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这般肆无忌惮的行事已经招来了怀疑的人。
戏台上的女子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她道：“接下来将由我选出今日比试之人。”
她目光扫过堂中人，随即便有穿着红衣戴着面具的矮身小厮穿梭在人潮中，递出手中乩笔。
楼棠月不自觉握紧手中刚刚得到的乩笔，望向裴闻雪，他修长干净的手中同样躺着一支乩笔。
“恭喜姐姐。”
霓镜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神色虽有遗憾，但更多的是替她开心。
楼棠月向她点头致谢，下一瞬便和裴闻雪被人请往戏台上。
戏台已经摆上了六张红木桌，相对而立，上面摆着雪白宣纸和砚石。
她坐在中央，和裴闻雪正巧对面而坐，她这才有空打量身边两位姑娘，两人同样戴着傩鬼面具。
左边这位一袭鹅黄衣裙，身姿端正，只淡淡和她颔首；右边这位则是粉色抹胸裙，扎着小辫，歪着头看她，对她是好奇十分。
面容普通的女子手持一炷香出现，她道：“这关考验默契，六位贵客在需要在纸上写下问题的答案。”
楼棠月沉默看向雪白的宣纸，她在这边还未试过写字，不知原主的肌肉记忆可有效？
而且考验默契，她与裴闻雪哪来的默契？
女子继续道：“你们有半柱香时间，请拿下第一张宣纸，看桌上的第二张宣纸上的内容写下答案。”
楼棠月挪开最上面宣纸，看清了下一张宣纸上的墨字。
寝寐而梦，忽见一鸟，告曰：汝之爱人，乃汝之劫难也。吾愿以命相救。忽闻爱人至，手持利刃，面带血迹，曰：此鸟乃魔也。汝信谁乎？
她持着笔，半天下不去手。
此关既是考验默契，那要的是两人答案一致？
可突然出现的会说话的鸟和自己的枕边人，选择相信谁，这不是很简单吗？明眼人都知道选谁！
墨水滴在纸上，逐渐晕开，浓黑一片，楼棠月停住笔。
不对！
她猛地抬头，目光毫不避讳地看向裴闻雪，他正写完最后一笔，收势，然后抬头望过来，面具相隔，她只能看清他提笔在红木桌上果断画一笔的动作。
动作清雅，她却莫名感受到他的用力。
横截而断，仿佛将人首尾分离一般。
请仙楼要的不是一致的答案，而是对鸾仙从心底的敬畏，甚至要压过对情人的信任！
鸟是魔，或者爱人是魔，都不重要，它要的答案就是手弑爱人，选择鸟！
如此矛盾，明明是测算人姻缘的，偏偏却如此轻视人的姻缘！
果然古怪！
楼棠月垂眸，在宣纸上画了一只鸟，然后打了个勾。
香燃了半截，有人收了她的宣纸。
她趁此机会，看了身旁鹅黄色衣裳女子手腕，空无一物；另一旁粉色抹胸裙的女子手腕上的红线倒是十分明显，正是与她对面男子牵着。
原来台上冒牌货不仅仅有她和裴闻雪啊！
剩余半柱香燃尽，有人将答卷送了回来。
上面红字“过”很是显眼！
众目睽睽之下，她清楚看见那面容普通的女子眸子跳动了一下：“贺喜四位贵客进入第二关。”
楼棠月望向输掉的粉色抹胸衣裙女子，她牵上了对面男子手，看着有几分沮丧。
真正拥有情缘的人没有赢，反而两组冒牌货赢了！
请仙楼要的是什么？所谓鸾仙所测试的姻缘又是什么？
楼棠月起身，想要下戏台，去准备第二关。
目光却忽然清晰，骤然间，昏黄泛着隐隐红光的戏台下翻涌起大片红线，它们互相缠绕，毫无章法地乱成一团。
她瞳孔紧缩，测人姻缘的红线，在她面前，乱掉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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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幽昧之所
楼棠月因这场景不自觉握紧右手，心中呼唤起了系统：“系统，系统，怎么回事！为什么我看见的红线是乱的！”
她垂眸下着木梯，心中不停发问。
可惜，直到她被人引着去即将开始第二关比试时，也没有等到系统的回应。
人潮涌动，裴闻雪和另一个男的被引往左边，而她和鹅黄色衣裳女子被引往右边。
她回眸，在交错的人群中看见了和她摇手招呼的霓镜，然后收回的目光扫到了遥遥望着此处站在戏台上的普通面容的白衣女子。
“二位贵客请进。”
引着她们的人打开一扇木门，透过隐隐红光，只能窥见里面微微一角。
鹅黄色衣裳女子无丝毫犹豫，直接踏了进去，楼棠月也跟着她走了进去，随即只听“嘭”的一声，背后木门被紧紧关闭。
黑暗中，楼棠月听见了隐隐约约的窸窸窣窣声，似什么东西在满屋爬一般。
“这位姑娘，可知此关为何？”楼棠月看向一旁始终未动的女子，问出了口。
这位女子从一开始便对所有事情没有丝毫的犹豫，像是很熟悉关卡一样，且她也与对面那人不是真正的有情人。
既然如此，她几乎是立刻肯定她来此也别有用心！
“不知，我也是第一次来。”女子声线冷清清，语气却并无敷衍之意。
楼棠月琢磨不出她话中的真假，只退后一步，按着脑海中刚刚看见的方位摸索，她道：“刚刚在台上看姑娘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我还以为姑娘已经对关卡熟悉了。”
女子轻笑一声：“是吗？你既能过第一关，我以为你才是屡次闯关的人！”
楼棠月动作顿了顿，果然，她也明白刚刚过那关的窍门，所以为了过关随意拉了个男人来参加比试。
可为什么已经参加四次的霓镜并未与她提这些。
楼棠月垂眸，手摸上粗粝的石雕，伸进镂空的雕刻，摸到了润滑的东西后，她从怀中掏出火折子，打开吹了一口，点燃了石烛。
室内骤然亮起烛火，黑暗如潮水般褪去，她转身，看清了对面站着的女子。
她不知何时将面具拿了下来，淡淡光晕下，映出她一双水剪双眸，她容颜娇艳，眉宇间却独有一份倔强之意，让她含娇含怯的神态减去几分。
这般出色的长相，她从未见过！
或者说，原身见过，她未见过！
深思熟虑下，楼棠月并未取下面具，只站在原地：“姑娘对我误解真深，我只是来确认我的情缘是否为真而已。”
女子意味深长一笑：“都过了第一关了，还需要测你的情缘？”
言下之意，第一关过关的条件就是选择鸟，抛弃心上人！两人都顺利过了第一关，想必都是毫不犹豫地选择舍弃心上人，既然如此，两人能有什么情！
楼棠月抱臂靠墙，微微歪头：“既不是为此，那姑娘为何而来？”
你既然不来测情缘，来见鸾仙有何目的？
女子收敛笑意，目光逐渐转冷，她扔了手中面具，随意道：“那就来测情缘吧。”
楼棠月道：“真是不走心的借口。”
女子嘴角扯开一丝笑意：“彼此彼此。”
楼棠月无言，和她大眼瞪小眼半晌，才道：“你要是再不行动，我们第二关就要在这里瞪着对方了。”
楼棠月明了这位姑娘绝对知道怎么出去，她说不定一开始在黑暗中取下面具后就想将她搞晕，进行下一步动作，但没想到她会记住石烛的方位。
因此楼棠月话说得优哉游哉，却偏偏没有隐藏自己的威胁意味。
你要是不带我走，我会把你一起留在这里。
女子似乎也没想到她竟会威胁自己，她眯了眯眸，神色几番变动，似在估量她的话。
楼棠月等不及，目光开始巡视起这狭小的房屋。
她们进来的房屋很狭窄，小到放下四个石烛和进来的两个人后便无多少余地，墙面光滑，无任何机关的样子。
她垂眸，那么出去的机关应该在地上。
“好！你出去之后不要妨碍我。”女子看着她，面色为难，但眉眼处似是妥协。
楼棠月弯眉一笑：“多谢这位漂亮的姑娘。”
女子没有管她的油嘴滑舌，只走到她身边，出手扭动石烛底座，左三下右六下，“咯吱”声即可响彻在两人耳畔。
光滑的石板地上随即出现了沟壑，地上逐渐出现了分块石砖，她们正好双脚踩在同一块石砖上。
她语气微冷：“跟着我走。”
她眉眼专注看着地上分块石砖，先出右脚踩住一块，然后左脚又踩住另一块。
楼棠月听话地跟在她身后，静静的，一言不发。
走到尽头，女子看着面前一排石砖，毫不犹豫跨向左边，然后阻止了同样跨步的楼棠月：“你需要去右边的倒数第三块，这样咱们才能同时启动开关。”
楼棠月看着她站在左边的倒数第三块，于是微笑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