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坐在座位上闭目养神的刀刀将脸上的眼罩扯下来，对白小莹说：“我闻见了妖的气息，那个孩子是被妖带走的，我们得去帮帮她。”
白小莹皱着眉毛：“又是妖。我讨厌这个女人，也不喜欢她的孩子。”
“那个妖是冲着修罗骨来的，但无法接近你，所以才会抓走灵魂纯净的小孩子做为补偿。”刀刀看着她，“这样也不打算管吗？”
白小莹陷入深深的纠结之中，从理性上来说，这件事她就算不管，也没有什么道德和法律上的压力。
不巧的是，物质少女白小莹还有一种名为“间歇性骑士病”的症状：爱多管闲事，在自己有能力帮人的时候总想帮一把。不图回报，不图感谢，就图那种唯有她能出手搞定一切的爽感。
“要是火车跑了，我岂不是亏大？”白小莹心中动摇。
刀刀答道：“如果火车跑了，我可以带你体验一种新的运输方式。”
听起来很有趣，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见白小莹和刀刀一起跟着她下车，年轻的母亲愣了一下，白小莹笑道：“帮你一起找。”
人在无依无靠的时候，忽然有人愿意给一点点善意，简直就是遇着佛陀转世的感觉。
年轻的母亲再三感谢，并为自己刚才在车上的无礼之举道歉，她叫乔娜，小女孩叫沈星，这次带孩子出来是庆祝幼儿园毕业的旅行。
“幼儿园毕业都有毕业旅行了……”白小莹心里默默酸了一把。
火车停下的地方在一片大山里，离开轨道没多远，就是一片林子，地上连一条象样的路都没有，刀刀径直走在前面引路，白小莹与乔娜在后面紧跟着，走了一会儿，乔娜疑惑道：“你们怎么知道是这里？”
“气味。”刀刀说道。
乔娜更疑惑了，她抽动鼻子，除了草木的气息，别的什么都没闻出来。
白小莹扯了一个谎：“刚才你孩子乱跑的时候，把我带的中药打翻在身上了，那味道挺重。”
乔娜脸色涨红：“对不起……”
在林中穿行许久，白小莹明显感觉到周围的环境不对，树的品种变了，从阔叶林变成了灌木林，刚才走的并不算远，也并没有爬山，根本就不可能发生天然林的品种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乔娜心里只有女儿，根本没有注意。
前方出现了几座小屋，刀刀停下脚步：“是这里了。”
听说女儿就在这里，乔娜急着就要往前走。
刀刀在她的背后拍了一下，乔娜一下子软倒，刀刀扶着她，放在树下：“我们走。”
“你把她怎么了？”白小莹吓了一跳。
“让她暂时先在幻境里待一会儿，如果接下来的事让她看见，她可能会受不了刺激。”
白小莹眨眨眼睛：“你不怕我受不了刺激？”
“你只会受不了无聊，不会受不了刺激。”
说罢刀刀便举步向前。
白小莹追上去：“要不要这么了解我啊，这让我感到压力很大。”
这是一个自然形成的村落，几间破屋建得十分随便，没有什么规划，就是看哪里平就盖在哪里。
一个破屋里传来小孩子嘻笑的声音，分明是乔娜的女儿。
白小莹与刀刀站在门口，看见她正站在桌前，背着双手，桌前还坐着一个小男孩，面前摊着书本，手里握着笔，小女孩脆生生的声音十分不悦：“你是比我们班上的小朋友更差的一届！”
第10章
如此和谐的场景，让白小莹始料未及，她本以为沈星要么是自己走丢，要么是被别人拐走，此时应该发挥她那一百八十分贝的大嗓门，嚎到山崩地裂才是。
“这是闹哪一出？”白小莹刚想出声叫沈星，被刀刀止住：“她现在在九婴的结界中，听不见你的声音。”
“九婴？古怪的名字。”
“在日本，被称为姑获鸟。”
白小莹恍然大悟：“知道知道，我玩的《阴阳师》里有，攻击力超强的……不会是要跟它打吧，我可打不过。”
“忘记那个数据设置不合理的游戏，这只姑获鸟就是传统意义上，会抓小孩子吃的那种。”
白小莹一惊，打量着沈星：“你是说，她她她已经死了？？”
刀刀摇头：“还没有。按理说，姑获鸟并没有饲养食物的习惯。”
“不仅饲养食物，还给食物提供教育，难道考上大学的人跟小学没毕业的吃起来味道不一样？”白小莹的眼前闪过一道黑影，刀刀挺拔的背影挡在她的面前。
白小莹从他的身后探出头，眼前站着的怪东西，让她倒抽一口凉气。
牛的身子，覆着鳞片的长尾，还有九个脑袋！
九个脑袋是四个女孩和五个男孩的模样。
“九头蛇！”白小莹惊呼。
怪兽显然对这个称呼非常不满：“我跟那种低档的东西没有有关系，请叫我送子鸟。”
“九婴？送子？”刀刀的声音里充满讥诮。
九婴的尾巴拍打在地面：“现在人身上好多带毒的东西，连婴儿都不好吃了，谁知道他妈在怀他的时候都吃了什么不正经的玩意儿。哎，人间不值得，还是升仙最靠谱，我得趁天地通道打开之前，先攒够功德。鸿蒙兄，你背后挡着的就是你的功德吧，哎，别挡了，我不吃她的。”
听九婴与刀刀的对话如此和谐，白小莹大大松了一口气，长得这么丑的妖怪，连靠近都觉得呼吸困难，别说还要砍它。能和平相处那再好不过。
当九婴看见她的时候，不由一愣：“这股气息，她就是……”
“没错，她就是负责去毁掉修罗骨的人。”刀刀截住话头，又意味深长的看着九婴：“天道大门的守门者不允许话多的进门。”
九婴的眼睛一会儿看着刀刀，又移向白小莹，继而又转向刀刀：“啊，哈哈……是这样吗？”
他们叙旧，无聊的白小莹一眼就看见隔着十米之外立着一块石碑，碑上记着村里的路是哪位好心人捐的钱，还有哪些人家出了工，修路开始的时间竟然是五年前，可是一眼望去，这条路还是破破烂烂，说它是人硬踩出来的都没有什么问题。
“五年都修不成一条路？” 白小莹看惯了现代基础建设的神速，完全无法接受几年都修不成一条小路的事情。她的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不会是这个村子里的人把好心人捐的钱给贪了吧。
忽然有个苍老的声音问道：“你是谁啊？”
白小莹转过头，看见一个背弯得很厉害的老人家站在她的身后。
“我……是来旅游的，不小心走错路了。”白小莹干笑两声，九婴与刀刀早已化做人形，九婴的脖子里还煞有介事的挂着相机。
老人家皱纹纵横的脸上挤出一个大大的问号：“能走错到这里？”
“啊，是啊，主要因为我姐带错路了，还不听劝。”她指着九婴。
莫名背锅的九婴只得讪笑。
“老人家，你们这是哪里呀，我想去最近的车站，汽车站火车站都行，要怎么走？”白小莹问道。
老人皱着眉摇头：“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有去过，我只去过集子。”
“是市集吗？离这远吗？”
“要走一整天的路呐！”老人看着他们的衣着打扮，“你们城里人啊，从不走山路，可能得走三天。”
受到歧视的白小莹干笑两声：“这条路看着挺平整，要走这么久吗？我走路还是挺快的。”
“没有修好……钱花完了，人也没了。”老人的声音忽然变得嘶哑，他咳了一声，对着屋子里的小男孩说：“庆娃，该做饭了。给你的小老师做点好吃的。”
小男孩应了一声，收起笔和本子就往厨房走去，不多时，就听见他劈柴的声音，烟囱上飘起袅袅炊烟。
老人对白小莹说道：“你们还没吃饭吧，我家没什么好东西，将就着吃些吧。”
说是没有什么好东西，端上来的大碗菜里却有菌菇、腊肉、鸡蛋，还有新鲜的菜蔬。白小莹知道腊肉与鸡蛋对于一个交通不便的小山村来说代表着最高接待规格了，她看着小男孩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盘子里的肉，筷子夹起一片肉，在空中顿了一顿，拐了个弯，放进了沈星的碗里。
沈星吃得不亦乐乎，连头都没抬：“真香，比我家的饭好吃多啦！”
听见她对自己的手艺有如此高的评价，庆娃的脸上也洋溢着笑容。
“哎，下个月，你就要上三年级喽。”老人摸着庆娃的头。
沈星鼓着腮，惊讶地叫道：“你要上三年级？怎么这么多都不会？我下个月才上小学！”
庆娃低下头，嘴里的饭都不嚼了。
白小莹想起网上流传的段子：
有人问四岁的孩子，英语词汇量有一千五，够用吗？
回答：在美国肯定够，在海淀区不够。
她对沈星说：“你妈妈去超市买东西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