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凌成也才酣畅淋漓过一回,但时间问题是他的心病。
西北男人迷信的小羊蛋,他今天又有地方施展,就不怕流鼻血,他得全吃掉。
陈棉棉端着两碗肉,上楼敲开了薛芳家的门。
她果然没猜错,丁保刚歪躺在沙发上,苗苗在客厅,就薛芳一个人在厨房忙碌。
但一碗羊肉成功让薛芳消了气,笑着说:“谢谢你,有羊肉还记着我。”
陈棉棉得说明:“这是姜霞自己的肉票攒的肉。”
姜霞老公工资和粮票照发,所以她比别人多一份伙食。
这种小单位最讲究公平的,送人东西,但也不能让人嚼闲话。
再上五楼,黄琳家倒是其乐融融,但两口子没做饭,而是在客厅里忙碌着。
接过羊肉,黄琳问:“小陈,你家小卧室是不是也有羊毛毡?”
曾云瑞也说:“要不借我们用一阵子,过了再还你?”
妞妞的婴儿床就是小康康的,一床羊毛毡而已,陈棉棉当然会借。
黄琳要借羊毛毡,应该是给她姐,黄蝶睡觉用的。
陈棉棉就问:“黄琳,你姐到底啥时候来?”
黄琳恨不能她姐明天就来,但说:“得基地批准了才行,而且你知道的,外人要来咱们这儿探一趟亲多麻烦,我姐还得先上军区拿许可,然后才能来呢。”
曾云瑞说:“也是奇怪,年年请她不来,今年突然就要来了。”
又说:“其实黄蝶也就个售货员,普通人。”
黄琳不高兴了:“乡巴佬,她是服务外宾的呐,那能是普通人吗?”
又说:“算啦,老曾家在浦东,乡下人嘛,不懂。”
曾云瑞也生气了:“浦东怎么就是乡下啦,你们这些浦西人,狗眼看人低。”
陈棉棉专门告知这碗肉里面有羊蛋,俩人才不吵吵了。
黄琳其实并不认识羊蛋,翻了半天也翻不出来,就让曾云瑞把羊肉全吃了。
毕竟补药放得多,再加上心理暗示,这天晚上曾云瑞果然异常勇猛。
而妞妞大了点,今晚家里又来了陌生人,她就不肯睡。
她扶着床沿就能站起来了,就搞得赵凌成以为她睡着了,想干点啥。
结果听到小猫猫一样的喵呜声,一回头,闺女在床里,露着两只大眼睛。
但婴儿毕竟瞌睡多,闹了半天,赵凌成都浑身发热脑子嗡嗡了,闺女可算睡着了。
不像冬天,剥媳妇儿跟剥玉米似的,剥了一层又一层。
天气转暖,媳妇儿穿的少,她也极会配合,双臂交缠,又轻柔的哼着。
她叫赵凌成觉得,在沙漠里搭帐篷的四个月,那辛苦都是值得的。
但不对,他一摸褥子下面,冒冷汗:“东西呢?”
陈棉棉因为忙的忘了,此时才一个机灵:“我忘领了。”
最要紧的东西,小雨伞,没了。
因为赵凌成一直没回来,陈棉棉也就没领过。
她也不是不懂男人的脆弱,只是没想到赵凌成的心理会那么脆弱。
所以环上他的脖子还要扎他一刀:“你都瘦成这样,身体肯定也虚,要不缓缓,等明天吧。”
赵凌成人都要炸了,还要等明天?
冲动叫他等不了,还想办事,但陈棉棉得拒绝:“我在排卵期呢。”
又说:“明天一早医院一上班我就去领,忍忍吧。”
赵凌成还能说什么呢,她不会记着要小雨伞,是因为她不觉得那种事情是享受。
得,咬牙睡吧,等明天领到了再说。
但不出意外的,三更半夜他猛得爬起就往厕所跑,鼻血流的哗哗的。
陈棉棉追进厕所说:“不应该啊,就两颗羊蛋,我还吃了一颗,你咋又成这样啦?”
赵凌成哪好意思说,自己把另两碗里的全挑出来,偷偷吃掉了?
更可气的是,别人都知道媳妇儿不会专门领小雨伞,所以人家回家之前就上医院领过了。
等第二天一早赵凌成到医院,护士连盒子一起给他,里面也只剩一小盒。
且不说赵总工艰难的性福生活。
陈棉棉因为事儿比较多,也不知道该怎么提,就先没讲间谍的事。
但特务是个网,一个人要专门从申城跑到泉城来杀人,就必然需要同伴的协助。
赵凌成放着柳燕这条长线,也果然就钓到大鱼了。
……
他这趟去见柳燕,带着马骥的。
关于柳燕的事,他也提前写好了书面报告。
但暂时祁政委会压着文件,让它只留存在基地内部。
等他们摸到柳燕的上级,尤其是那位叫云雀的,收网时就会提交报告。
在招待所停车,马骥得感慨一句:“俩狗日的,日子过得倒挺爽。”
杨书记都有点乐不思蜀了,因为每天三顿饭有人送上门。
而且鉴于他表现良好,还可以自己去上厕所,到招待所院子里放个风。
但忙工作的邱梅因为冻烂了脚,到现在还拄着拐杖呢。
工资照发,饭有得吃,杨书记简直不要太开心。
不过柳燕的问题就比较大了,严老总边走,边压低声音跟赵凌成讲。
“她整天以泪洗面,还在手上划了好多道口子,而且据她说,她有神经衰弱症,那是一种喜欢自杀的病,还好我一直哄着,开导着,不然只怕她已经死了。”
赵凌成是明知媳妇会生气,但有啥该讲的都会讲的性格。
他止步:“你跟她睡过觉了吧?”
看着他刀子般的目光,严老总没敢撒谎:“有一回去聊工作,她抱住我,但我,守住了。”
他虽然没犯错,可他已经认为柳燕是迫不得已,且有自杀的病了。
赵凌成再问:“她说让你买治疗神经的药,你给她买了?”
严老总说:“她一直在尝试自杀,不买不行啊。”
赵凌成说:“等你睡过她,放松警惕,她就会迷翻你,偷你证件坐火车出逃。”
他继续往前走了。
严老总止步原地,后背冒冷汗。
是的,他以为柳燕是被迫的。
而且她跟钢厂的女性,包括他媳妇完全不一样。
他虽然没有放松过警惕,但对柳燕有着满满的同情。
可要她跑掉,甚至越境到对岸,以特务们的习惯,是会专门搞死他的。
七八年了,轰开一座座大山,冶炼钢铁,为国做贡献。
可要真放跑了柳燕,他的一切就全没了。
话说,赵凌成之所以深谙特务玩得那一套,因为那是他的家传。
柳燕还在演戏呢,他进门时她满脸泪痕,手腕上是茶杯碎片割出来的血痕。
但赵凌成进门后,只一句话,就让她收起做戏的假惺惺了。
他说:“神经衰弱在西方,被称为是depression,它更应该叫,心理抑郁。”
再说:“真正的depression往往是悲悯的,善良的,心理承受着极大的罪恶感,他们会不断尝试自杀,也会隐藏伤口,而不是像你,暴露伤口,故意搏同情。”
严老总再度冒冷汗。
因为在他面前脆弱了几个月,差点让他犯错的女人突然就换了一副脸色。
她勾唇冷嗤,嘲讽一笑:“赵总工不愧有个特务妈,真懂。”
赵凌成不跟她废话,伸手:“情报呢,给我。”
他的衬衫永远像新买的一样雪白,他的军装也像昨天才发的一样翠绿。
他漂亮而无情的双眸像极了他母亲,口吻更像。
他妈是当成棋子培养他的,可他分明跟共党格格不入,思想却又那么坚定。
就好像他爸,国党高层都以为势在必得。
结果呢,他不但自己没被腐蚀,还策反了林衍,叫军统赔了夫人又折兵。
柳燕乖乖遮起伤口,拿出封信来:“有特务要来西北。”
那是她姑寄给她的信,乍看只是叙家常。
但以她们俩都懂的排列方式去看,文字里头就藏着情报。
赵凌成甩信:“来的是谁,会是大特务云雀吗?”
……
陈棉棉是因为生活实在无聊,就对特务的事特别感兴趣。
等赵凌成回到家,她正在教妞妞抓勺子吃鸡蛋糕呢。
听他说起,第一句也是问:“来的会是云雀吗,还有,她需要柳燕帮她做什么?”
妞妞手脚的发育确实比她的脑子慢一点,鸡蛋糕喂不进嘴巴里。
孩子大张着嘴巴,送啊送,送耳朵边去了。
赵凌成摇头:“不是,来人代号莫夫,要求柳燕帮她采购一批炮竹。”
陈棉棉其实是站在答案上往回推,所以就能想得到。
再就是,赵凌成明明发现她有问题,但不揭穿,他们就有了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她说:“莫夫,Papilio,在拉丁语中是蝴蝶的意思。”
赵凌成哪怕不揭穿,该问也得问:“红专老师还教你学过拉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