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现在是深夜,屋里的烛火全都灭了,只有明月光辉从窗外透进来,使得屋里不至于一片黑暗,也才能让她看到这样模糊的画面。
慕昭然仔细看着镜中画面,同样的场景,同样的角度。
难道从那个时候到现在,游辜雪都没有再动过那面镜子么?那他是不是就没有发现她写在镜子上的字?
她想到这里难免失落,自己满心欢喜准备的小心思,一直暗暗期待着他的反应,最后却发现,它被埋进了尘埃里,根本无人捡拾。
失落感填塞着她的心,慕昭然顿时什么兴致都没了,抬手准备扣下镜子时,又被镜中的人重新吸引住眼神。
游辜雪的身影在动,他还没有睡。
月光入屋之后,被削弱太多,让她无法清晰地看到他的模样,只能看到大概的身影轮廓,而他的手臂就搭在身侧,手放在的位置引人遐想,在阴翳里快速动作着,使得手臂也小幅度地起伏,肌肉绷紧的轮廓十分明显。
慕昭然活了两世,早不是未经人事的处子,相反的,她在阎罗的手下,经历得可太多太多了。
意识过来游辜雪现在正在做着什么,慕昭然脑子里嗡一声,好像自己变成了一根干柴,被直接投进了烈火里,整个人从头到脚都热得要烧起来。
她想丢开镜子,又有点舍不得。
踌躇间,眼睛倒是盯着镜中画面一直不肯挪开过。
脑子里晕乎乎地想,原来游师兄也是有欲丨望的。
游辜雪侧身隐忍地动作了片刻,大概不好施展,终于翻了个身仰躺在床榻上。
薄被只遮挡到他腰间,随着他手上的动作而激烈地上下起伏着,如同澎湃的海浪。
双影镜是一对儿高阶法器,能传影也能传音,只不过慕昭然之前都未点亮过那个传音的符文,现在,看着游辜雪不断起伏的胸膛,因仰高头颅而分外修长的脖颈,颈上不停颤抖滑动的喉结。
他一定喘得很厉害。
这一切的一切,都引诱着她想要去触亮那一个传音的符文。
指尖快要碰到镜子外圈的雕刻符文时,她忽然又停下了,屏息半晌,红着脸将手缩回被子下。
静谧的室内,呼吸声渐渐乱了。
慕昭然咬着唇,眸中水雾迷离,从喉咙里发出小猫似的哼唧,乌团在外间竖起脑袋,转着耳朵听了听,又团好身子继续睡了。
时间在那一声声细微的娇吟中缓慢流淌。
慕昭然咬住被角软下身子时,镜中那一条遮盖在游辜雪腰间的薄被也滑了下去,她终于看到了隐藏其下的物什,虽然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但已足够壮观。
和阎罗一样,让人生畏。
慕昭然眸中沁着泪雾,忍不住蜷紧双腿,睁大眼睛,怔愣地看他挺起腰,急促地喘丨息了一阵,那一段劲瘦的腰身又重新坠回榻上。
平息片刻后,游辜雪慢吞吞地翻身坐了起来,慕昭然立即断了双影镜上的灵力,将镜子塞进枕头下。
心跳咚咚地震着耳膜,慕昭然在黑暗中轻轻喘着气,在自己持续的心跳声中,疲惫地睡了过去。
第二日醒来时,才感觉裙下黏腻,让人备好热水沐浴更衣。
昨夜之事,像是一个似真似假的梦境。
坐在妆台前梳头时,她又拿了双影镜出来,犹豫片刻,终于点开镜面。
同样的场景,同样的角度,只不过床上没有人了,床榻被收拾得很整洁,被褥折叠齐整,看上去是替换过了,就连床幔也换过了,现下是月白色的纱帐。
所以,昨夜并不是梦。
慕昭然的脸颊肉眼可见地泛红,飘忽的视线落至紧贴着雕花的镜面右下沿时,她呼吸一滞,险些打翻了妆台上的胭脂。
镜面上,那一行“赠:梅花鹿”的胭脂红小字后,多了一个用黑墨细笔勾勒的小小梅花鹿。
梅花鹿昂首挺胸,威武的角被画成了两只鸡爪子,寥寥几笔,透着点潦草的可爱。
梅花鹿当然不会画画了。
所以,他早就看见了她留的字,明知道她会看他,还故意将镜子摆在那里!他就是故意引诱她!也许,从第一次自镜中看到他沐浴时,他就是故意的了。
这个男人怎么可以如此心机深沉?
这世上是不是只有她知道,光风霁月的行天剑君,私底下竟然是这样坏的一个人?
慕昭然抱着镜子,面颊通红地埋头伏在妆台上,在心里默默地向另一个人辩解道:这真的不能怪我,这谁能抵挡得住?
第84章
外面天刚破晓, 晨光柔和,慕昭然抱着镜子趴在妆台上,腰软得半天都没直起来。
侍从问道:“殿下还没睡醒么?时辰还早, 要不要再回去躺会儿?”
慕昭然现下只要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昨晚所见的画面, 起伏的胸膛,滑动的喉结, 海浪一样澎湃的薄被,最后滑落下去……
“不行,不能睡了。”慕昭然将镜子锁进妆奁里,用劲儿拍了拍发烫的脸颊, 她现在要是重新躺回床上去, 一定又会干坏事。
老头说了,要有欲而不为欲扰。
她现在被扰得太过火了!
还是先找点别的事情做, 慕昭然打起精神来, 等侍从给她梳好发髻,走到院中, 深吸了一口晨间清爽的空气, 舒展肢体在院子里做了做运动。
墙头的千颜花正到了换季的时候, 上一季的琴音花已经谢了, 枝叶葱葱郁郁,还不知道下一季又会开出什么样的花来。
见时辰尚早, 慕昭然抱上乌团, 打算去绝山北面的剑壁下看一看霜序, 南吕提着照明符的灯盏陪同她一起。
两人从院子里出来,沿着山路悠闲地往北山行去。
夷则目送殿下和姐姐走远,在院门前默默站了片刻, 反身回到侧院的屋子里,从枕边匣子里取出一支细长的木签,凝神细看。
这支签,是慕昭然参加考核前,找他去卜算的。当初卜算出来的结果,是很不吉利的下下签,签注只四个字:事与愿违。
而现在,签上的字迹却有了变动,圣女殿下以实际行动硬生生将这一支不吉利的下下签扭转为了吉签,还是上吉,那一行签注也从木签上消失了。
夷则来回地抚摸着这支签,指尖抑制不住地细细颤抖着,预占的签文真的能随现实而改变。所以,他当初为阿姐占卜的那一支签,也一定能被改变,无论使用何种手段。
快到春尽夏初,绝山上下开满了姹紫嫣红的山花,南吕一边走一边从路边采了些颜色各异的碎花递给殿下。
慕昭然用这些花编了个小花环套在乌团脖子上。
乌团用爪子拨了拨脖子上的花环,兴冲冲地从她怀里奔出去,不见踪影。
“估计又是去找那只梅花鹿了。”南吕好笑道。
慕昭然手里还剩了些花,继续缠着花藤,惊讶道:“它们和好了?”她进神木道场前,它们俩明明都还在吵架。
南吕摇头,“要是和好的话,乌团肯定还要等殿下再编一个叼去挂在梅花鹿的角上了,它就是纯去炫耀。”
乌团的德性,慕昭然自然清楚,她扑哧笑出来,又编好一个花环,套在南吕手上,让她再采点花来,打算给霜序也编一个。
“摘那一朵蓝色的,很配霜序。”慕昭然指着一处,指使南吕去采。
忽然听见一声轻微剑鸣从头顶传来,一线白痕破开天际,从头顶掠过,划出一道蜿蜒的弧光,穿过天道宫的内山门,遁入逐渐明亮的天光里。
剑鸣余音在耳畔轻轻震响。
慕昭然抚着耳畔,目光追寻着那道剑痕,望向山门的方向,蹙眉心想:游师兄怎么又要外出了?他明明才刚晋升仙师,怎么都不能让人休息几天?
那她是不是又要好久都见不到他了?想到昨晚所见,她脸上发热,暗暗舒了口气,这样也好,她暂时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慕昭然转头问南吕:“外面又出了什么为非作歹的邪修吗?”
南吕仔细回想收到的消息,一边摘花,一边兴致勃勃地说道:“东境有一些妖修作乱,那些妖修三天两头便要打打闹闹,在三仙岛的管辖下,也没闹出什么大事。北境那边,听说禹余宗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老道侣,被西境那边一个修炼欢喜禅的僧人给拐走了。还有玄机阁被讨债的人围了,玄机阁主穷得都打算卖弟子了。对了,我们南境也发生了一件兄弟抢妻之事呢……”
慕昭然震惊地听着外面的精彩消息,听得上头时,差点把正事忘掉,连忙扯回正题,问道:“没有什么耍蛊的邪修之类的吧?”
南吕摇头,“蛊魔被诛后,现在那些炼邪蛊的人都是能藏则藏,轻易不敢出来活动。”
慕昭然松一口气,最后又望一眼山门的方向,回头和南吕继续往剑壁去,双眼发亮地问道:“你仔细说说,那个修欢喜禅的僧人拐走长老道侣是怎么回事?”
南吕的眼睛也亮起来,“那可了不得,听说,禹余宗的长老为挽回自己夫人,追杀了僧人一路,最后却连自己也栽到僧人手里,欲要脱离禹余宗,断道入佛,这才引得宗主大怒,斥责欢喜禅乃是邪道,这又引起了西境禅门的不满,如今禹余宗弟子见秃头和尚就打,两边打了四五场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