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水已经离她只三尺之距,伸出手,话语中满是诱惑:“现下每向上的一步都艰难,何不相携上塔顶,之后便各凭本事。”
楼棠月抬眸,感受到腰带已经绑紧了木柱后,才打量她的脸半晌,道:“质水姑娘的脸还痛吗?”
质水动作一顿,既而转眸带笑:“楼小姐如此关心奴,奴惶恐。”
“是惶恐我的赌约让你失了裴昭信任。”楼棠月挑眉。
她这般讲出自己目的,质水却不生气,她低声道:“质水自作聪明,自是该受惩罚。”
楼棠月眸中随即浮起淡淡惋惜,这般聪慧的姑娘,裴昭若是重用她也就罢了,可她刚刚也看到了,那小子不如意便会毫不犹豫对她动手!
她行动间,明明会武功,却对裴昭的出手毫不阻挡。
想着,她叹了口气,语气似真似假:“我打下此赌,其实是想让质水姑娘看清你主子的心,这般人,值得你追随吗?”
明明知道她在故意扰乱她注意,质水却还是微微愣住,神色出现几分茫然:“我为何听不懂楼小姐的意思。”
看差不多了,楼棠月弯了眼,慢慢靠近她:“质水姑娘可有换主子的意思。”
先是提出赌约,再关心她的伤势,最终做出欣赏她的样子,真是试图一步步将她思绪全然占据!
质水无言,望向楼棠月的眼眸有一丝意味深长“夜风太大,将楼小姐脑子吹坏了!”
哪有人在半空中挖人墙角的!
楼棠月兴致勃勃瞧着她的神色,慢悠悠道:“或许真坏了。”
说完,她向着她一笑,迈出一脚,竟是要直接掉下去的动作。
质水一滞,见她从自己面前坠下。
她原本想以言语消除她警惕,然后一步一步靠近她,好对她下手。
之所以在小塔中央不对她动手,也是为了让她放下心,却没想到她抢先一步。
自己先跳下去。
众人只见两人靠近,然后眨眼功夫,一个姑娘便像是没有站稳,直直坠了下来。
心中不免可惜,这摔下来可不得了!
月华冰冷,木塔顶部灯笼荧荧,鹅黄色身影却犹如被黑暗拉着,坠入地面。
“阿月!”高玉从楼棠月掉下来那一刻就上前一步,惊呼出声。
裴闻雪面色平静,眸色冰冷,手却不自觉微微蜷起。
黑暗中的身影已经在蓄势待发,只消他一开口,便能踏上夜空。
但他却始终无言,只静静看着她的身影。
下一瞬,鹅黄身影却出乎意料没落下来,而是攀住木架。
质水止住想要伸出去的手,她冷冷垂眸,看向身下。
少女并没有掉下去,反而早有准备的双臂抱住她脚下的木架,夜风吹散了她的青丝,映出了她明亮的双眸。
她狡黠一笑,手毫不犹豫地揪住她的裙摆,使劲向下一拉:“质水姑娘一起来吹吹风。”
质水脚下随即不稳,身子直接扑了下去。
众人惊呼,他们距离遥远,已经看不清两人动作,只能看两人一起掉落。
刚才那鹅黄色身影的姑娘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子,怎么现下两人都处于险境。
却有有心人不意外这样的场景,既下赌约,上了木塔,争斗只会多不会少。
质水掉至小塔中央,三番四次用手攀住无果,只好用脚勉强勾住木架,倒着悬空。
她眸子望向木塔上方,楼棠月却不似她这般狼狈,她不知何时用腰带绑着木架,如此动作之下,就身子微横地悬在半空。
只见楼棠月微微荡了荡,手直接抓住了木架,然后站稳。
她看向质水,向她摆了摆手,随即转头向上爬。
楼棠月这时完全提快了速度,她抢先动作,扰了质水意识,这才能偷袭她。
现下反应过来的她定是不会像刚刚攀爬一样放慢速度,她得快点到塔顶。
好几次手滑让她吸了口凉气,只几息,她畅通无阻地攀至塔顶。
夜风习习,塔顶高耸天阙,灯笼摇动,楼棠月系紧腰带,开始干活。
她手下动作不停,不仅取下灯珠,还将小灯笼绑在腰间,纤细腰间绑着一圈小灯笼,望着有几分喜感。
一阵风袭来,楼棠月迅速转身,揪下已经两个暗淡的小灯笼,朝着后方扔去。
只听“梆”“梆”两声,小灯笼已经被踢至夜空。
不远处,质水稳稳站在一单单木架上,神色冷冷:“楼小姐真狡猾。”
这么快!
她武功比她想象得更高!
楼棠月笑了笑:“质水姑娘真厉害。”
质水上前一步,她目光停在楼棠月腰间的小布袋上:“楼小姐自己交出来还是我来拿。”
楼棠月挑眉,捂住腰间布袋:“质水姑娘这般霸道!”
质水摇了摇头:“我必须赢。”
她已经警惕与楼棠月说话了,这姑娘,不仅聪明,而且极其巧言善辩。
语毕,她动作飞快,脚下轻点,几息之间,便又靠近了楼棠月。
楼棠月嘴微微勾着,在塔顶绕着跑,手下动作不停,不停揪下腰间小灯笼砸过去。
一边跑,一边还有空掏亮着的灯珠。
质水蹙眉,木塔顶部狭小,这攻击意外得有效,阻了她前进的步子。
不管如何,她不能输!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见楼棠月小布袋里的灯珠越来越多,质水神色微冷,竟是直接不管砸过来的灯笼,手持住一旁木柱,从中拔出木棍。
一瞬间,塔顶的木架摇摇欲坠!
质水却是不管,手中木棍用力,劈开其他木架,一步一步,竟有几分同归于尽的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体检暴晒了一天太阳,脑子现在昏昏沉沉,还很疼,不幸中暑了!
第32章 慎始固之
木塔顶部过高, 且小灯笼的灯珠已经被楼棠月掏了一半,灯塔顶部在浓稠夜色中昏暗无比,人的动作让下面的人看不真切。
他们只能听见上面隐隐传来的“梆”“梆”的声音, 随即木屑和灰尘接连从上面飘下,迷了抬眼窥塔上情况的人的双眼。
壮汉一直没离开,他始终昂着头兴趣盎然地打量着两位姑娘的争斗, 没想到这动作让他吃了满嘴灰。
他退后一步, 脸色不好地“呸呸”两声, 质问白面青年:“你们这木塔怎么回事!让老子平白无故吃了一嘴灰!”
白面青年讪讪一笑:“到了塔顶, 斗争自然激烈,掉下木屑很正常!”
“胡说!老子每月都来看这夺灯会,就今日吃了满嘴灰!”壮汉神色不善, “光想着挣银子, 也不知道修理修理这木塔,哪日塌了都不知道!”
语毕,他周围受害的人也三言两语掺和进来。
一时间,此地又热闹非凡起来。
高玉公主看着夜色下塔上模糊的两抹身影, 微微蹙眉。
她也不知塔上人到底在干什么,但她能感受到现下情况绝对不一般。
她看向一旁裴闻雪, 却见他已经转过身, 毫不犹豫地离开了。
高玉公主想追上去, 却被宁霄汉拦住, 他硬着个脸:“公主, 殿下让我保护你。”
“让开。”
高玉公主罕见的冷了声调。
“公主是想留在这里还是离开。”宁霄汉却不退让, 只道。
“宁统领是一步也不让吗?”
宁霄汉身形高大, 双腿犹如钉在地上般, 一动也不动。
高玉退后一步, 笑了笑,面容柔美眉眼却冰冷:“好!既然阿雪如此防着我,我便如他所愿。”
宁霄汉见她误会裴闻雪意思,忙开口解释:“殿下他是想保护公主。”
高玉却没被此话打动半分,她掀开眸子,半晌,才道:“可惜有时,自以为地替他人做决定,想凭一己之力护着他人,这般缺少信任,又何尝不是防备的表现!”
宁霄汉听后神色怔住,呆呆看着她。
“皇姐这般担心楼棠月吗?”裴昭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他扬起眉眼,神色间皆是自得,虚情假意问道。
宁霄汉见此忙挡在高玉公主面前。
而裴昭不等她回应,又自我肯定地点点头:“质水是很厉害,皇姐千万记得,担心归担心,一会可别气坏身体!”
高玉公主见他这般样子,柔和面容冷了下来:“阿月是本宫好友,本宫自是比不得四弟这般冷血。”
裴昭嗤笑一声:“不过一奴才而已,能为我的赌约尽一份力是她的荣幸!”
“四弟一天这般张扬,也不怕父皇怪罪!”高玉公主见他这幅样子,故意道,“还是低调些好,莫要像上次剿匪那般作态,最后因本末倒置被父皇惩处!”
裴昭脸色骤然难看起来,他那日因剿匪之事受父皇责难时高玉公主就在现场。
她这时旧事重提,是故意下他面子。
他神色顿时阴狠起来,对上宁霄汉冷硬的神色,他才敛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