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来了。”瞧见她来，裴晏几不可察地坐正了些，“比我预想的要快很多。”
“嗯……”夏眠原想要再描补几句，便瞥见他站起，将怀里的花束递给她，不由一愣，“这……是送我的吗？”
一束浅蓝色的小飞燕，如梦似幻，空灵美好，正随风摇曳。
“当然。”
他眼底噙着温柔的笑意，并无平常那股叫人敬而远之的冷然。
“谢谢。”
夏眠接过了花，在他的目光引导下，发现了花束上挂的卡片。
正面写着：“天地广阔，祝你自由。”
背面写着：“只属于夏眠的花。”
是夏眠拥有的第一束小飞燕。
“花店老板的字真好看。”夏眠由衷夸赞。
字迹俊逸有力，沉稳大气！
“谢谢。”裴晏咳了一声，“但那是我写的。”
夏眠小声开口：“原来你的字迹是这样的。”
她当然还记得裴晏帮她抄实验报告的事，如今人终于对上了，她也开始对这两个月的种种有了新的感受。
做这一切的人，竟然是裴晏。
她跟着想起，周边的花店并不卖小飞燕，估计裴晏是特意出校去市里买的。
无功不受禄，便忍不住问起：“这花多少钱呀？”
裴晏平静地望向她，眉梢微挑：“怎么，我送你花，你还要替我报销吗？”
这么说，好像是不太合适。
“唔，那……”夏眠又想起一茬，“之前买药的钱是多少？我转你吧。”
这么说，好像更不合适了……
“好了夏眠。”裴晏从左边入座，眼神里染上无奈，“你先坐下。”
夏眠终于坐下来，紧挨着裴晏。
可坐下之后，就因为过近的距离而呼吸急促，于是趴在桌上，脑袋枕在手臂上，偶尔悄悄望一眼身旁的裴晏。
裴晏对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眼神一瞬不瞬凝望着她的方向，轻声笑了：
“我还以为第一次约会，会在其他地方，没想到在实验室。”
“约会？”夏眠茫然地重复着这两个字。
紧跟着也反应过来：两个人单独约着见面，确实就算约会。
所以，她在跟自己的crush裴晏约会耶！
意识到这一点的夏眠，独自埋头脸红。
而裴晏的声音从左侧传来，语气带着一丝调侃玩味：“叫了我两个月老婆，现在却不敢抬头看我？”
“谁不敢了？”被激将法的夏眠终于抬起头，有些不服地望着他。
“脸好红。”裴晏端详一阵，显得饶有兴致，“好像红透了。”
这种久久注视，一刻不离的目光，真叫人受不了。
“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是我的？”夏眠转移话题，怕他听不懂，又进一步解释，“就是我的抖音小号。”
“第一天。”他淡定回答。
第一天？！
夏眠吃了一惊。
所以当时他为什么不直接讲明？
明明被她那样打扰，刚开始的他一定觉得很烦才对。
“具体什么时候？”夏眠疑惑，“是我加你好友时，你就已经知道了吗？”
裴晏摇头。
“不会是在食堂时吧……”夏眠是真的很不愿意回忆自己的一次次社死。
但裴晏还是不置可否，温声道：“秘密。”
“那我还想问，这两个月里，我在你面前，是不是显得很傻？”
这个问题，夏眠觉得其实根本不用问。
答案显而易见。
在身份暴露、心思暴露的情况下，她在裴晏这里简直就是一个透明人。
每天叽叽喳喳，真是毫无形象可言。
裴晏却摇摇头，道：“没有。”
顿了顿，他低下头，声音也变得轻而柔软：“很可爱。”
“裴晏。”夏眠一脸不信，“你的字典里，‘傻’不会是和‘可爱’划上等号的吧？”
裴晏：“……”
“可能词不达意，那换个词。”裴晏思忖片刻，真诚地望着她的双眼，“很鲜活。”
不设防的夏眠，是最鲜活，最有生气的存在。
她像自由的蓝色小飞燕，像纯净的小精灵，像一只蹦蹦跳跳的小猫。
即使他的心门闭塞着，也能听到她的欢笑声。于是心门不攻自破，朝她大敞而开。
“那……为什么直到前天才告诉我，你是裴晏？”夏眠闷声问道。
裴晏不答了，只卖着关子：“秘密。”
又是秘密！
他真要化身谜一样的男人了，回答问题时，总是答一半藏一半，半遮半掩的。
“夏眠。”
裴晏唤着她的名字，好像还有其他话要说。
时间已至傍晚，窗外万里无云，只剩一缕残阳。
而夏眠却猛地站起身，指着不远处的柜子，放轻声音：“裴晏，飞进来了一只鸟。”
下午窗户一直开着，鸟儿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飞进来的，停栖在柜子上，刚才又一次挥动翅膀飞动时，被夏眠瞧见。
裴晏紧跟着也站了起来，两人的动静惊扰到鸟儿，使得它莽撞地朝着几扇窗户飞去，险些撞在玻璃上。
“不行，它这样容易出事。”夏眠快步走过去，将正门与后门都关严了。
如今的单间实验室，小空间相对可控，如果飞到走廊里，绕在整栋楼里，跌跌撞撞，才真是不知道要怎么才能飞出去。
“我们要帮它找到出口，鸟类应该有趋光性。”她望了眼裴晏。
裴晏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与她一起将实验室的灯关闭。
然后两人走到窗边，把所有的窗户都打开，又拉上窗帘，遮住玻璃部分。
他们有意一前一后，“围追堵截”这只误闯实验室的鸟儿，下午关掉灯的室内变得昏暗不少，唯有窗外的自然光指引着鸟儿方向。
终于，在他们的引导下，鸟儿飞到了窗沿，而后彻底飞向天空，飞向自由。
天色愈发暗下去，秋日晚风拂过，带来一丝凉意。
他们刚帮助鸟儿飞离，还未来得及开灯，就这么在窗边站着，帘布被风吹起，时不时拂过他的衣裳，接着又拂过她的。
在昏暗中，夏眠听到了他的声音。
“看来腿伤真的完全好了，追着鸟一路蹦蹦跳跳的。”他喑哑的嗓音中，掺杂着笑意。
“会不会形容啊？”她立刻辩驳，嘀嘀咕咕，“说得好像我才是那只鸟似的。”
“是，也不是。”他答得认真，带着不加遮掩的欣赏，“夏眠，你比鸟儿更快乐，更自由。”
夏眠本就脸皮薄，被夸后更不好意思。好在没有开灯，在天色的映照下，根本瞧不见染上她脸颊的那片赧红。
她只有重新认真回答他的前言：“腿伤都过去大半个月了，当然早就好全，也跟你说过很多次。”
也就是跟抖音上的“晴岚”说过很多次。
因为真正的晴岚很快就在某次见面时发现她受了伤，于是她没在抖音【Valuri】面前继续对腿伤避之不谈。
“这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百闻不如一见’了。”裴晏笑道，“总要亲眼看到你，当面问问你，才是最踏实的。”
换言之，由于她的伤，他心里好像一直不够踏实。
她的事，竟然开始影响到他的心了吗？
“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呢？夏眠。”
裴晏的每一句话，每一声问询，都像落在她的心上。
她整个人晕晕乎乎，脑袋却开始放空，说不出话来。
天啊，要她当面对裴晏说些什么呢？
“没关系，紧张的话……”裴晏放缓了语气，耐心安抚，“后面告诉我也可以。”
这语气，怎么感觉他是真的在等她说点什么呢？
不远处门外传来人路过的脚步声，夏眠这才跑过去把实验室的灯重新打开了。
不久后，有个同门师姐走了进来，瞧见夏眠惊讶了下，瞧见裴晏更是一怔。
“师妹，你还没走呀。”
“对……有几个数据不对，在重做实验。”夏眠找着理由，此地无银三百两，“刚好碰到朋友，聊两句。”
“哦。”对方望了他俩一眼，没有多说。
师姐是来拿落下的东西的，来去匆匆。
而在这种氛围下，夏眠也没了继续待下去的心思，抱着花逃也似地离开。
却在踏出门的那一瞬间，被裴晏叫住：“夏眠，记得好好考虑下。”
“什么？”夏眠不明所以。
“就是给我一个答案。”
在静悄悄的走廊里，裴晏望向她，眸光闪着一抹企盼，像团融融的火，照热了脸颊，染红了耳根。
这两个小时，夏眠过得糊里糊涂。
待她真正回过神来，已经是回到寝室之后。
微信上，晴岚正抱怨着她的“冷漠”，竟突然一直不回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