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说:明盈馋肉都馋得啃萧景泽了,大概是因为很早以前吃了觉得好吃吧。(我在胡言乱语什么?
*感谢许浑为本章提供的章名
第38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2
天光微亮,明盈神清气爽地醒来,正要起身下榻,却觉得双腿发酸,仿佛在梦里一口气爬了九百九十层阶梯。她有些困惑地歪了歪脑袋:“奇怪,我昨日不都飘来飘去的,没有走多少路呀。”
略一思索,明盈套上鞋袜决定先上楼去找国师。观星台空无一人,她趴在栏杆上喊道:“国师,国师!”
她等了一会,风吹动她的发丝,观星楼无人应答,想必国师另有要事。
明盈遗憾地走了回去,她原本还打算邀请国师共进早餐闲聊片刻,也不知国师这个修为还要不要吃饭,大概只需要喝露水度日吧。
萧景泽把观星楼布置得十分合意,明盈坐在镜子前把头发梳好,再将国师交予她的玉符佩戴在腰间,玉符表面刻录着繁复的纹样,能让她在宫中自由行走。
她不会梳漂亮的头发,只会编简单的辫子,明盈将发带系在发尾,整理妥当后在镜子面前照了照,抬眼吓了一跳,镜子面前空无一人,她死掉成鬼魂啦?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把玉符解下来又照了照,呼出一口气,果然玉符不是通行令,而是隐身符。和萧景泽的斗篷不太一样,她可以看得见自己。
明盈摸着玉符,表情思量,地面上也照不出她的影子,观星楼对外是没有她的存在的么?
她原本还打算在宫里认识几位新朋友呢。
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明盈乘坐着金铃伞翩然落地,把链子缠在手腕上。只是没有和她说话的人,有一点点无聊罢了。她一个人吃掉早饭,慢慢穿过连廊,像一缕在宫中游荡的魂魄。
明盈静悄悄地路过两名帮厨,听见他们正小声说些什么,似乎是什么八卦奇谈,好奇地停了下来。
一人端着盘子问道:“这可是送去永寿宫的桂花糕,你怎么还少放了一块。”
另一人较为年长,他断然摇头:“绝对不可能,奇哉怪哉,莫非是被哪位馋嘴的偷吃了?”
明盈不好意思地打了个嗝,摸着玉符突然想到一个好主意。
端着盘子的人左看右看:“你有没有听见什么铃声?”
“没有啊,这里哪来的铃声……”
两人四处张望了一会,年长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疑神疑鬼的了,赶紧再拿一块添上。”
年轻的点了点头,端着盘子正要拿一块补上,突然怪叫一声。
年长的不耐烦地看过去:“这又是怎么了?”
他颤抖地指着盘子道:“刚刚还有七块,现在只剩五块了,这这这……”
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御膳房自此便有了饿鬼食糕的传言。
传言中的明盈一手拿着一块桂花糕,饭后散步到后花园,只见树下站着两位粉雕玉琢的小姑娘,仰着头在看什么。
粉衣服的小姑娘一脸焦急地指挥道:“往左边一点,哎呀,宁宁你好笨。”
明盈走到她们身后,同样抬头看了看,原来是风筝挂树梢上了。被唤作“宁宁”的近侍小心翼翼地踩着枝头,一边努力伸杆把风筝勾下来,一边温声安抚道:“两位公主稍安,再耐心等等。”
明盈耐心看了一会,她都把两个桂花糕吃完了,风筝还是纹丝不动。宁远满头大汗,动作愈发谨慎,生怕一不小心戳坏了风筝。
明盈拍了拍手上的碎屑,俯身拾起一枚不大不小的石子,后退几步寻了个合适的角度,弹弓瞄准了卡住风筝的树枝。
咻地一声,细枝应声而断。带着风筝坠落下来,恰好在即将落地前又被下层的树枝轻巧勾住,粉衣小姑娘上前伸手就能够到的距离。
宁远还站在树上茫然四顾,两个小姑娘开心地拿起完好无损的风筝,手牵手跑远了。宁远见状也来不及细细思索,迅速落地跟上前去。
明盈在树下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眼睛弯了弯,她也有点想放风筝,等萧景泽来了让他也做一个给她玩好了。
一阵低沉的嗓音从身后响起:“你是何人?”
明盈环顾四周,那道声音好像是在和自己说话,便将弹弓收回袖中,转身望去。
来人三十来岁年纪,身着墨色暗纹锦袍,领口与袖缘皆以云螭纹为绣,身材高大,龙行虎步,岁月并未在他脸上落下多少痕迹,面容棱角分明,自带威严之气。
他以洞悉一切的目光注视着她,身后不远不近跟着一名侍卫。
明盈猜测他的身份,将玉符摘下展示给他看:“我叫明盈,受国师之邀前来宫中。”
那人目光掠过玉符,在她脸上停顿片刻,明盈面带微笑,坦然迎向他的注视。他颇有兴致地问道:“明盈,是明谦之女?”
“正是。”
“你的弓法不错。”
明盈答道:“我自幼练起,不过略通一二罢了。国师的玉符对你无用,请问阁下又是何人呢?”
那人含笑道:“不如你猜一猜。”
明盈偏头打量他:“我听闻当朝帝君凤表龙姿,气宇轩昂。你是帝君吗?”
那人笑道:“我若是帝君,你怎么不怕我?”
“帝君护佑万民,以仁德治天下,必然是胸怀宽广之人,我为何怕你?”
那人见她说得笃定,十分
感兴趣:“你倒是心思灵巧,若我不是呢?”
明盈眨了眨眼睛,她认人其实很准的,不过他说不是就不是吧。抬头认真回答道:“若你不是,那就是我猜错了。”
那人朗声大笑:“你倒不像明氏之人。”
明盈奇道:“我在云川的时候,没人说我不像明氏人,反而是我离开云川,许多人都说我不像。大概是因为你们都未见过我,等你们认识我了,心中的明氏人慢慢改了样子,我便像明氏人了罢。”
那人摸着下巴看了她一会:“你说得有理,不过我见过的明氏人,就从未有你这般伶牙俐齿的。譬如你父亲明谦,向来不善言辞,一问三不知,莫非是假的?”
明盈小声说道:“父亲也许年轻的时候还伶牙俐齿,只是在我出生后被我气坏了,自小在家里我问他什么,他也只会闭着眼睛说不知不知,问你娘亲去。”
那人又笑起来,眼尾一道小小的细纹,虽凌厉却不失儒雅。两人有问有答,倒是相谈甚欢,直至近侍上前俯身行礼:“帝君,时辰到了。”
明盈脸上不见意外,也行了一礼:“帝君日理万机,时辰宝贵,与我一位闲人闲聊许久,今日暂别,帝君慢走。”
帝君神色未动,偏头看向近侍,近侍冷汗都下来了,明盈垂下眼帘,笑眯眯地说道:“帝君,行程要紧,还是莫要耽搁了罢。”
帝君瞥了她一眼,思忖片刻,挥袖转身:“起驾紫宸殿。”
明盈友好地挥手告别,把玉符重新挂在腰上,若有所思。帝君为凡主,即位者百年来都是凡人之躯,却不受玉符所限,想必在宫中需与国师达成两方平衡。
流水的帝君,铁打的国师,萧景泽昨日带她在宫城里跟逛街一样,看来还是国师厉害一点?
——
观星楼议事厅内,萧清漪淡淡道:“帝君今日何故前来?”
商临端起茶盏,笑问国师:“听说你从明氏带来了一位小姑娘。”
萧清漪微微颌首:“便是那位天火之主,淮江一事同她相关。”
商临想起来了,沈相当时于朝中老泪纵横,只说要辞官回乡。他点头评价道:“倒是有勇有谋。”
萧清漪动作一顿,提醒道:“明盈是预言之人,仙尊在当年便定下她与萧氏的婚约。”
商临摇头笑道:“国师多想了。”
他随意找了几个话题,国师也不多话,他只待了半盏茶的时间便起驾回殿。
殿内沉香弥漫,商临面无表情地落座,近侍将茶水举过头顶端上,他转着茶盏幽幽地问道:“你说,这天下是谁的?”
近侍两腿发颤:“帝君天潢贵胄,天下自然是帝君的天下。”
“哦?”商临眼尾轻挑,“那你将仙尊置于何处啊?”
近侍吞了吞口水:“仙尊避世不出,从不过问凡间之事,只是高悬九天的摆设罢了。这天下权柄,终究是握在帝君手中。”
商临骤然大笑三声,笑声未落,猛地砸了手上的茶盏,瓷杯在地上摔得粉碎,茶水四溅。
近侍伏地告罪,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出。商临面色阴郁,语气森寒:“可有些人不是这么觉得的,世家、国师……这帝位你说让国师坐如何啊?”
近侍不敢答话,商临踏过一地茶水,自案上拈起一柄金质烟斗衔于唇间,猩红的光点在昏暗中忽明忽灭。他半阖着眼任烟云缭绕,缓缓吐出一缕青烟,面容舒张开来,吐出一个字:“滚。”
近侍如蒙大赦,膝行而退。商临斜倚在塌上,眉眼模糊在弥散的烟雾里,黑眸涌动着隐晦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