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两个朋友当真咨询过李藜农村生活经验,李藜的回答也是“胡说八道”四个字。
胡说八道可以解决很多问题。
很多人之所以会三番五次问同一个问题,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心里已经有了这个问题的答案,但是得到的回答跟他的答案相反。
他不满意,他心里不爽。
刚回村的那一年李藜就发了这一点。
村民们几乎排成队地,不知疲倦地问李藜怎么读了大学还在家里呆着。
一开始李藜还认真回答自己在家也能工作,也能挣钱。但问过她好几次的人,见到她还是要问这个问题。
李藜便改变策略,开始疯狂胡说八道,面对不同的人给出不同的答案。
比如跟她小时候结过仇的人问她,她就说:大学期间就挣了很多钱了,现在不用上班也能活。
小时候对她还不错的人问她,她就客气一点说是在家考研。
如果是那种听语气就知道是想落井下石的人,她就会说:被学校开除了,没有拿到毕业证,找不到工作。然后再问一句:开心了吗?
胡说八道主打的是一个以假乱真、扰乱视听,让问问题的人抓心挠肺、抓耳挠腮地分辨答案的真假。
再后来,李藜年纪增长,对闲言碎语没有明显的反应了。
她发现,其实人活着,真的没有人在意。
那些关心、奚落、嘲讽、嫉妒、落井下石的人,都不会一天二十四小时议论她。
她也不会一天二十四小时想着如何反驳、报复这些人。
如此一来,慢慢的,她对所有闲言碎语免疫了,不再伤心烦恼,有气都是当人面撒完。
这种心态令她怼起人来毫不费力,也毫不留情。
李藜利用等人的时间画了一幅简笔画。
画里是四位新租客。
让这四人住进来,不仅可以赚到很多租金,还能生出新的创作灵感。
至于情感纠葛……
再深的情感纠葛都得给金钱让路。
李藜托腮看向阳光晒得雾蒙蒙的远山。
换上干净衣物的应承泽出了卧室。
客厅的门再次被敲响。
院坝里的邓茵和赵跃然跳着呼喊催促。
出了院大门,李藜随意扫了一眼身边的四位租客,以及他们的打扮。
那个李藜在网络上看到过的,叫什么潮人恐惧症的疾病跑来山里,找上她了。
李藜犹豫半晌说:“我们不是去参加婚礼,你们没必要打扮的这么时髦吧?”
赵跃然咳一声道:“你是在村里呆太久了,看谁都时髦了吧?”
他回身打量其他人,“我看我们已经很低调了。”
李藜突然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再看这四人,发现他们好像是土了一点儿。
第24章 “那就是亲别的地方了。”
这四人穿的衣服很单薄,尤其是周云起,仅在毛衣外面套了一件休闲西装。
李藜不好直接点他名提醒,于是说:“你们待会儿自己去玩,最好找有火的地方坐着,不然会冷。”
应承泽:“你去哪儿?”
“我去找王慧。”李藜吸着一阵又一阵的柠檬气味,盘算着得让这四人自己买洗浴产品。
不然她迟早会讨厌这个味道。
不过她在应承泽有意靠近她时,又觉得应承泽身上的味道跟另外三人有区别。
明明都是同样的沐浴露、洗发水,怎么可能不一样呢?
李藜挨着应承泽走了一阵,确定真的不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她也说不明白。
李藜小狗一样吸鼻子的时候,应承泽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
他勾过她的肩膀,贴着她的耳朵低声说:“把一楼和阁楼的洗发水、沐浴露换掉就好了。”
赵跃然两手插兜,站在路中间,向着李藜和应承泽问道:“你们俩是真的又在谈了?那我们卫生不是白做了。”
周云起和邓茵也转过身。
应承泽没有放开李藜,“饭你没少吃,干了一点儿活儿,你看你抱怨多少次了?”
邓茵命令道:“好戏还没有开始呢,你俩不准复合。”
周云起鲜见地参与幼稚的闹剧:“好马不吃回头草,你不知道吗?”
李藜没有要与应承泽复合的打算,她不想再被分手,不想浪费应承泽的时间,也不想浪费自己的时间。
但她也的确没有排斥应承泽的亲密行为。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李藜半蹲,绕过应承泽的胳膊,往后退了几步。
应承泽的表情生出裂痕,冷着声音问:“你一定要听他的话?”
他这句话与当初吵架时的那句“谁教你的?周云起吗”如出一辙。
仿佛她没有自己的思想似的。
李藜有点生气,不大愿意理会他了。
她避开这四人,走到路边,“你们要是喜欢看戏,等一下可以多结交一些村里的人,以后有的是戏看。”
邓茵:“不认识的人的戏有什么好看的,戏还得是身边人演的才有意思。”
赵跃然扬手,邓茵反应过来,俩人击掌。
掌声异常响亮。
应承泽清楚李藜的态度,他抱着她至少没有推开他,一切还有希望的心态与之相处。
周云起却杀了出来,还是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看着躲得远远的李藜,应承泽很想冲过去重重咬她一口。
路边的地里种了好几种桃树,枝条上花苞繁密。
李藜想到今天跟王慧说的话,转头问道:“你们要不要在村里找点事情做?”
周云起:“村里有什么事情做?”
邓茵接道:“两男争一女。”
赵跃然莫名其妙赞叹:“精辟。”
真的是多余张嘴。
李藜懒得再说话,加快脚步,尽全力甩开这四人,试图装作不是跟他们一起来的样子。
其他村民的房子都没有建围墙,连接主道的公路直通院坝。
刘姑姑家的房子比较大,院坝前面是花园。
太阳的温度还高,花园里的石椅石桌坐着人,闲聊声飘荡在空气中。
李藜四处寻找王慧的身影,没找到,干脆给王慧打电话。
“你在哪儿?我到了。”李藜边问边张望,没看见王慧,倒看见了已经打入乡村情报局内部的邓茵和赵跃然。
应承泽不见了。
周云起坐在院坝里的一盆炭火旁,视线扫来扫去,神色悲伤。
“是吗?好好好,我马上出去。”
王慧的声音很是高兴、急切。
李藜感到奇怪,站在原地等着。
一分多钟后,王慧从左边的客厅出来,挤过人群跑近李藜。
王慧怪道:“你怎么才来啊?”
李藜:“他们那四人也嚷着要来,耽搁了一点时间。”
“好吧好吧!”王慧回望客厅那边,看到那人也跟着出来了,拽着李藜的胳膊边走边说:“赶紧撤。”
“怎么了?”有个男的貌似正看着她们,李藜多瞅了一眼,“不会又是你爸妈给你介绍的对象吧?”
王慧脸色不悦,沉默地将李藜往人更多的地方带,意图让那男的没地方挤。
刘姑父以前的工作单位很好,两个儿子的工作也不错,在村里很有威望,加之兄弟姐妹众多,还没到葬礼的日子,家里已经来了很多人,每间屋里都满满当当的。
李藜被王慧拉到了火炉房门口,里面人巨多,应承泽坐在其中,周围大都是那天在王慧家火炉房的人。
大概是在讨论投资的事情。
屋里飘出烟味儿,李藜掩住口鼻,瓮声瓮气道:“不然去我家吧?”
王慧看了一眼里面那些人,下定了决心,“我们去晒太阳。”
应承泽眼睛捉住李藜,起身整了整大衣,敷衍道:“我还不清楚你们村各类水果的品质,得等到今年水果都上市之后,才能做决定。”
“那是,那是。”
“有时间多跟我们联系,一起打个牌、喝个酒。”
“也不知道藜娃子招待你招待的怎么样?要是不好,你跟我们说,我们教训她。”
应承泽冷哼了一声,脸上挂起讥讽的笑意,“她很好。再说了,她还轮不到你们来教训。”
说话的几人干笑几声,盖过了尬色。
刚刚还跟着王慧和李藜的男的消失了,俩人找了空椅坐下。
“他们拉应承泽聊投资的事情,刚刚怎么不叫你?”李藜吹掉王慧头上的纸灰,“又开始折腾你了?”
王慧腿伸长,放了松,“因为我是小辈,还是女的呗!但凡能在村里找到其他事情做,我也不会再受这气。”
李藜沉思。
王慧大学毕业后,在城里上了三年班,便回到了村里。一年之后成为村书记,憋屈地过了这么些年。
她没有其他的技能,如果辞掉这份工作,一定会被父母撵出去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