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儿子:“没出息的东西,傻瓜!”
全场肃然,只有曾风红着眼眶,在咧嘴傻笑。
他原来可嫌弃老妈了,嫌她太胖太粗俗,还总是对他爸指气颐使。
他甚至产生过恶毒的心思,希望她能早点死掉,免得总是在外面丢他们的脸。
但他爸只会把他踩的死死的,压到不得翻身。
可老妈哪怕责骂他时,也舍不得用重词,只会骂一句傻瓜。
黄秘书关键时刻掉琏子,这会儿已经在打呼噜了。
曾司令看左右,两位首都来的,用祈求的眼神,希望能休庭。
但左右都在摇头,伸手,示意庭审继续。
曾司令也终于站了起来,他不得不亲自表态了。
他也一击直对李开兰,他说:“审判长,我爱人她患有严重的精神疾病。”
李开兰一声尖叫:“曾强,你他妈的才有病!”
再指黄蝶:“那个女人手上可全是咱们同志的鲜血,她是特务!”
一屋子的人,先是唰的看曾司令,此刻又看李开兰。
随着她的手指,所有人又都看黄蝶。
曾司令之前也不知道黄蝶的经历那么丰富,手上人命那么多。
再说了,老王司令怕他搞事,羁押方面搞的特别严,黄秘书也下不了手。
现在再后悔自己当初管不住下半身已经晚了。
法官已经拿到证据了,举了起来:“司令,有证据表明她是军统特务。”
曾强可太知道了,如果杀人不犯法,他甚至想一枪毙了黄蝶。
但他是搞政治的,玩的就是临危不乱。
他只踩李开兰:“案子接下来再讲,但现在,我妻子精神不正常,她需要治疗。”
他笃得准妻子的性格,果然,她冲过来打他了:“你再说我有病试试?”
幸好警卫拦住,李开兰也挣扎,嘶吼:“我好好的,我没有病!”
法官敲槌:“那就请你肃静。”
曾强却再说:“她一直在服用镇静类药,再不就医,很可能会犯癫痫。”
李开兰直接跳了起来:“明明是你,是你……”
她但凡不要那么笨,被曾司令牵着鼻子走,形势都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因为有曾风的揭发,赵凌成给的证据,这是曾司令的逆风局。
但因为李开兰太笨,法官举槌,眼看要喊休庭了。
关键时刻陈棉棉站了起来,举手:“审判长,作为证人,我想说两句。”
等到法官允许,立刻又说:“曾风同志曾经是我的下属,对于他在劳改期间的遭遇我非常同情,对于他揭发父亲的行为也感到震惊,但我并不认为他一切的遭遇都是他父亲故意为之,目的是要置他于死地,曾司令也是我非常敬佩的一位老领导,我也不认为他会做违法犯记的事,反而,我认为曾风同志也有精神类疾病。”
法官说:“请列举事实。”
陈棉棉再说:“他怀疑他父亲试图谋杀包括他在内的所有案件当事人。”
好的律师最多两句话就能扭转局面。
李开兰还没反应过来。
但是曾风经她提醒,已经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了。
他指老爹,看黄蝶:“天底下漂亮女人多得是,何况你徐娘半老,他连我这个亲儿子都差点弄死在西北,你以为等你下放劳改了,还能活得下去?”
俗话说得好,虎毒不食子。
但曾司令不但让儿子顶缸,而且当众说妻子有精神病。
还有就是,他和黄蝶其实是一种人,迷恋特权,喜欢做人上人的人。
而且曾风因为伙食差,瘦的跟个骨子架似的,也许就是曾司令故意害的呢。
那么,哪怕黄蝶现在咬紧牙关配合他,等去了西北,也很可能会被他弄死吧。
黄蝶特务情节严重的事只要曾司令落马,就可以继续往下查。
但如果她不翻口供,今天一休庭,曾司令就又能派黄秘书去干扰调查了。
那整个案子就又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
而且王老司令已经退了,他在发现问题严重后,弄死黄蝶了呢?
赵凌成一直在揉眉心,因为没想到李开兰会那么傻。
法官也在揉眉心,因为今天这个案子太过棘手。
从首都来的那两位则盯着黄蝶,她到底是谁的情妇?
陈棉棉一张名嘴,正话反说改变了局面。
黄蝶站了起来,举手:“审判长,我有话要讲。”
现场一片寂静,但只听响亮的咔嚓一声,是曾司令生生掰断了椅子扶手。
在他站起来的刹那,黄蝶说:“跟我有不正当关系的,是曾强。”
立刻又说:“我只是个弱女子,我是被迫,被勾引的。”
曾强两眼阴鸷,紧紧盯着那个看似柔弱的女人。
当她意识到自己会死时,柔弱就变成了无往不利的杀人利器。
而且她出卖他时是那么的丝滑:“曾强说他爱人因为剖腹产过,肚子就像屁股一样,叫他倒胃口,他还说他孤单寂寞,需要我陪着他,他身上没有明显的标记可以叫我指控,我和他往来的证据他也全搜走了,但是,我还留有一样证据……”
上午11点的钟声敲响,阳光洒进审判庭,洒在曾强脸上。
他的脸呈现蜡黄色,黄豆大的汗粒从发缝间迅速往上渗露,他目光缓缓,扫向了陈棉棉。
他的心已经够黑了,为了保全自己,他给儿子做了全套的证据。
他的傻媳妇根本不足为惧,情妇也是安抚好的。
但就是陈棉棉,所谓的红专学霸,活雷锋,她用两句话,断送了曾强的仕途。
此刻他的傻媳妇不闹了,儿子望着他,笑的嘲讽。
那眼神仿佛在说:没想到吧,狡猾如你,阴沟里翻了船。
庭审还在继续,法官敲槌,问:“被告人黄蝶,证据是什么,能当庭呈交吗?”
九个月了,曾司令没有见过黄蝶,都是黄秘书从中传话。
而且黄蝶浑身被搜了又搜,确定没有任何私人物品。
曾司令最后一丝希望,东西在申城,他还能销毁。
但黄蝶却说:“能,但是需要有人去取一趟。”
法官在问:“什么地方。”
没人是傻瓜,大家也都各自留着一手的。
黄蝶说:“我需要你们保证,如果去劳改,你们不能让人暗杀了我。”
曾强声寒而阴鸷,声音虽然不高,但愤怒让它极富穿透力,回荡在法庭:“你只会被枪毙!”
黄蝶回眸一笑,眼神仿佛在说:那就一起下地狱吧。
第71章 落马
在黄蝶回眸冷笑的刹那曾强站了起来。
他手里还攥着被他硬生生掰断的椅子扶手。
差一点, 他就把扶手砸向了黄蝶,打烂她的头了。
诸如表子,贱人,荡妇类的恶毒咒骂差点就要喷薄而出。
但他更想质问黄蝶, 她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
这是个讲究艰苦奋斗的年代, 他女儿曾丽医专才毕业, 就被他送到了大西北。
前几天都发烧到38度了, 可他硬是劝着让下三线去支援了。
为不输给有战功的那帮子,他没提拔过一个亲人。
但为了她,他各方跑路运作, 把申城最好的售货员岗位给了她。
她借便勾搭法国外交官, 因为没勾搭上他就没吭声。
她为了住小洋楼坐小汽车对他生过俩孩子的发妻下杀手,可他依然在救她。
他连儿子都算计,唯独对她突破底线, 但是她却要拉他给她陪葬?
曾强终于说话了。
不过并不是针对黄蝶的。
他看身侧:“作为旁听人员, 我质疑这场审问的公正性和严肃性, 且认为审判长存在明显的偏颇和诱导, 管秘书, 我要求立刻休庭, 也肯求案子给予异地审理。”
他在问副统帅的秘书,同时眼神暗示对方帮他。
但副统帅的秘书哪怕级别不如他, 人家代表的是上级,当然不会轻易帮忙的。
他这种军分区的小司令于副统帅来说只是小虾米。
法官也举起了特务名牌:“曾强同志, 涉及军统特务, 法庭有权特事特办。”
副统帅的秘书也终于表态:“我们认为庭审没有问题。”
是马骥陪赵凌成翻的黄蝶前夫的骨灰盒,但那张特务名牌他都不知道。
陈棉棉也是此刻才知道的,而它, 也是今天翻案的关键。
1960年军统还在往核基地空投间谍,前来侦查的唐天佑被捕也才两个月而已。
这是战时,涉及特务,最高指示就是特事特办!
不过法官也不可能跟黄蝶当庭谈判,所以他在此刻落槌:“因证据不全,且情节特别严重,案件将转交公安部西北特派组侦破,容后再审,休庭!”
旁听席哐啷啷作响,是曾司令推翻了黄秘书的椅子,他也终于被惊到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