珀西曾以为父亲是深爱自己的母亲的，可母亲却笑了笑，哀伤地移开了目光，轻声说不，珀西，哥哥他从未爱过任何人。
在珀西因为好奇走上了阁楼的时候，那个原本坐在窗台边发呆的女人猛地转过头，看向了他，然后流着泪笑了出来。
“你长得和大人真像。”
那是女人见到自己时说的第一句话，没头没尾，后来珀西才知道她曾固执地厌恶过兄长哈德斯，因为他没有继承父亲那样银白色的长发，而是和她一样的黑色，像夜晚一般的黑色。
珀西有些害怕，没敢上前。
女人摩挲着手中的项链，带着恶意笑着看向他，暗红的眼珠混沌，更像是看到了很久之后的未来，那是她的能力。
“可惜，你们终将死去，带着无尽的痛苦与悔恨。”
痛苦与悔恨，这些都是血族不该有的情感，珀西不明白女人这些话的意思，只觉得可怕极了。
可如今看来，她说的没有错。
珀西后悔自己不够强大，无法将自己亲爱的小姐带走。
珀西想了很久，其实他这漫长的一生，似乎都没有什么执着的东西，无论是格希尔家主的位置也好，还是纯血种的力量和权力也好。他后来唯一执着的，大概就只有带着小姐离开。
可他失败了，如同父亲所言，他什么都做不到。
珀西明白，小姐不想成为血族，也不喜欢血族，更不喜欢鲜血的味道，于是他将母亲留下的遗物给了她。
那本来是母亲为她自己准备的，但兄长哈德斯快一步结束了她的痛苦，于是这枚银色十字架项链便从母亲尸体化为的那一捧灰烬中来到了他手里。
在濒死的血红色中，珀西看到了小姐脸上的血液，还有无声坠落的眼泪，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像以前一样，轻柔地为她擦拭干净，可是却做不到。
珀西曾经是如此的恐惧死亡，可当寂静的死亡一点点蚕食他的时候，他便不怕了。
他抬起手，从心口处取出了那条叠得方方正正的手帕，这是小姐给他的，可早已被自己的血液染红了，他擦了擦，似乎是想要将其擦干净，却根本擦不掉。
小姐是否会害怕呢？是否会痛苦呢？会不会受伤？是否会因为成为血族后挣扎痛苦？
可这些，他全都无法知道了。
他笑着将脸贴近了血红色的手帕，仿佛这样就能重新感受到初见时小姐的温度和气息。
他是个爱哭的软弱性子，总喜欢在小姐面前露出自己软弱的一面。
珀西颤抖着轻吻手帕，冰凉的眼泪没入了银白的发间。
他似是看到了小镇里抱着一束白蔷薇的小姐，而自己则枕在她膝上安然地睡去。
抱歉，我亲爱的小姐。
他什么都做不到。
第54章
宋青青前脚才踏入系统空间, 后脚就听到了回荡在空间里的机械音，但即使听到了任务完成的结果，她也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
[A级任务数据结算成功, 任务完成评级100%。]
这点让RE01有些意外, 在宋青青返回到系统空间前, 他根据她的情绪数值和任务世界里发生过的特殊事件演算过很多种可能性。
最大概率的情绪反应是愤怒，第二大概率是痛苦悲伤，第三大概率是绝望灰暗。
RE01甚至做好了这名任务者崩溃发疯的准备，然而这些情绪都没有出现在宋青青的身上，她看起来异常的平静, 平静得让RE01感觉不太对劲。
说实话，在进入系统空间之前，宋青青的情绪确实极度不稳定。
最起码她很清楚自己因为亲眼看到珀西死在自己面前, 在自己生命体征消失前，想的是以后的任务世界最好不要让她遇到哈德斯这样位高权重不好杀还掌控欲极强的变态，她怕自己忍不住动手, 更怕动了手也没用还无法从任务世界脱离出来。
任务的最后时刻，宋青青很清楚，要不是哈德斯因为被自己吸了血放松了警惕, 别说杀他了, 估计她想杀了自己结束任务进度估计都是个问题。
以哈德斯的性格，完全有可能把自己时刻囚在身边, 血族的生命漫长, 他有的是时间驯化自己的身体和精神，更何况纯血种还有那种蛊惑人心和思维的能力，卡兰和安克斯那对双生子兄弟就是最好的例子。
RE01在思考宋青青的情绪状态如何，要根据她的反应来推算她是否适合下一个任务。
就在他思考分析的时候, 宋青青回忆完后看起来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她坐下来抬头看向了站在自己面前的银白色身影。
系统空间里的光线很微妙，人物轮廓和脸部都会笼罩着一层奇异的柔光，以至于宋青青恍惚间险些将浑身银白的RE01看成是珀西。
但也只有这一瞬间，宋青青很快就回过神来，珀西的眼神和RE01是不一样的，前者比圣索妮娅湖畔的水光还要柔和，而后者的银色眼珠透着一种冰冷的金属质感，里面似乎没有任何情感。
“这次会有任务复盘回顾吗”宋青青收回了目光，蓦地冷不丁主动问了一句。
垂在身侧的冷白指尖微动，RE01停下了脑中的演算推测，语调平稳地回复道：“作为任务者的伴生系统，为你提供完整的任务复盘服务是我的职责，你有什么想要知道的吗？”
宋青青已经没有第一次做任务时候的茫然无措了，她平静地坐在原地看着眼前这个银发男人，看着他思索，“这个啊......我想知道的东西还挺多的，复盘有时间限制吗？”
“理论上是没有的，但下一个任务世界根据数据演算会有崩坏毁灭的风险，所以需要任务者尽快做好进入任务的准备。”RE01停顿了一瞬，忽然说道，“但系统检测到，任务者你产生过放弃执行任务的想法，如果有下一次，系统会酌情采取一些必要手段。”
潜台词就是会考虑处理自己了。
宋青青没说话，而是就这么仰首望着RE01，RE01无法检测出她这个眼神的含义，只是觉得有些微妙。
然后RE01看到眼前的少女很快就低下了头，轻声自言自语道：“我还以为RE01你会和书里其他的系统不太一样呢，是要把我抹杀吗？原来也没什么区别......”
她抱着双腿坐着缩起来，看着就这么一团，显得有点可怜，像是被抛弃了的幼猫。
RE01不经意间皱了下眉，蓦地出声平静地向她解释，“任务系统并不会采取抹杀这类非人道处理方式，只会让你循环进入该任务世界，直至世界无法循环进入碎元空间，简而言之，该世界将不复存在。”
“而任务者也会在高强度的循环下产生诸如痛苦、迷茫等负面情绪，直到精神崩坏无法回到本人所在的世界里。”
连RE01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不自觉放缓了嗓音，“任务者，在你之前有很多这样的反面例子，我并不希望你也这样。”
宋青青嗯了一声，仰头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看着很乖，嗓音也放得柔软清甜，眸中尽是期待之色。
“那要是任务快失败的时候，RE01你会给我开作弊器吗？”
RE01面无表情：“不会。”
“哦。”宋青青重新低下了头，没什么兴致地说道，“那你和我说说头两次循环杀了我的人分别是谁吧。”
答案如宋青青所料。
RE01很快就给出了答案，“是卡兰和安克斯。”
“第一次是安克斯，第二次是卡兰？”
“是的。”
问完这个问题后，宋青青脑子里忽然想起了女扮男装的瑞因，“所以女主瑞因又变成男的了？”
RE01愣了一秒后回答道：“是的。”
宋青青沉默了良久后问系统，“所以后面的任务女主都是男的吗？你们系统判定女主性别的方式是什么？”
第一个任务世界把温宇熙判定成女主她还能理解，但第二个任务里，瑞因从外貌打扮上完全就是个男生。
关于这个问题，RE01给出了让宋青青有些意外的答复。
“准确来说，每一个任务世界并没有十分确切的女主，只是系统进行角色确认时为了便于任务者理解给了这些角色女主的分类。”
“所以瑞因成功避免了原来的剧情？”宋青青想到自己任务完成的判定，估计瑞因应该没有像原剧情那样被折磨得惨死。
RE01诡异地停顿了一瞬，无机质般的银色眼眸看向了眼前一脸求知的少女。
“是的，瑞因将哈德斯、卡兰和安克斯都杀了，作为血族猎人潜伏着活了下去。”
RE01发现自己无法判定瑞因这个结局的好坏。
宋青青：“......”
她脑子艰难地消化了了一下RE01的话，然后睁大了双眼直接站了起来，“你是说，瑞因把他们都杀了？”
RE01点了点头，“你或许还记得你从伊丽莎白庄园救回来的孩子？”
宋青青努力地回想了一下，从记忆的角落里扒拉出了那个怯生生的金发蓝眸小少年，不确定地说道：“贝特·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