事肯定不会插手。
“对，灰门鼠家没有同意，你擅自拆了五仙庙，鼠家的当家人已经投诉到天庭去了，现在派我来调查，顺便说一句，上头觉得你在这个位子已经待的够久了，没有明显的业绩提升，应该换个新人。”
白主任向坐在后面假装自己是隐形人的毕方投以求救的目光，毕方转过身，认真的替白主任收拾礼物，只留下一个凉薄的背影给白主任：
兄弟，咱们同是天涯接待人，都不容易，你就别拖我下水了。
被彻底背弃的白主任暴走了：
“我有什么办法！我也很绝望啊！我在人界和仙界都有绩效指标，那个破庙戳在市中心最好的位置，旁边还占了一大片空地，要是再发展不上去，接待办就会被合并到办公室，到时候，我的业绩更完蛋。
鼠家那些人不求上进，我不行啊！我还有妻儿老小，还有老家的那么多亲戚都等着我给帮忙安排工作，不发展整体经济，哪来的工作机会？！啊？你说啊？！”
刚才还怂怂的白主任悲从中来，那一句句的反问，声嘶力竭，与屈原的《天问》有一拼。
林岳的脸色没有任何改变，依旧平静：“没有五家共同开启灵封，你怎么敢推庙？”
“我……”白主任的声音从慷慨激昂，又弱了下去：“我找到他们家的小子，他同意了，帮我拿到了他们家的灵玉，打开封印。拆迁款我也给他了，可没有往自己口袋里多揣一颗金丹！”
“原来如此。”林岳摸出手机，打开《投诉处理单》，开始打字。
白小莹坐在一旁吃掉了一整盒车厘子，也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亲，强拆不对哟，要和谐稳定的发展。”
白主任抓了一把葡萄往嘴里塞：“道理我都懂，他们死活不肯搬，我有什么办法。天界那些人，整天说我干得不如南海那边好，看人家，九十年代初就发展起来了，我这里一点动静也没有。能一样吗！那是沿海地区，地势好，交通便利，还有一位大神转世下凡到那里顺手画了一个经济特区，我这呢，多山地，不是我说，你看看，在华夏中间地区，又多山的，哪有发展起来的城市！”
“成都。”白小莹吐出的两个字，把白主任给刺激的不行。
“一样吗一样吗，秦朝就被称为天府之国，我这呢！楚王自己说啦！我蛮夷也。”白主任差点被葡萄汁呛死，“去年我的绩效好不容易达标了，结果今年又搞了新花样，说要攒功德分。我不要攒功德，我不要成仙，我就想好好的在我这一亩三分地上过我的小日子，吃我的小烧烤，不行吗！”
“你啥时把你吃过的小烧烤的账给结了？”毕方乐呵呵的吐出一句话。
白主任飞快的转移话题：“老毕啊，我怀疑冒充我去开房的，是灰门的人，他们恨我恨的要死。帮我查查！”
“不是灰门。”白小莹又拆了一盒车厘子，递给毕方去洗，“灰门鼠家，身上的气息，也应该是妖兽吧，但是我在现场，感觉到的气息，不是妖兽，但也不是神仙。你得罪过这两位之外的大神？”
“我在这位子上坐这么久，得罪的人可太多了，说不定是买的杀手呢……”白主任陷入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