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被二师姐调教出来的,你这挥杵的气势还真是吓人。”方衡想起自己在楚禹手下,被砸得满头包的经历,不禁心有余悸。
慕昭然举着石杵豪迈地冲向大老虎,就算每一次落在虎身的攻击,都会被分摊到这一座场域里,对它造不成半分伤害,她还是半点都没有气馁。
慕昭然被虎爪子像球一样拍来拍去,浑身滚得灰头土脸,场域四处被砸满了大坑,地面龟裂出无数沟壑。
再又一次被老虎爪子拍飞后,慕昭然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擦了一把灰扑扑的脸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来,双眼亮晶晶地说道:“四师兄,你完蛋了。”
方衡一怔,抬手挥去,石老虎咆哮一声,飞身而起,朝着慕昭然扑过去,准备结束这一场战斗。
老虎庞大的身影罩在头顶,就在这时,地面猛地震动起来,滚滚浓烟从地底尖啸着冲出,满地裂痕里透出刺眼的岩浆红色。
空气烫得扭曲,地面软化,方衡看着蔓延过来的岩浆,急忙跳上石敢当上,随后听到自己石相一声惨嚎。
场域被破,地煞从地底冲出来,周身煞气翻涌,身形猛的涨大到三层楼高,一脚将石老虎踩在了脚下。
方才石虎踩了它多少下,它现在就跺了石虎多少脚,伸手一把抓过石杵,就对着虎头就是一阵无影杵猛敲。
凶残得简直如同九天邪魔。
方衡抱住脑袋,只觉得自己脑子也快被砸烂了,忙求饶道:“师妹!师妹!点到为止!我是你师兄啊!亲师兄!”
慕昭然终于停手,石相从半空消失,整片场域已经被她砸了个稀巴烂。
方衡看到她清澈的眼眸,松了口气,他还以为小师妹被地煞影响了心智,走火入魔了。
气松到一半,转念一想,清醒的师妹就已经凶残如斯,石相果真就是她本人的写照。
两个人蹲在岩浆熄灭的滚滚浓烟里一起被呛咳得涕泪涟涟,方衡摸着自己石相脑门上的一条裂纹,一把鼻涕一把泪:“小师妹,切磋而已,你还真把师兄当仇人打了?”
他对师妹手下留情,师妹把他往死里打,什么仇什么怨呢?
石老虎脑门上的“王”字都被砸掉了一块,威猛的大老虎垂头丧气,可怜巴巴地耷拉着耳朵。
慕昭然愧疚地连连道歉:“四师兄,对不起,是我出手失了分寸。”
她试图补救,摸着虎头上的裂纹,着急道:“四师兄,你先别哭,阿虎这脑门怎么办呀?怎么才能修补?你告诉我,不管赴汤蹈火,我一定给它补好!”
方衡抬起袖子抹脸,强撑着师兄的大度,说道:“不是什么大事,用不着你赴汤蹈火,帮我把它脑门掉落的碎石找到就行。”
于是,土宫演武场结界里,两个灰头土脸的人趴在地上,沿着一片狼藉的演武场四处寻找,找了小半个时辰,终于找到了那一枚碎石。
慕昭然高兴地跑回来,试图将碎石镶嵌进石老虎脑门的裂纹里,嵌进去了又掉出来,她只能无措地捂在老虎头上。
方衡托着石虎的大脑袋,说道:“没事,我回去重新给它炼炼。”
四师兄入了石林闭关,土宫一下冷清下来。
慕昭然每日就只能和大师兄面对面,成天被塞各种灵食,别说辟谷,脸都长圆了一圈。她感受过四师兄的场域之后,心向往之,也想开辟自己的场域。
只是开辟场域,需要镇石,四师兄的泰山石亦是镇石的一种,慕昭然丹田地星诀中五枚星石位,有一位就是镇石,只不过目前还空悬着。
石林中的石头,她都已经摸了个遍,里面没有她要的星石,成日在天道宫中待着,本命星石是不可能主动朝她飞来的,慕昭然觉得,她也该同二师姐一样,出门历练一番了。
正好,游辜雪不是喜欢玩欲擒故纵吊她胃口么?鱼儿这一纵,可就纵远了!
慕昭然打定主意,向夫子提出申请,捧着游辜雪曾经给她的玉璧,查看里面的神州舆图。
系统在她脑海里叮了一声,说道:“云霄飏明日便将出宫历练,宿主如今身负他的一部分气运,与他同行,必能获得不错机缘。”
第87章
正是昼夜交替的时辰, 天边还剩着一点余晖,暮色已经笼罩四野。
叶离枝回到绝山南侧的弟子院舍,还没走近便看到了等在院外的人。
她脚步顿了一顿, 虽然心中不愿,却还是只能迎上前, 笑脸相对,唤道:“阿姐, 你怎么来了?”
叶凌烟一脸的不悦,显然等得极为不耐烦,斥责道:“今日剑道的课程早就散了,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去了什么地方?竟连爹爹的传讯都敢不接了?”
叶离枝忙解释道:“我去和云师兄对练乾坤剑法了, 那里阻隔灵讯,所以未能收到父亲的讯息。”
叶凌烟听她搬出云霄飏来, 心里愤恨地磨了磨牙。
以前她怎么从来都没发现过, 叶离枝这么擅长攀高枝,在南荣时, 就不知她怎么搭上了圣女殿下, 靠着殿下来了这天道宫。
到这里后, 又搭上一只臭狐狸, 那只狐狸无权无势,野妖一只, 倒也无妨。只是没想到她还能那么幸运地受到灵尊青睐, 正式拜入天道宫, 如今又因为一本破剑谱,和剑尊的亲传弟子绑在了一起。
就因为此,即便她这次考核失利, 爹爹也没有过多责怪她,甚至还为她送来大笔灵石,一应的吃穿用度全都按照自己的标准补齐。
要不是叶离枝主动拒绝了,爹爹甚至还打算把她身边的侍从都要分给她一半。
叶凌烟心中自然不快,却还要佯装与她姐妹情深,心中憋闷自是难言。
她走过去牵住叶离枝的手,放缓语气,假模假样地宽慰道:“你这次宫门考核,成绩不佳,父亲本就不高兴,今日过了时辰你都还未向他传讯,他这才命我在这里等候,你尽快联系爹爹,同他好生解释一下,爹爹应该就不会生气了。”
叶离枝点点头,愧疚道:“是我连累阿姐在此吹风了,你要进来坐会儿吗?”
叶凌烟哪里看得上她这座孤清冷寂的院子,没有侍从伺候,院里连个看门点灯的人都没有,害她白白在门口等了半天。
带到了话,叶凌烟敷衍地向她释放了一点姐妹情,当即便摇头告辞。
叶离枝也不强求,和往常一样温顺地回道:“阿姐慢走。”
看着叶凌烟快步离开的身影,都还未走出她的视线之外,就已迫不及待地扯出手帕来擦拭方才牵过她的手。
什么姐妹情深,厌恶了她十多年的人,又怎么可能在一朝之间就态度大改,忽然变得对她友善了呢?
叶凌烟不过是因为这种种形势,不得不对她表现出友善,同她“姐妹情深”罢了。
叶离枝轻轻地笑了声,现在,叶凌烟的心里应该很痛苦吧,不仅是她,南荣将军府里的那一位主母,想必也很痛苦。
她抬手摸了摸脸颊,曾经被诬陷偷吃一口糕点而被掌掴的伤早就好了,脸上虽没有留下痕迹,但她心里的痕迹却永不会褪去。
越来越暗的天色下,忽然传来一声鹤唳,继而是叶凌烟的尖叫,“什么东西?!你这死鸟,竟然敢在我头上拉屎!”
她大骂了几句,却也不敢对天道宫的仙鹤做什么,只能气急败坏地往回跑。
叶凌烟将将走远,祝轻岚招摇的红衣便晃进了她的视线里,手里抛耍着一块晶亮的灵石。
叶离枝等他走近了,无奈问道:“方才是你做的?”
祝轻岚冷哼一声,瞥一眼叶凌烟离开的方向,嘴角牵出一道恶劣的笑意,满不在乎道:“我就喂了仙鹤几块灵石而已,可管不了它在谁头上拉屎。”
叶离枝只笑一笑,没再说什么,打开院门进去,祝轻岚跟在她身后入内,狐火从指尖飞出,点亮了屋内屋外的灯烛,黑寂的院落霎时亮堂起来。
叶离枝从屋里取一碟子肉干出来,放到院中石桌上,说道:“你在院子里坐一会儿。”
祝轻岚捻着一根肉干在手里,点点头。
叶离枝入屋,阖上房门,取出传讯玉佩来,向叶戎汇报自己在天道宫的近况,事无巨细。
她其实很清楚,从前的自己毫无价值,父亲便从不多给她一个眼神,现在的自己在父亲心里,也不过就是一颗有利用价值的棋子,所以他要将棋子的动向随时掌握在手里。
一旦她失去价值,就会被再度丢弃。
就算她如今已经如愿拜入天道宫,叶离枝依然无法脱离叶氏,至少目前还没有这个能力。
在天道宫中的花销并不低,即便她本人已习惯清苦,并不需要如殿下和叶凌烟那般仆从环绕,金尊玉贵地度日,但她单单只是养护自己的本命剑,就需要一笔不小的灵石。
何况还有那些避也避不开的人际往来,南荣将军府叶二小姐的身份能给她带来一些便利,也能避免一些被人轻贱的麻烦。
“修行之人不问出身,以实力为尊”这种话,是那些已经修炼到顶尖的大能才配说出口的,若当真不问出身,这天道宫中又怎么没有几个真正毫无背景的白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