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矿上几个月,她感觉自己就像油锅里的猪油渣,被榨干了油,现在急需各种肉类的滋润。
“桂香怀着孕呢,这胎有些不太稳,我明天还得回去。”明天大年三十了,让桂香孤零零地在矿上他不放心,这次带着喜儿过来给爹娘拜个早年,年后就不过来了。
还给爹娘带了四样礼。
“桂香又有了?”王红芬眉头不自觉地皱了下。等生的时候没人伺候可怎么办。
“等生的时候咋办,我上班实在没时间啊。你丈母娘那边也没法去吧?”见珍珍和喜儿回了楼上,她问起了大儿子。
“到时候在说吧,我也不想你们来回折腾,到时候在矿上,找个大娘,顺带的看几天,过个十天半个月,桂香就能自己下地了。”
“那也行,那你那两个月的钱别给我寄了。找人也要钱的。”
韩老大没吱声。
珍珍带着喜儿回了房,家里的床褥被子在小镇里都晒好了,
屋里各处方卫东也擦好了,他干起活来可比珍珍利索多了,
静音吸尘器一通吸,准备好的湿毛巾擦一遍,干毛巾擦一遍,家里是除了最新的油烟味道,跟新屋也没啥区别。
喜儿扑上床,脸埋在被子里舒服地不想出来,奶奶家的被子有阳光的味道,半年没回来住一点异味都没有。
不像爹娘那边的矿上,就一间杂物房,旁边搭了个做饭的小窝。自己去了得和父母挤一起。
矿上的天好像一直灰蒙蒙的。
矿上的孩子们也没有粮食局家属院的孩子好。
“喜儿你饿了没?”买回来的年货好多都堆在这屋,
“饿。”
珍珍拆开副食品店的纸包,从里面拿出一块桃酥给了喜儿。
喜儿身上的衣服不算干净,小脸蜡黄,
人瘦了好些。
喜儿小口细细地吃着,一只手在下巴处,接着掉下来的桃酥渣。
“小姑,桃酥好好吃啊!又酥又脆又香!我最爱桃酥了。”
“我记得你的最爱有好多啊,每次吃到不同的点心你都是这样说的。”珍珍调侃她,
“我可没有,上回奶买回来的鸡蛋糕就不好吃。”喜儿可不承认,自己还是有点分辨能力的。
“那个是例外,夏天买的,副食品店可能卖的时间长了,有点馊了。”
王红芬手脚麻利地切了猪耳朵和猪脸肉做了个双拼冷盘,另外加个下午刚炸好的花生米,晚上让他们爷俩喝上两杯。
韩邵文跟着他娘从厨房出来,做到了客厅桌旁,
目光流连在两盘菜上,一时忍不住馋,偷偷捏了块猪耳朵进嘴,
一条猪耳朵吃得他胃口大开,
忍不住又捏了块猪脸肉。
王红芬瞟到他的馋样会心一笑,从旁边的筐里挑了五六个油炸豆腐肉丸子到碗里:“吃这个,刚炸好的还热着,你在外面刚回来,身上凉,别吃凉的菜。”
韩邵文嘿嘿笑道:“还是娘好。”
“那当然了。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儿子回来王红芬高兴,丸子炸好了,锅里的油舀出来,剩下的锅边油不能浪费,切了颗大白菜进去,又倒进去一小碗刚炸好的肉丸,
“老二还没过来吗?”韩老大看了下,家里就自己,老二离的这么近也不早点过来。
“没呢,估计要到明天了。”
她瞥到盆里煎好的鲫鱼,拿出一条放到蜂窝炉子上的铝锅里,挖了一勺猪油进去,
‘呲啦’一声,王红芬毫不在意地抹去溅到手上的油星。
马上又找出一颗白萝卜,准备洗洗放进去一起炖。
“娘,要不要我帮忙?”珍珍从楼下下来,进了厨房,后面跟着喜儿这个小尾巴。
“你给堂屋的稀饭锅里添点棒子粉吧,我怕不够吃的。”
客厅的煤炭炉上烧的晚上要喝的稀饭,家里有包子有菜,
稀饭也就是溜溜缝的,王红芬就没做多。
这会儿大儿子和孙女回来,怕是不够吃的。
“哎!”珍珍舀了一小碗的棒子面,用冷水和开后倒进翻滚地稀粥里,不住地搅合,以免糊底。
“我来我来!”韩邵文没事可做浑身难受,在爹娘家有些不自在。
干净整洁的水泥地面,一点也不像是住了几年的房子,比自己在矿上的窝棚一样的家好的太多了,
羡慕!
屋里暖暖和和的,
这么一会棉袄穿不住了,
得敞开衣襟,
怪不得娘和小妹就穿一件薄棉袄。
自己家也安装了一个取暖炭炉,可没娘这边暖和,可能是自己那边的屋子不保暖的原因。
煤炭炉子火力足,没一会稀粥冒着大泡,韩邵文把锅端了下来,放在墙边,
炉里的煤炭烧得红火,正是火力最旺的时候,不用多可惜:“娘,饭好了。”
王红芬指挥了韩邵文:“你把稀饭盛出来,去碗橱里拿些包子,用那锅溜一溜,你来的巧,上午刚包好的包子。”
韩邵文推开门出去,阳台的冷空气冷得他一机灵,
阳台走廊最里面站着个大碗橱,碗橱边上贴着墙摆了半人高的蜂窝煤,走廊上挂着2条诱人的五花肉,
盆里养着老些的鲫鱼。爹娘的日子过的比自己家像样多了,羡慕X2
喜儿在屋里偷偷跟珍珍说:“小姑,我不想回矿上了,我要在奶家。”说着她的眼圈发红,眨眼间泪珠子掉了下来。
“那等下吃饭的时候跟我娘说,要是不同意你就哭。但你现在别哭,现在哭了等下哭不出来了。”
“嗯!”喜儿擦了把泪,憋住了。
第70章 过年
晚饭做好后韩铁柱也到家了。
韩铁柱拿起筷子看着喜儿说:“吃吧, 自己家怎么还拘束着。”说完又看了眼大儿子。
邵文精瘦精瘦的,精气神还不错,好歹是正式工, 有工资有票,夫妻俩只带着一个喜儿,吃喝还是不愁的。
韩老大自己嘿嘿笑了笑, 不好意思夹菜, 先拿起包子啃了口,
喜儿只是稍微拘束了下, 目光就转移到桌子上,这么多喷香的菜,她都不知道先吃哪一样了。
最后筷子先去夹了块猪头肉,
入嘴的那一刻,
她眼睛不由自主地半眯着,
油、香!
不想走,还是在奶家好,
在矿上自己要帮娘做家务,
她的手都起冻疮了。
“奶,我不想去矿上。”喜儿知道爸妈都想让自己留在矿上干活, 说完怯怯地看了眼韩老大。
小姑说了只要奶奶同意自己留下, 其他人基本都没意见。
珍珍眼睛瞟到喜儿红肿的小手, 有些心疼,
虽然说喜儿是自己的侄女,
在珍珍心里,
喜儿算是她半个女儿, 毕竟从小就是她带着喜儿的。
并且喜儿、宝珠她俩都是真正的小孩子性格, 她们在家的话, 家里会热闹的多。
自己太安静了些。
王红芬正带着笑看一桌子人吃饭,自己刚做完饭,油烟熏得自己没什么胃口。
听闻孙女的话,她看了看依旧在小口喝着粥的女儿,又看向韩铁柱和大儿子。
韩铁柱也没意见,嚼着脆香的花生米,端起酒杯喝了口酒,这是闺女给的米酒,度数不高,甜滋滋的。
韩老大皱着眉又咬了口包子,他其实无所谓喜儿在哪儿,
就是桂香怀孕了,现在正害喜着,
做事不得劲,
喜儿在矿上能帮着做些烧饭刷碗的小事。
别看这事小,但很琐碎,每天都要做。
“别,喜儿跟我明天回去,又不上学,在你奶家这儿干嘛?多麻烦你奶。”
喜儿就噙着眼泪,可怜兮兮地望着王红芬:“奶,你就让我留下来吧,我不想去矿上。”
王红芬稍微地想了想,多个孩子她多一份责任,还多一份家务,吃倒是还好,家里养得起,
再说了,喜儿留下,明天二儿子一家来过年,
老二家那个是一点亏都不肯吃的,
见喜儿在这,
肯定会留下宝珠。
“行,你就在奶家住着。”王红芬还是答应了,不为其他的,就因为自己是她们的奶奶,
看着喜儿黑瘦的样子,身上的衣服带着油渍,
可能个把月没洗了。
喜儿立马高兴起来,拍着珍珍的肩膀叫道:“小姑小姑,我可以天天陪你玩了。”
珍珍也笑了,家里热闹点挺好的,虽说有时候自己也会闲她们烦,
可她们要是都不在,家里又太冷清。
第二天韩老大背上背着一背篓的食物,背篓底部放着两条鲫鱼,两条五花肉,中间是二十斤的大米,最上面用十几个包子塞满了。
他站在门前走廊上,对送他的喜儿叮嘱说道:“在你奶奶家要勤快些,不然你奶还会送你回矿上。”
喜儿一点离别的伤感都没有,嘴里含着米花糖笑着点头:“我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