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尘烬没有回答,而是长臂一伸,将她揽入怀中。
他的手掌隔着粗糙的布料,感受到她纤细的腰肢和温热的体温。
随后低下头,目光在她脸上流转片刻,才低声道:“好看。”
话音未落,一个轻柔的吻便已落在她的唇上。
此时,屋外传来了脚步声。
两人同时转头望去,萧霁雪与墨临渊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没等他们走近,沈染星便急切地迎了上去:“怎么样?抓到人了吗?”
萧霁雪面色凝重,摇了摇头:“人是抓到了一个,但只是国师精心培养的替身之一。”
她说着,眉宇间有些沮丧疲惫,自顾自走到桌边,看样子是想倒杯水喝。
沈染星手疾眼快,连忙摆好两个干净的茶杯,动作麻利倒好热茶,先递了一杯给萧霁雪,又将另一杯递给紧随其后的墨临渊。
萧霁雪接过茶杯,一饮而尽,才继续道:“我们当场便审讯了那个替身。”
“可有审出什么关键信息?”沈染星追问。
“有。”萧霁雪的脸色这才好转一些,“根据那替身提供的情报,我们已将国师此次带出来的亲信,清理了一大批,他在附近布设的所有隐秘阵法和据点,也都被我们顺势捣毁,并且已经派了可靠的人手在那些关键地点驻守,以防他杀个回马枪或再利用。”
沈染星一听,觉得这虽未擒获首恶,但成果也算显著,至少大大削弱了国师在外的羽翼。
然而,萧霁雪沉吟片刻,语气再次沉了下来:“不过这也暴露了一个问题。近段时间以来,国师在京城之外的势力,已被我们联手清剿得七七八八,他所剩的容身之处已然不多。可即便如此,我们依旧没能锁定他的真身。”
沈染星心思电转,脱口而出:“他该不会是退回上京国师府了吧?”
那是他经营多年的大本营,最危险的地方,有时反而最安全。
萧霁雪赞赏地看了她一眼:“不错,我们推测,他极有可能已经暗中潜回了国师府。”
“那我们还等什么?直接追去上京啊!”
萧霁雪却摇了摇头:“没那么简单,国师府是他的老巢,机关重重,守卫森严且多是死士。我们之前并非没有尝试过派人潜入,但无一例外,都失败了,甚至……有去无回。”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沈染星忽然开口:“我有办法。”
瞬间,在场几人的目光,皆齐刷刷地聚焦在她身上。
沈染星:“其实我只是基于对他的了解,做一个推测。国师此人,极度好面子,尤其在意自身形象。所以他才会刻意经营,让自己的深情形象以及家世故事流传于市井。但我知道,这其中水分极大。”
“而他,肯定担心我会将他的假面戳穿。所以,如果有机会,他一定会想办法,再次将我控制住。一来,可以堵住我的嘴;二来,我依旧是引诱你们的最佳饵料。”
她伸手取过桌上的两个空茶杯,又把茶壶放在一侧。
“所以,我们可以顺势设一个局。”
“既然不清楚上次具体是谁,通过什么渠道将我绑走,我们这次就故意卖个破绽,让他们有机会再绑我一次。”
她将代表自己的那个茶杯,再次推到了茶壶后面。
“然后,” 她将代表营救力量的茶杯也推向茶壶,“你们派人暗中紧跟,想办法借此机会,摸清进入国师府的路径,甚至潜进去。”
“即便最终无法派人潜入也没关系,” 沈染星目光扫过众人,“我会想办法在内部取得国师的信任,至少是暂时的稳住他,届时与你们里应外合,从内部瓦解他的防御……”
“不行!”
她话还未说完,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从斜刺里伸出,扫乱了桌上摆出的茶具。
茶杯与茶壶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茶水溅湿了桌面。
沈染星抬头,对上白尘烬那双结满寒冰的眼眸。
“太危险了。”他说。
沈染星:“我手上有他迫切需要的东西作为筹码,他至少在达到目的前,不会轻易伤害我……”
“那也不行!”白尘烬打断她。
一旁的萧霁雪见状,开口道:“既然如此,沈东家,你把你知道的关键信息告诉我,由我来充当这个诱饵。”
她话音刚落,旁边的墨临渊眉头立刻皱起,刚想开口,却被萧霁雪一个眼神无声地压了下去。
萧霁雪分析:“我武功比你高,对国师府的了解也更深,若真遇到突发状况,自保和应对的能力都更强。”
沈染星却摇了摇头:“正因为如此,如果是萧大人你,我担心国师根本不会上当。我怀疑他执着于抓我,除了灭口和引你们前来之外,还有另外一个更重要的目的。”
白尘烬眉头轻皱:“什么目的?”
沈染星:“找到雪拂和明月。他必须得到一颗完整强大的九尾天狐妖丹,才能延续他日益衰败的生命和力量。而目前,我与雪拂的关系,使他相信我能引他出来。”
这么看来,沈染星确实是充当这个诱饵最好,甚至是唯一的人选。
萧霁雪沉默了,她不得不承认沈染星分析得有理,默认了这个方案。
沈染星再次看向面色紧绷的白尘烬,放软了声音:“所以说,在我帮他找到雪拂和明月之前,他一定会确保我的安全,我性命是无忧的。”
房间里陷入了长时间的寂静,只能听到窗外隐约的风声。
许久,白尘烬才终于开口:“你去也可以。”
沈染星眼中刚闪过一丝亮光,便听到他紧接着道:
“不过,要迟几日,我需要时间去寻一件东西。”
第101章
沈染星怎么也没想到, 白尘烬口中需要耗费几日去寻的物件,竟会是一对戒指。
客栈后院,她站在一棵枝繁叶茂的古树下,午后的阳光被层层叠叠的叶片筛过, 化作无数跃动的金色光斑, 洒落在她和白尘烬身上, 带着暖融融的温度。
她微微张着嘴,不可置信看着白尘烬手中那个打开的锦盒上。
锦盒是红色的丝绒材质,低调而华贵。
盒内衬着柔软的丝绸, 上面静静躺着一对戒指。
它们是简洁的素圈, 材质似银非银, 泛着一种内敛得如同月光般柔和的哑光,圈身打磨得异常光滑圆润,没有任何繁复的雕刻。
只在戒指内侧,似乎隐约能看到淡淡的冰蓝色暗芒。
白尘烬取出其中那枚明显纤细许多的戒指,托在指尖。
他抬起眼眸, 看向仍处于惊讶中的沈染星:“我不太明白, 互相佩戴指环, 对你而言, 究竟有何等特殊的意义。”
说着,他执起沈染星的左手,将那枚素圈,缓缓套向她左手的无名指。
“不过我知道,”他低沉的声音在斑驳的光影中响起, “这件事,对你的意义,定然是非同一般的。”
金属触感冰凉, 顺着指尖蔓延。
沈染星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她讷讷地开口,声音有些发紧:“你什么时候……”
白尘烬的指腹轻轻托起她已然戴上戒指的无名指,仔细端详着,仿佛在检查是否妥帖。
他低着头,睫毛长而密,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解释道:“上一次,在镇上,你买的那一对尺寸,似乎并不完全合你的心意。所以,我寻人重新定制了一对。”
戒指完美地贴合在指根,那丝丝凉意渐渐被她的体温焐热。
白尘烬端详了片刻,用指尖轻轻调整了一下位置,确保它不偏不倚。
“本来,按照工匠的进度,还需半个月才能完工。”他这才抬起眼,目光与她相遇,“但我等不及,提前要了过来,所以,目前只有这样最简单的素圈。”
沈染星深吸一口气,举起左手,透过树叶缝隙洒下的金色阳光,仔细地看着无名指上的戒指。
素圈简洁,在光线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
她手指本就纤细白皙,被衬托得更加好看了。
尺寸更是恰到好处,紧密地贴合着,仿佛生来就该在那里。
“这……”她说道,“是我收到过,最好最好的礼物了。”
她说这话,并非因为戒指本身有多贵重稀有。
而是因为,从来没有人,会如此细致地观察她的需求。
过往的经历里,旁人总是固执地认为她需要什么,便给予什么,甚至有时她明确表达了自己的愿望,也常常被忽视,甚至……否定。
这还是第一次,她心情和偏好,被人察觉、记住、在意,并郑重地付诸行动。
她眼眶一热,突然有些想哭。
白尘烬有所察觉,眉头微蹙,低声问道:“怎么了?”
沈染星连忙摇头,伸出手:“没什么!现在,该我帮你戴上了。”
白尘烬将锦盒中另一枚取出,是宽厚一些的男戒,放入她的掌心。